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浸泡在黄连水里(1 / 1)

在去外祖母院子的路上,殷九心里五味杂陈,有近乡情怯,有担忧害怕。

她不知道,一会儿外祖母要是提及母亲,她该如何回答。

为了以防万一,她已经把空间里急救的丹药都搜集准备好了,希望外祖母有强大的心理准备,别出什么意外。

当然,自己也绝对不会让她出事。

“九儿,一会儿有关你母亲的事,要是你外祖母问,你就直接告诉她,别瞒着,她该知道的。”就在殷九思索间,身旁的舅母符氏低声说道。

接着她复杂地看了殷九一眼,拍了拍殷九扶着她的手,继续道:“其实啊,你祖母她心知肚明呢。这么多年了,一直不停的寻找,只是一份寄托罢了,也为了让大家别忘记你母亲而已。她啊,就靠着这一份执念支撑着呢!”

殷九看着略显疲惫的人,轻声回答:“是,舅母,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你们都是好孩子。咱们这一脉啊,就靠你们几个了,以后一定要过得好好的,不能让他们小瞧了。”

孩子们回来后,符氏心里敞亮了许多。虽说和那边断绝关系分开了,可心里总有一口气憋着,不是滋味。

家里的事情,再加上这段时间操心两个孩子,符氏是真的心力交瘁。

“那是,娘,我们一定更加努力,到时打那些贱人的脸。不虐他们千百遍,我吃饭都没有滋味。九儿你说是不是?”

冷月心里的恨意和愤怒,此刻就像活火山,随时都有可能喷发。

不等殷九回应冷月,符氏就数落她了:“你呀,该长大了,姑娘家说话不能这么粗鲁。提那些糟心的人干嘛,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就好。”

“舅母说的对,不过等咱们有实力了,也不妨打一打他们的脸。到时就让冷家主看看,祖母生的是不是就真的没有本事,成不了什么气候!”

说实话,殷九对冷家主贬低祖母一脉的话,有些耿耿于怀。

那个老渣男,自己一定要让他后悔的砸胸膛。

“九儿说的对,到时我第一个去他面前晃悠。”

“你呀,还是先把本事学好再说吧。”符氏对着女儿是既宠溺又无奈。

就在她们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外祖母院子的门口了。

“夫人、小姐,你们过来了?老夫人刚醒,还念叨说公子和小姐都好久不来看她了,这不,人就来了。”

就在殷九她们刚要进门时,正好从里面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看着三人满脸笑容,高兴地说道。

“那可真巧了。辛姑姑,老夫人精神状态怎么样?”符氏担忧地问。

问及老夫人,辛姑姑顿时脸上布满愁云,“唉,也不知怎么了,自从那天老夫人梦见公子后,就一直恍惚。”

听闻辛姑姑的话,殷九和冷月对视一眼,难道这就是亲人之间的感应?

提到儿子,符氏也是一脸惆怅。

虽然九儿已经保证能治好鹏儿,可不到治好的那一刻,当娘的心,永远放不下。

她没说话,领着两人往院子北面的卧房走去。

辛姑姑也没再往外面走,跟在三人后面,好奇地打量着殷九的背影。

“咳咳…咳咳咳……”

几人刚走到卧房外面,就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疾咳声。

听着拉风箱似的喘气声,殷九知道,外祖母的身体确实糟糕到了极点,已经千疮百孔了。

辛姑姑快速上前,一边揭起帘子,一边语气轻快地朝里面喊道:“老夫人,夫人和小姐来了。”

辛姑姑说完,殷九也跟在符氏后面,走进屋子。

屋子里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些陈旧的大件家具,再无其他。

西侧是一张暗色床榻,床上卧躺着一位头发花白、枯瘦如柴的老太太。

殷九眼睛移到她的身上,就再也挪不开了。

这个即将油尽灯枯的老人,就是自己的外祖母。

她心里涨涨的,涩涩的,有东西要溢出来。

可她的脚步却像定在地上了,无法前移。

床上的老妇人听到辛姑姑的话,眼睛刷的一亮,人也突然有精神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起身,嘴里也喊着:

“月儿,我的月儿回来了?咳咳…快,快过来让我瞧瞧。”

旁边候着的丫鬟赶紧扶着她,“老夫人,您别急,慢点。”

“祖母,我回来了,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呜呜……”冷月一进门,就飞扑向床榻。

“好好好,咳咳……回来就好。你哥哥呢,有没有和你一起回来?”老妇人摸着冷月的头发,急切地问。

“回来了,都回来了。祖母,我把九儿也带回来了!”冷月握着老夫人的手,开心的说着。

听到冷月说都回来了,老妇人脸上有了容光,最近高高提起的心,这会儿终于放了下来。

不过她有些疑惑,九儿是谁?

看到婆婆脸上的不解,符氏拉着一直沉默地看着老夫人的殷九,笑着上前道:“娘,您瞧,这是谁?”

被符氏突然推到老妇人的床前,殷九有些急促不安。

担心不被长辈认可?

还是因为中间隔着去世的母亲,怕这根亲情的纽带不够结实?

殷九说不清楚,总之就是有些打怵。

她紧张地看着老妇人,轻声试探地叫了一声,“外祖母?”

老妇人倏地放开冷月,抬头盯着殷九,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嘟囔:“你、你、你……”

然而下面的话,受到强烈刺激后,她竟然一时讲不出来。

她全身不停地颤抖,胸腔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这一刻,就连床边站着的殷九,都能感觉到外祖母的激动。

殷九一惊,她急忙伸出双手,扶住外祖母的背,趁机喂了一颗丹药在她的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不过须臾,外祖母憋着的那一口气顺了过来。

“你是,是烟儿的女儿?”

这句话讲出来,老妇人顿时泪如泉涌。

她一把抱住殷九,撕声哽咽:“烟儿,我的烟儿啊!”

外祖母的眼泪扑簌扑簌地流下来,湿了殷九的衣衫。

她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啼嘘,还有那一句句的‘烟儿’,使劲击打在殷九的心上、灵魂里。

殷九血液里涌出的苦涩,蔓延至全身,仿佛整个人都浸泡在黄连水里。

从压抑哽咽,到放开喉咙恸哭,外祖母仿佛要哭尽这一辈子痛失爱女的辛酸。

殷九紧紧抱着外祖母,双手轻抚着她的背,安慰着这个失去孩子几十年的老人。

同时,也在代替母亲,给外祖母一点微薄的慰藉。

一时,受到外祖母的感染,屋子里哭声一片。

“这是怎么了?”

冷洲快步走进来,看着满屋子泣不成声的人,焦急地问。

难道母亲见到九儿刺激过大,一时经受不住,走了?

他心里咯噔一声,失声痛喊:“娘!”

然后大步奔向床边,一把拨开围在床边的符氏和冷月。

看到和殷九抱在一起,哭的撕心裂肺的母亲,他的心猛然落到了实处。

除了陷在自己情绪中的老夫人,所有人的眼神刷的一下子看向冷洲。

由于太过窘迫,冷洲脸上的肌肉抽了抽。

他抬了抬手,“那,那个,我担心母亲太伤心了……”

殷九转头看向情绪激动地舅舅,还没收回眼神呢,就感觉自己怀中的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她着急大叫:“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