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陆子行说话，宁宁就已经先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冲着那只小兽祭拜。
其他孩子见着，都由不得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宁宁的一举一动，陆子行更是没有说话。
直等到宁宁睁开眼睛，将手放下之后，陆子行才柔声道：“好孩子，看来这第一课你已经会了。”
“第一课？什么第一课？”宁宁迷惑道，反而低头看向那只小兽，“陆大哥一定很喜欢它吧，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它的皮毛依然鲜亮。”
向来不爱在人前显露自己喜怒的陆子行沉默片刻，竟然轻轻应了一声，“嗯，要不是它，我也不会知道生命无常。”听得出来，他的话语中充满了遗憾。
然而他语调一提，转身便对那些孩子说：“要学医术，这第一课就是要学会尊重生命，就算是已经死去的生命也有他的价值。”
听着陆子行这话，孩子们似乎有些迷迷糊糊地懂了，庄易便先站了起来，学着宁宁的样子，双手合十，虔诚祭拜。
其他孩子也急忙跟上，有样学样地做着。
陆子行见状深感安慰，这些孩子或许还没有真正明白他刚才那话里的意思，但是至少他们的心都是仁善的，行医必不可少的就是一颗仁善的心。
于是陆子行收起原来的计划，决定真心实意地教这些孩子学医。
只不过他似乎缺少些教授别人的经验，一上来便直接说出一大堆的穴道名字，将那些孩子都给绕晕了。
宁宁更是，刚听得一个百会穴，上一个涌泉穴在哪里就已经忘光光了，让她不由得心中怨念，这人怎么能生得如此复杂，有如此多的穴位呢？
幸好还有傍晚娘亲教他们做菜来抚慰宁宁的心，之前她就已经帮了娘亲不少活了，这切菜什么的当然不在话下，只不过她那小小的手拿着刀时，不免让人胆战心惊。
至于桑青桥，他从前也只会些简单的菜色，要真做起复杂的来，他还真有些弄不明白，明明都跟娘亲的动作一模一样，怎么做出来的就跟娘亲的味道完不一样呢？
帮着娘亲的刘氏见状也颇为奇怪：“你娘亲可半点没有藏私，怎么就是不一样呢？”
不管一不一样吧，这么多孩子做菜可是解决了村里不少人的晚餐，那些不愿在家中动火的闻着味就来了，交上一个铜板，就能直接吃上孩子们亲手做的菜。
至于这好吃不好吃嘛，看看村民的表现就知道了，像是潘阳爹爹才咬了一口自家儿子做的菜，立马就放下碗筷，随便找了个不着边际的借口跑了。
东叔还好些，至少吃了翠儿的菜还能勉强保持住微笑，只是心里不由得腹诽，都是小姑娘，怎么宁宁做的菜就那么好吃，翠儿虚长几岁，这手艺倒是倒退了好几岁呢？
其他村民也都差不多，要不是怕伤了这些孩子的心，恐怕都要找借口跑掉了。
只有顾明朗和赵麻子还能就着这些菜吃了好几大碗，还异口同声地说要再来一份，这无疑令得此时颇有些诡异的气氛变得活跃许多，也让那些孩子有了些许信心。
好几个孩子一听得他们说要再来一碗，立马捧着自己的菜上前，“哥哥，明天我们再给你做，好不好？”
虽然一瞬间，顾明朗和赵麻子的表情僵住了，但不过片刻，他们还是哈哈大笑，“好啊，我们明天等着来吃就好了。”
桑青言和桑青羽此时则是将宁宁和桑青桥堵住，边给他们夹菜就边问，“这两天学堂学得怎么样？夫子凶吗？”
捧着饭碗的宁宁和桑青桥飞快交换了个眼神，宁宁才应道：“学得还行。”
“夫子不凶。”桑青桥立马接上，连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两个哥哥瞧着他俩这样就已经心里有数了，罢了，也才两天的学堂而已，能看出些什么来？况且周夫子他们都是有分寸的人，想必也不会做什么太过出格的事。
但似乎并不如他们所想，就像是之后好几个晚上桑青言瞧见宁宁大半夜里还就着油灯写大字之时，宁宁还边写边哭丧着脸，抽抽嗒嗒说：“周夫子说宁宁写不好大字就不能睡觉。”
桑青言险些都要以为周夫子有意为难宁宁，这么小的孩子让她写那些复杂的大字，怎么能写得好呢？
他上前一看才见着，宁宁纸上所写的还真的是大那个字，再仔细一看，就更是不明白了，这么简单的字，宁宁怎么能写得飞起来呢？
宁宁也不想呀，可每天晚上，那些学过的字都在梦里飞起来将她砸醒，她都看不清那些字是什么样子了的，就记得他们飞起来时候的样子。
而桑青桥那边则是这么大冬天的，一大早就起床在院子里跑圈，看得桑青羽一愣一愣的，这孩子该不会是学工夫学傻了吧，他当然不知道这是拜了姜飞随口的一句话所致。
要不是姜飞那天在学堂里随口说他这身好功夫就是每天清晨起床练功才练出来的，桑青桥这向来起不来床的哪里会在大冬天的清晨里起身。
至于桑青言与桑青羽哥俩则都被宁宁和桑青桥拿着手指在身上戳来戳去的，说是什么要练习陆子行教他们的认穴。
被戳得浑身都疼的桑青言顿时明白了当初陆子行说他来教孩子的话，就怕他们爹娘会有怨言，现在他们爹娘有没有怨言桑青言不知道，但是桑青言自己倒是挺多怨言的。
还有什么在屋子里给花浇水什么的，现在看来都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桑家两个哥哥只希望这俩孩子不要再闹出什么新花样了，他们的夫子也是，饶过孩子，也饶过他们吧。
就在春暖花开之际，孩子们这学了三个月的成果也该公布了，是周夫子说的，要是没有适当的考试，就根本不知道孩子们到底学会了什么，所以才要以三个月为期，考校孩子一番，还说要请他们的家人到学堂里跟孩子们一块领成绩。
为此桑青言和桑青羽又是激动又是担心的，之前他们就见着宁宁和三弟在考试之前愁得觉都睡不好，考完之后又垂头丧气的，想必是没考好吧。
现在还要跟宁宁他们一块去领成绩，他们竟有些忐忑不安了起来，要是成绩不好怎么办？那么多人看着呢，况且他们好歹在村里也是有些地位的，那岂不是太丢人了？
于是此刻，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一句话，“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