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医院。
病房内散着刺鼻的酒精味儿,医生给阮清颜做了全身检查,又帮她仔细处理了伤口,除了手臂擦伤外手腕还有软组织挫伤。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黎落焦急。
江渡求低眸翻看了眼手里的报告,“都是些皮外伤,应该很快就醒了。”
他接到电话后便订了明天的机票回凤都,还没来得及离开青城医院,却接到了被救护车送进急诊的阮清颜……
“那就好。”黎落缓缓地松了口气。
她得知宝贝女儿出事,立刻缠着老公快马加鞭地赶到急诊,在看到她浑身是伤的瞬间,整颗心都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到现在睫毛上还缀着几滴晶莹的泪。
苏天麟伸手搂在她的腰间,“好了别哭,让女儿醒了见到你这幅样子……”
黎落嘤咛着,她低眸轻轻地抽噎了下。
然后便被丈夫拂掉了眼角的泪珠,“宝贝女儿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都怪我。”苏南野紧抿着唇瓣。
如果他当时没跟秋晚晚打闹,如果时刻守在妹妹身边,也许就不会这样……
至少他可以保护好妹妹,替她受伤。
苏天麟拍了拍苏南野的肩膀,“这件事情不怪你,你妹妹也不会怪你。”
但苏南野周身还是散着冷沉的气息。
可比起少年的阴郁,更让人忽视不掉的还是傅景枭周身那阴鸷可怖的冷意……
他始终将眸光落在阮清颜的身上。
女孩那张明艳的小脸难得有些苍白,娇艳欲滴的唇失了血色,她乖巧而恬静地躺在病床上,却让男人的整颗心都碎了……
病娇阴鸷在心底里不断地作祟。
每个细胞都在叫嚣,那种深入骨髓的偏执与占有欲,时时刻刻都想冲破理智钻出来,却始终被他强硬而克制地压在心底。
“小傅。”黎落抹完泪突然转头看他。
傅景枭的弦陡然一紧,他用尽浑身解数敛起周身冷意,尽量保持温润如玉地看向她,微微颔首轻应了声,“苏夫人。”
“今天多亏了你偶然遇到我女儿。”
黎落礼貌地向他道谢,“还把她送到了医院里,小傅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大好人傅景枭:“……”
苏南野不禁满脑袋都是:???
这大猪蹄子不是早就把妹妹给拐跑了吗,为什么还能被亲妈给夸成大好人!
“来办事恰好偶遇,苏夫人不必客气。”傅景枭嗓音微沉地应了声。
苏绍谦满腹狐疑,他瞪着俩小眼珠子打量着两人,总感觉这事儿好像不太对劲。
但黎落却还没意识到女儿被拐的事实。
苏南野眉梢轻蹙了下,“妈,枭爷他……”
“咳。”但苏天麟却握起空拳抵在唇角,佯装不舒服地清了下嗓,“小野。”
他暗戳戳地用眼神示意着儿子不要乱说。
虽然他也对傅景枭拐走闺女的事情意见很大,但生怕老婆接受不了现实……
反正苏氏家族还没接受这个女婿,就暂且能瞒一时是一时,正式提亲时再说。
“这次确实要感谢枭爷。”
苏天麟微微仰首看向眼前的年轻男人,傅景枭身形颀长,比他还要高些许,如此西装革履的男人确实优雅矜贵且气宇不凡。
除却黑色西装上隐约沾着的些许血迹。
大抵是阮清颜胳膊上那些擦伤,不经意间蹭到他衣服上,但并不影响他的气质。
“苏总客气。”傅景枭嗓音微沉。
他绯唇紧抿成一条线,眸光不经意地落到阮清颜身上,每每看到他的小姑娘虚弱地躺在病床,他的整颗心便要炸裂开……
他很想将阮清颜揉进自己的怀里!
可如今黎落和苏天麟在场,他必须克制住这种强烈的**,又要敛着对于伤她之人的怒意,眸光逐渐变得有些猩红……
“既然苏小姐的家人已经过来了。”
傅景枭阖了阖眼眸,他藏起眸底的肃杀与血腥感,“我便不再继续叨扰。”
“枭爷慢走。”苏天麟倒也没留他,他斜眸睨了眼少年,“小野,送送。”
“哦好。”苏南野点了下头便跟着出去。
傅景枭箭步流星地离开了病房,几乎在刚离开苏天麟视线的瞬间,他周身的阴鸷与怒意便如暴风般铺天盖地席卷了整个走廊!
刚跟出去的苏南野不禁吓了一跳。
傅景枭缓缓睁开眼眸,他冷冷地斜眸睨了少年一眼,冷声道,“别跟着我。”
他要去把那些该死的人都处理干净。
敢动他傅景枭的女人,哪怕把她们的肉一片片剜下来,都不足以解他心中恨意!
苏南野紧紧地蹙起了剑眉,他疑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他周身气息有些不对,不过本来就没想亲自送他……
他小声嘟囔,“莫名其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杀了我这个三舅子呢。”
傅景枭这副模样就像是要杀人似的。
……
阮清颜果然很快便苏醒了过来。
她的皮外伤不算严重,只是血流得稍微多了些,到底是跟车速极快的大卡车做过争斗,但睡一觉醒来后便神清气爽。
“颜颜,你醒啦!”黎落首先发现。
她下意识便要去握住阮清颜的手,但却意识到她身上到处都是伤,生怕不小心碰到了哪里,便又缓缓地缩了回来……
黎落心疼地望着女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身上的伤口还疼不疼了?”
“不疼。”阮清颜轻弯了下唇瓣。
这点伤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杀手位面的残酷训练比这狠得多,倒是很久没做锻炼体能有些不行,居然还会晕倒。
阮清颜想到晕倒就觉得有点丢人……
她眉梢轻蹙了下,眉眼间逐渐变得清明。
秋晚晚已经被家人给接走了,她的病床边围了一圈苏氏家族的人,除此之外便是披着白大褂的江渡求,“感觉好些了?”
“嗯。”阮清颜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伸手便想撑着床坐起,但手腕却蓦地传来痛感,让她不禁轻轻地蹙了下眉梢。
“哎哟哟小心点——”苏绍谦紧张坏了。
苏南野忙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扶稳,然后苏天麟便将病床的床头摇了起来。
江渡求声线清隽,“你的手腕还有伤,软组织挫伤,最近这段时间尽量别用力,想洗澡的话……能让人帮就不要自己来。”
阮清颜下意识便心想便宜了傅景枭。
她已经习惯性地,不管什么事都第一个想到傅景枭,然后便发现他不在身边……
“景……傅景枭呢?”她下意识问。
但又倏然想起还有不知情的黎落在场,便临时话锋一转,“我……我记得他来兰蒂学院办事,恰好偶遇把我送来医院的。”
苏南野的额角狠狠地跳了一下。
真不愧是夫妻俩,要不是他知道妹妹刚刚才醒,都要以为是早就串通好的。
这谎话简直都编得一模一样……
“啊。”黎落微微张了下嘴,“是他把你送来的,不过他已经回去啦,小傅真是个好人,颜颜你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有些头疼的苏天麟:“……”
“回去了?”阮清颜眸光微滞一瞬。
苏南野眼角撩起一抹弧度,他肆意地将双手揣进兜里,“是啊,人跑得可快了呢,可真是好一个没有心的大猪蹄子。”
他刻意拉长语调暗讽傅景枭是个渣男。
还说把他妹妹捧心尖上宠呢,结果亲眼看到老婆受这么重的伤,人却跑了!
可阮清颜的眸光却凝了凝,她了解傅景枭的性子,以为她出事时担惊受怕得都落了泪,即便因为黎落和苏天麟在场,他也绝不会轻易就走,肯定要瞎扯个理由死皮赖脸留下的。
“走多久了?”她抬眸看向苏南野。
苏绍谦不高兴地揪了揪小胡子,“管他干什么,臭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幸亏他们苏家还没有答应这门婚事。
可阮清颜的表情却凝肃几分,她不由得轻蹙了下眉梢,“我问他走多久了?”
“刚走半小时吧。”苏南野算了下时间。
阮清颜的眸光微微闪了下,她倏然想起前世的傅景枭,前世的他心理疾病要更重些,每次得知她被谁欺负了的时候……
她倏然抬起眼眸,“手机给我。”
苏南野顺应着将手机递了过去,阮清颜的左手手腕没有受伤,她立刻拿左手拨打了一通电话,云谏接到时有些诧异,“夫人?”
“傅景枭在哪儿?”阮清颜直接开门见山。
云谏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啊?枭爷没有跟您在一起吗,我以为他……”
“云谏。”阮清颜的声音陡然凉了下来。
她手指缓缓地攥紧手机,“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清楚,傅景枭在哪儿,你若刻意替他隐瞒也行,我自己能查。”
云谏很少见识到这样强硬的阮清颜。
他微微地愣了下,傅景枭离开时特意警告过他,如果阮清颜苏醒了找不到他人,也绝对不能透露半点他的行踪……
他说,等他办完了事自然会去找她。
“说。”阮清颜红唇轻启,声线清冽。
云谏闭了闭眼睛,他硬着头皮道,“我真不知道,枭爷只是让我帮他准备了点东西,后来不放心我就也没告诉我……”
是的,傅景枭并没告诉他自己要去哪儿。
“他跟你要了什么?”阮清颜的手指不由愈发收紧,就连指尖都有些微凉。
黎落看着她手背上还扎着输液的针。
她心慌地想要伸手扒拉,但是有察觉到女儿的情绪,愣是没敢打扰她……
“就……要了些电锯、斧头、手术刀……”
云谏含含糊糊地说着,但是他的话音还未彻底落下,电话便被倏然挂断了。
阮清颜的指尖彻底凉透,听到这些工具她就知道傅景枭要去做什么了……
他要杀了夏灵,甚至可能是更多人。
阮清颜紧紧地抿起唇瓣,她直接拔掉了手背上的针,然后便翻身下床。
“颜颜!”黎落睁大眼眸望着女儿。
她慌乱地伸手抓她,可是生怕碰到她的伤口,最终只是揪住了她的衣角,“你的针还没有打完,这是要去哪里?”
阮清颜转眸望向有些无措的女人。
可相比黎落眸中的担忧,阮清颜的眸光却沉静很多,“抱歉,针没办法继续打了。”
她现在必须要去找傅景枭,立刻马上。
她知道夏灵该死,沈可凝也该死,可是不该让傅景枭变成一个变态杀人犯……
他只是犯病了而已,她要去找他。
音落,阮清颜便随意地蹬上鞋,迈开修长的双腿便从病房里跑了出去。
“颜颜!”苏南野立刻迈开长腿去追。
苏绍谦急得原地转圈圈,“哎哟丫头身上那么多伤,外套也没穿,跑出去着凉了可怎么办,好歹拿个外套再跑也成啊!”
江渡求有些佩服老人的关注点。
他无奈地看了眼苏绍谦,耸了下肩,“我去给大小姐送一件外套。”
“行行行。”苏绍谦忙点头应好。
他此刻也管不得孙女能不能被抓回来继续躺着休息,就担心她乱跑出去会着凉,当然能抓回来摁在床上还是最好的!
江渡求去办公室拿了件自己的西装外套,然后便跟着苏南野追了出去。
……
沈家,郊外的偏僻小别墅内。
精致轻奢的装潢因遭遇暴怒而满地狼藉,奢华的水晶灯砸落在瓷砖地上,只余下一个尾端,系着一根铁链坠落了下来……
沈可凝脸色苍白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她本在家中等着夏灵的好消息,却没想到傅景枭竟闯了进来,整个别墅内所有的狼藉都出自他手,让沈可凝瞬间便慌了。
“枭、枭爷……啊!”尖叫声响起。
沈可凝的话音还未彻底落下,月影便倏然上前,毫不怜香惜玉地直接将她给擒住,拴在铁链上便利落地悬吊在半空!
女人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陡然一个腾空。
手腕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猛一拉扯便将她扯了起来,四肢被控。
“不……不!枭爷!”沈可凝紧张了。
她有些慌乱地挣扎着那铁链,口不择言地辩解道,“那……那件事情不是我指使的!是夏灵自作主张,不是我……不!”
“自作主张?”傅景枭嗓音低沉。
他狭长的丹凤眸微微眯起,黑如点漆的墨瞳里散尽着幽冷,男人的眸光落在沈可凝的身上,却让她浑身如至冰窖般难受。
男人倏尔勾唇冷笑,“呵……”
敢伤了他捧在心尖上宠着的女人,他管什么背后指使还是自作主张,但凡是跟这件事有牵扯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东西给我。”他冷冷地启着绯唇。
月影面无表情地将电锯递了过去,他察觉到傅景枭周身格外强烈的阴鸷,但是却没有丝毫动容,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他天性就是冷血之人,对这些事情并无感触,只觉得沈可凝就算死了也是理所当然。
“这……这是……”沈可凝脸色唰白!
他看着傅景枭手里的电锯,几乎瞬间便明白了这个男人想要对她做什么。
恐惧地情绪已经彻底占满了她的心脏。
沈可凝四肢剧烈的颤抖着,膀胱里甚至涌上一股几乎快要憋不住的尿意……
“枭、枭爷!不要……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跟我没有关系,没……啊!”
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代替了所有的话。
傅景枭并未动手,他只是打开了电锯的开关,刺耳的嗡嗡震动声萦绕在别墅里,便已经将沈可凝吓得直接尿了出来!
见状,月影不禁有些嫌弃地蹙了下眉。
“别……枭爷求求您别杀我!我知道错了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
沈可凝一边被吓尿一边痛哭流涕地求饶。
在电锯声响起的那个瞬间,她便有一种自己四肢已经被锯断的感觉,整个身体都跟着被电了一下,地上淌着骚黄的液体……
傅景枭不禁嫌弃地向后退了一步。
“枭爷呜呜呜……”沈可凝不要脸地哭着。
但是傅景枭却并未有饶她的意思,这聒噪的哭声反倒让他的心底愈发烦躁。
男人面色阴沉,一双黑如点漆的墨瞳里闪着幽暗的光,他眸光紧锁在沈可凝身上,似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在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猎物,恨不得将她给剥皮抽筋……
“沈可凝。”低冷沉凝的嗓音响起。
傅景枭的嗓音很是凛冽,却又偏偏裹挟着一种危险的意味,“在你有胆子动她的时候,便早该知道会是怎样的下场。”
“呜呜呜……”沈可凝已经快被吓疯了。
她知道她哥沈暮泽是怎么死的,也知道傅景枭这个男人动起手来有多疯。
沈可凝毫无理智地大哭求饶,“傅景枭你不能杀我!杀我是犯法的!”
“犯法?”傅景枭狭长的眼眸微眯。
他微微仰起下颌,周身骤然散尽一片肃杀之意,“但凡是触及阮清颜的事,在我傅景枭这里,我傅景枭就是唯一的王法!”
铿锵有力的声音如冰般冷冷掷地。
“动颜颜的时候不是胆子挺大吗?”
“连我傅景枭都捧在心尖上不舍得碰一下的人,你沈可凝敢动……就是该死。”
“只要有我护在她身边一天,阎王便不敢再收她一次;但若是谁想将她送进地狱,我便只好让那个大着胆子的人试试……”
“到底什么才是地狱!”
森冷的嗓音不断地回荡在别墅里。
紧接着响起的便是凄厉的惨叫声,沈可凝扯着嗓子痛苦地尖叫,“啊——”
撕裂的痛感几乎麻痹了她全部神经。
血液似乎要被抽干,可是她的双手却被铁链拴着,悬挂在天花板上令她无法反抗。
偏僻的郊外别墅里弥漫着血腥味。
“啊——”沈可凝已经尖叫得嗓音沙哑。
傅景枭西装革履,他优雅矜贵地站在那滩鲜血旁,可殷红的血却并未将他染脏,饶是锃亮的皮鞋也没有沾上一星半点……
他敛眸,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手术刀。
哦不……应该称它为肢解刀啊。
“敢伤害颜颜的人,就该全部被抹杀掉。”
傅景枭的眸光愈发偏执阴鸷,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一种难以控制的情绪。
他在发疯,骨髓里、血液里每个病娇因子都在叫嚣着逼他发疯,变成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疯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月影知道他劝不动,因此不劝。
但他也不想脏了主子的手,便依着他的情绪,将悬挂起来的沈可凝折磨得快要死掉。
“傅景枭你才该死!阮清颜更该……啊!”
沈可凝崩溃痛哭到想要破口大骂,可她话音未落,那把手术刀却倏地朝她飞来。
直接插在了最痛的大腿根部上。
“呲——”鲜血瞬间便飞溅了开来。
痛得她面部狰狞。
傅景枭蓦地抬起眼眸看着她,眸底的肃杀掩盖不住,“是谁允许你……用这张肮脏又恶心的嘴巴唤她的名字的!”
沈可凝觉得傅景枭真的是疯了。
没有任何人能控制的那种疯,恐怕连精神科医生给他注射镇定剂都控制不住的疯!
可这时,一道清冽的嗓音却倏然响起……
“景枭。”软而轻,带着女孩子家天生的那股甜腻,却又有些不悦的清冷。
阮清颜动用黑客联盟的势力,查到了傅景枭的定位,然后便立刻赶了过来。
听到他最熟悉的女孩的声音……
傅景枭身体微微一僵,他缓缓地转眸望了过去,便见别墅门口那逆光之处,一道纤细的身影赫然映入了自己的眼帘。
她穿着蓝白色条纹的病服,精致的脸蛋还有些许苍白,一双桃花眸盈盈地望着他,瞬间便将傅景枭的情绪抚顺回来……
“颜颜。”他启唇,嗓音低哑地唤。
糟了啊……被颜颜发现他这幅模样了。
这样狰狞可怕的模样,被他的小心肝给发现了,颜颜会不会再也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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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超肥,有将近六千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