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雪姝梦魇了,心口的沉重让她几度睁眼未果。
好不容易摆脱那种窒息感,喘了口气往重重的心口看去。
雪白的大猫懒懒地在她身前盘成一个饼状,柔软的长尾在身体外圈成一个圆,尾尖搭在他那圆乎乎的小脑袋上。
从其腰腹部均匀的起伏来看,不难看出他此时正睡得极度安逸舒适。
雪姝瞧着这柔软的一团,情不自禁扬起了唇角。
她就说怎么平白无故跟鬼压床似的,面前盘了这么一团,不被魇住才怪了。
抬头朝窗外看了看,方麻糊糊亮,该是卯时快过了。
上回他要去神宫,醒来是自己便已在被他往回送的途中了,因此未能在醒来时看到他这副模样。
这会儿看,雪姝只觉内心一片柔软,反应过来时手已经先脑子一步抚上了大猫圆乎乎的脑袋。
能跟他如此亲密地在一起对她来说便已像是做梦了,现在竟还能看着他以这副姿态毫无防备地睡在她身上。
白日里那般高傲不可一世的人,而今却是这样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雪姝怎么想都觉得可爱,以至于看着看着眼前这圆乎乎的脑袋便生了亲一口的念头。
歪头,发现白团子呼吸均匀,小肚皮可可爱爱地一上一下,凑得近些,似乎还能听见小小的鼾声。
看样子,暂时没有醒的迹象。
这样的意识让雪姝心中一阵窃喜。
无声地笑了笑,她稍将沉睡中的大猫轻轻抱离面前,然后往下挪了挪再重新将他放下来,最后轻轻地朝着他圆圆的脑袋印了下去。
一口下去,软乎乎毛茸茸的,其间还有一股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清香,说不出的舒服。
雪姝偷笑,照着被她亲下去的小凹槽又是一口下去。
以为会像上回那样沾上他的几根毛毛,但往嘴巴上摸了一把,发现什么都没有。
雪姝拨开他的尾巴小心地将他可爱的前爪从他怀里捏出来,照着上面的细毛便试着揪了一揪,发现还是没有掉毛下来。
这就奇怪了,上回明明很容易就带了两根毛毛回来的……
雪姝撇嘴,便趁着昭王睡得正香的这会儿在努力不吵醒他的前提下尝试从他身上拔下两根毛。
可惜,她脑袋上使了,腿腿上试了,腹背上也试了,就连那不能轻易的虎尾上她都试了。
结果别说两根毛了,就是半根,也没让她揪下来。
雪姝有些泄气,老气横秋地摸着下巴看着不管她怎么动都还没有醒过来的大猫,结果看着看着,就跟徐徐睁开美眸的昭王大猫对上了眼。
呃……
雪姝面色一僵,摸着下巴的手也在这时顿住。
四目相对,气氛瞬时显得有些僵硬,而空气也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
夙珝睡眼惺忪,抬起右爪揉了揉眼,继而朝雪姝缓缓伸出那只爪子,迷糊地道“嗯……”
啊?
就一个音节,雪姝不是很明白,看看他,再看看他的爪子。
夙珝握了握前爪,像爪子里攥着什么东西。
见小家伙一脸茫然,他便蹭着她面前往上挪了挪,伸出略微粗糙的舌在她的下巴上舔了舔,然后再次朝雪姝伸爪。
“你不是要我的毛么?给。”
嗓音有些哑,听语气还没从睡梦中彻底清醒。
雪姝怔了怔,垂眸朝他爪心看去,果然就见他那棕色梅花小肉垫上几根雪白的细毛。
雪姝欣喜地睁大眼,小心翼翼地从他爪子里将那几根细毛捻过来,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我吵到你了,对不起啊。”
夙珝张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扭头朝外看了一眼,脑袋一偏,又靠在了雪姝怀里。
雪姝以为他要继续睡,便一动也不动,呼吸都不敢大声,就怕彻底将人给吵醒。
只她这边刚绷着神经,就听男人咕哝似的说“不睡了……”
“对不起,”雪姝很真挚地表示,“我再不吵你了,时辰还早,再睡会儿吧。”
夙珝懒洋洋地抬头,连伸懒腰都是懒懒的,就象征性地张开爪子绷了绷腿。
伸完懒腰后,他的眼神可算清明了点儿,但还不算完全清醒,锋利的爪子把雪姝中衣都勾得滑丝儿了。
起身,就这么踩过雪姝的面前,低头在她手上舔了一口,然后又无力地卧了下去,趴在雪姝耳畔呼吸。
雪姝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侧头在他脑袋上蹭了蹭,撒娇。
夙珝轻轻抬头,“瞧你身子也好些了,今日可想出去玩?”
雪姝轻抚他头顶,问“你同我一道么?”
夙珝淡淡地“嗯”了声,算是答应。
雪姝内心一阵狂喜,但见他如此疲惫,想想忍不住说“算了吧,你刚从神宫办事回来,还是歇息两日再说吧。”
能同他一道出去逛自然是让人高兴的,但若将人累到了,心疼的还不是她。
夙珝心里熨帖,却并未就此点头,而是道“同你一起何时不是歇息,都三日没见了,便当是对你我二人的弥补。”
他没有说是对她的弥补,而是说对他二人的。
大清早的,雪姝心里甜得冒泡。
方要应,却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事没处理完,就说“好,不过,在那之前我得等莺歌回来,你也得去上朝吧?”
夙珝侧头,就这么偏着头盯着她,“上朝倒是其次,莺歌去做什么了?”
半夜来时不见莺歌人他便猜到是被这丫头派去做别的了。
想想还是应该再多安排一个人于暗中守着她才行,否则再出现这种情况,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岂不防不胜防。
雪姝担心他会跟上次那样责怪莺歌,便立马跟他说起昨晚解决白芪的事来。
夙珝早忘了她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伺候的人的事了,经她提才想起自己刚被调换到她体内时是默许罚过这么一个人。
不过,让夙珝想起这个人的并非那晚杖责人的事。
而是他在君曜的画中,看到过的白芪丢下生产的雪姝去找夙馨玉与夙锦儿来的事。
想到她以往身边竟养着那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夙珝瞬间睡意全无,“早该解决了,让她多活这么近一月的时间,算是便宜她了。”
雪姝知他是因为她才这般生白芪的气,心里感动,安抚道“现在解决也不迟,为那样的人生气,不值当的。”
夙珝“莺歌大概何时回来?”
雪姝看看一旁的时间,“应该……”
话未说完,便见身上的大猫眸光微凝,朝着空无一物的床外道“回来了。”
话音方落,果真在空气一阵微动后已经换上一身夜行衣的莺歌于屋中现身,身上似还带着一股清晨露水的气味。
“王爷,公主。”
当着第三人的面与他同床共枕,雪姝面上微微有些热,抱着大猫坐起来,“还顺利么?”
莺歌面无表情,从始至终未往床上看,垂着头说“回公主的话,一切顺利,白芪伤势加重无力回天,已被漱叶院的人叫人送去乱葬岗了。”
虽然这个白芪本就是她假扮的。
雪姝了然,“辛苦了,这里没什么事了,下去歇着吧。”
“是。”
“等等。”
莺歌正欲告退,却被自家正主儿给叫住了。
雪姝低头看着怀里的雪白团子,“你还有事吗?”
夙珝抬头看向他,嘴巴虽然没动,但声音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
“上回说的,给秦婉如送的大礼你送过去了么?”
他口中所说的“大礼”便指给那来暗杀雪姝的何源喂下言真散,而后将伪造的足以指证秦婉如的证据和何源一道送往兴央宫。
但因何源吞毒自杀,故计划有变,乔迁之礼便变成了章晋松。
而今秦婉如移居冷凌苑,又搬了一次家,礼物什么的,自然也是要送起来的。
当然,夙珝原本一向对秦婉如是一感冒的,他也说过不会插手后宫的事。
只这次,他有他的一些试探和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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