牧野睡着了,梦里还在小声呢喃,“大雪球你别难过啊,我在呢,我陪你一辈子。”
雪冥无奈摇头,如此湿冷竟也能睡着,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但牧野睡得沉,他不想吵醒他,便用手掌代替腿撑着他的脖子,而后起身顺势将其抱起。
山崖之上,冷风渐大,雪冥的白发在空中飞舞,身影挺拔而清冷。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背影看。
雪冥早已习惯,每每他登高眺望时,身后总是有一股视线。
他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叹息,“不必在本尊身上浪费时间,赤月姑娘,惜取眼前人。”
黑暗中,满脸落寞的赤月走出,手指紧紧攥着剑,太过用力,直接微微泛白。
“是赤月越距,请雪主恕罪。”赤月咬着牙,她知道自己该熄了心思。
他为主,她为仆,她没有机会的。
可是这个男人那样的熠熠生辉,即便总是寡言少语,总是安安静静的站着,可没人能忽略他身上的光芒。
她在北雪几载,专门收集关于他的情报。
她一直以为,她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她甚至知道他喜欢用什么法子杀人。
这样的深刻,她一时半会,放不下。
雪冥垂眸看了眼牧野,少年没心没肺,睡得正好,都不知道周围发生着什么。
他不由得莞尔,再出声时语气带了抹温和,“不必,本尊只是好言相劝。人生短暂,时间宝贵,赤月姑娘应当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值得的人身上。”
赤月张了张嘴,她很想回他,他比谁都值得。
可是那样不止是越距,是冒犯了。
她低着头,答道:“赤月明白,多谢雪主指点。”
她看了眼睡得呼呼的牧野,眼底闪过一抹羡慕,而后又现出一丝不甘心。
“雪主,牧野牧野今年十七,十年后,他才二十七。”
雪冥蹙了蹙眉,冷眸挟裹着杀意,落在赤月身上。
觊觎他,他可看在南陨城的面子上好言相对。可牵扯到旁的人,他可没那些耐性。
赤月冷汗一下流了下来,解释道:“赤月的意思是……”
她顶着雪冥森冷的杀意,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说道:“赤月以为,十七岁少年之言不定,二十七岁才算得上是君子诺言。赤月愿意等十年!”
雪冥忽而笑了,头一次认真看赤月,“你是以为本尊不敢杀你?”
雪冥一怒,气势不比南陨城弱。
赤月一下跪地,紧张得直咽口水,“赤月……不敢!”
“本尊给你好脸色是怜你爱而不得,可这不是你得寸进尺的理由。本尊的事,轮不到你指点!”
牧野还睡着,这孩子一睡着就是天雷也轰不醒,雪冥自然是了解这一点的。
只是仍旧压低了声音。
他凉凉地扫了赤月一眼,“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本尊面前。”
赤月脸一白,暗暗懊悔自己一时冲动。
只是她再也没有机会解释,只看着眼前的白影缓慢走过,怀中抱着那少年,天真无邪。
赤月望着那白影渐行渐远,撑着剑起身,满眼苦笑。
她贪心了,竟然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这下,终于可以死心了。
也终于,惹了他的厌。
可是,赤月咬住嘴唇,她不信这种违背常理的,可以经得住时间的消耗。
她冒着生命危险要提醒雪主的,是他的付出,很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雪冥自然是知道赤月的意思。
可是,她不够了解他,也太低估他。
他从来都不需要什么回报,一场空又如何?
人生匆匆,谁人到头来,离开人间时不是一场空?
他见多了阴谋算计,赤月今日敢这般警告他,下次就敢暗里用手段挑拨试探。
即便她的本意或许是要助他,可他怀中少年自小就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算计,差点报错了仇。
他不可能允许任何人再算计他,无伤大雅的也不行。
赤月不理解他,永远都不可能理解。
雪冥将目光投向院子里,旁若无人亲亲我我的两人。
这世间女子,以真心换真心,坦荡如砥的,大概也就这么一个景郁了。
若是景郁知道,她大抵是会跟他说:“大雪球,自己选的路自己走啊,以后别哭!”
而不是怂恿着他一定要有所进展。
景郁这人,看着强势霸道,却从来都是最有分寸的。
而南陨城,自己早先还以为景郁是男子,比他还无所顾忌。
这两人,才是他如今选择之底气所在。
其他人,无关紧要。
雪冥勾唇轻笑,朝着院子里走去。
察觉到有人靠近,南陨城抬眼看向雪冥,扫了眼他怀里的牧野,指了指身后,“房间在左侧。”
“嗯。”雪冥点点头,只字未提赤月的事。
人性多面,南陨城用的人忠心为一,能力为二。
倒也不必因为他就不给人留活路。
老金看着雪冥的身影,用手肘怼了怼流麟,“那白头发的什么来头?看着不错,挺温柔的。我跟你讲,死丫头那暴脾气就得找个温柔的。”
流麟正在咬金子,闻言差点把牙磕掉,“温柔?你说雪主温柔?你不如说我天下无敌好了。”
老金一脸不满,“怎么啦?我看着挺温柔的。”
流麟看了眼,正好看到雪冥转身进屋的一点侧影,看到牧野在他怀里,摆摆手,“哎呀你不懂,那人家只对小牧牧温柔,有时候对老大也挺温柔的。”
他冲老金坏笑,“要不你去跟他说说话,看看他对你温不温柔。”
老金没好气地瞪他,“去,把那臭丫头给我叫过来,我有事要单独跟她说!”
“我不去,老大要打我。”
老金冲流麟一笑,“行啊,看着挺怕那雪主的是吧。你不去,我就用这金子砸那窗户,把刚刚睡着那孩子吵醒。我看他还挺在乎那孩子的,我就说是你扔的,正好试试你说的他到底温不温柔。”
“我靠!”流麟大怒,“死老头你果然还是那么坏,良心被狗吃了!”
老金不为所动,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快去。”
流麟不情不愿地走到景郁和南陨城的身旁,就站在两人中间的位置,睁着眼睛看他们亲亲。
景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