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好了?
夙珝带着些玩味,推了推靠在他胳膊上的小脑袋,故意道“方才还是暴王,现在就最好了,你觉得我该信哪一句?”
雪姝皱皱鼻,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后面这句。”
小丫头这干脆又纯澈的视线夙珝很是受用,可他却不想这么算了。
“那不行。”
他有心逗逗这丫头,唇角微敛,看向莺歌的视线冷了好几分。
“既然本王都被说成‘暴王’了,自然要把这名给坐实了。”
汗……
莺歌内心狂汗,明明方才都没觉得冷的,这会儿后背竟有些发凉。
“啊?”雪姝看着他俊朗的侧脸,懵了。
夙珝以余光睇了睇她,冷冷地对莺歌说“有戚风在,这里就不需得你了,自己下去领罚。”
冷淡的语气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却带着一股无形的不容反抗的威压。
他的话,向来是不允有人争辩的,即便知道他是为了逗弄人小姑娘,莺歌却还是很规矩地在道了声“属下领命”后起身便要走。
“诶?等等!”
雪姝赶紧起来,一把抓住莺歌的手臂,然后回头看向发令的男人,“领罚?领什么罚?”
她就是句玩笑话,咋还真给罚上了呢?
夙珝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很是耐心地为其解惑,“不听命令,自然要受罚,鞭笞一百挑断手筋已算轻的。”
雪姝震惊地看着他,无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鞭笞一百就算了,竟然还要挑断手筋?”
夙珝缓缓侧身躺在屋脊上,慵懒地撑着头,打了个哈欠,“便看在你为她说情的份上减轻处罚,否则当以膑刑方合适。”
雪姝“膑刑?”
夙珝眉眼含笑,眸光流转顾盼生辉,皎皎月光为其浅粉色的唇镀上一层诱人的光泽,然而自那张嘴中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剥开膝盖处皮肉,将膝盖骨剜出或直接打碎,用镊子将碎骨一点点挑出,再撒上盐与辣椒水即可。”
剥开皮肉,把膝盖骨剜出或打碎,还要……
天……
雪姝头皮猛地一麻,浑身就像有无数只虫子在爬。
光这么想着,她就感觉自己膝盖处凉飕飕的,忍不住弯腰捂住了自己的两个膝盖。
夙珝将她的举止看在眼底,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冲她招了招手。
雪姝迟疑片刻,很听话地走到他面前蹲下。
夙珝撩起她肩前的一缕发丝,放在鼻间嗅了嗅,薄唇微勾,“本王还未见过人骨烹饪,不若便以现成的膝盖骨为器皿,让人放……”
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雪姝的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猛地一把捂住他的嘴,额头都开始冒汗了。
她看出来了,他虽在笑,但她从那笑意里却看不到丝毫情绪。
他做得出来,真的做得出来。
夙珝眼眸轻抬,拿开雪姝的手后看了看她身后的莺歌,扬起的嘴角敛了敛,眸光微黯。
雪姝以为他真要让莺歌去领这个罚,心里一急,赶忙道“不要,莺歌是为我好,真的只是为我好,她没有不听我的话,你别罚她!”
说完,她回头看向莺歌,“莺歌,你快解释啊!”
本来“暴王”两个字就是她一时脱口而出的,要是真因为这样就让莺歌受这种罚,那她造的孽就太大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莺歌看看她,再看向男人,抿了抿唇,却是并未照雪姝说的做,而是在看了夙珝一眼行了一礼后转身就走。
雪姝一骇,赶忙起来去拽她,不想却因刚才蹲下的时候踩到了裙摆,于是她这才准备起来,脚底下就被绊住了。
猛地往前栽去,眼看就要往屋脊的那一侧滚,夙珝眼疾手快,长臂一伸,衣袖扇动间轻松捉住了雪姝的腰。
由于惯性,雪姝往后栽到他怀里,眼瞧着莺歌这就走了,雪姝悔得肠子都青了,回头一把攥住男人的衣襟。
“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你的,她就是为我好,你别罚她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一时不知所措,不知不觉间竟是急红了眼。
夙珝原就只是想逗逗她,也好缓解缓解淑妃真正的死因带给她的坏心情,结果没想到这丫头片子竟让他给逗得快哭了。
然而让夙珝最为不解的是,瞧着这样的她,他不仅不心疼,甚至心情出奇般的好,更想欺负她了。
不过考虑到眼下的情况,他到底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轻道了声“慢着”将莺歌叫住后,他看着一脸泫然欲泣的小家伙,笑道“既然如此,就饶她这一回,但……”
说到这他突然顿了顿,眼底的笑意不过眨眼间就淡去了。
“但?”雪姝刚准备松一口气,却在听到他这个转折后再次把心提了起来。
夙珝抚着她的脸,掌下动作温柔,看着莺歌的目光却利如刀剑,启唇间声音亦似千年寒冰,“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言下之意也就是,无论好与坏,但凡是不听雪姝话的,皆按不服从命令处置。
莺歌对上其冰冷不带一丝情绪的眼,心头紧了紧,颔首遵令。
以她跟了这位爷这么些年的经验来看,他最后说的这一句绝不是为了逗弄小姑娘。
只是让莺歌震惊的是,这位爷平日里虽对旁人不近人情,但对她跟戚风以及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喜贵却还是宽松温和的。
却是没想到现在为了六公主竟然……
不多想,莺歌不敢怠慢,“是,属下遵令。”
夙珝以鼻音淡淡地应了声,而后朝其伸手,“拿来。”
莺歌微愣,很快反应过来,忙将早备好的人皮面具递交到他手中,然后拿着要用的胶暂且退到一旁。
转而看向面前因他的话而大大松一口气的人,夙珝唇角轻挑,眨眼间就换了副表情,“看你,额头全是汗。”
边说,他边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他的方巾给雪姝擦,语气听着像是责备,表情看着却一点儿责备的意思都没有。
雪姝汗颜,乖乖地就这么由他给她擦汗,心道也不知道是谁把她吓成这样的,竟还好意思说。
当然了,这话也就在心底说说,表面上她可是一点儿也不敢表现出来。
本来就只是一句玩笑话,孰知他定要来个坐实,她可不敢再在这时候说出什么又有可能让他来坐实的话了。
夙珝把她的心思看在眼里,失笑,“怕我?”
雪姝摇头。
夙珝但笑不语,却在给她擦完汗将方巾往袖子里放时垂眸,眸中冷厉狠辣一闪而过,再抬眸,却已温和一片。
“不是要易容么?”他将莺歌给他的小绣袋打开,边从里面拿出人皮面具边说,“我来。”
雪姝看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彻底松了口气,也不矫情,理了理耳边的头发就冲夙珝仰起了小脸,“原来你也会呀?”
夙珝笑而不语。
熟练地将面具展开,侧首以目光测了测面具与雪姝的脸,然后贴合着她的发际线将面具精准无误极其贴合地覆上去,抚平展后朝莺歌伸手。
莺歌将粘贴的胶水递过来。
不过喘两口气的功夫,夙珝便给雪姝换了脸,最后还跟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拿出了一面不及他巴掌大的小镜子来。
雪姝讶异地接过他递过来的镜子,借着月光看了看。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第一次折腾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的玩意儿到他手上竟这么快就弄好了。
收起镜子来到屋檐处看了看,时间显然不早了,守在屋外的林嬷嬷都打起了瞌睡。
雪姝见状不再耽搁,跟夙珝招呼了一声后就让莺歌拿上她们早准备好的东西潜入秦婉如的寝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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