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南风指路车子停在了一家小医院门口,医院年份有些久了,矗立着的老楼墙面爬上了岁月的灰皮。
唐景琉目瞪口呆,握着方向盘的手迟迟没松。
车好久没动,南风睁开烧红的眼皮,迷糊的目光投向窗外,见地方已到,作势要开门下车。
手臂被扯住,她回过头不明所以,“你干什么?”
有些话实在难以启齿,总不能直接告诉她这个医院看起来脏脏的,破破的。似乎不是太正规的样子。但南风熟门熟路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南风烧的难受,嘟囔道:“别闹了,我头好晕啊。“
后面排队的车开始不耐烦,狂按喇叭催促。看着狭窄的道路围得水泄不通,只能继续往前开,找个车位停稳。
别看医院小,排队的人可还真多。大厅乌泱泱全是人,放眼望去一个个密集的人头。就连医院放置的休息椅都坐满了人。
他也聪明,一直赖在一个小青年的旁边,他背着昏昏沉沉的南风一直站着,眼睛还虎视眈眈的盯着小青年屁股下面的凳子,以他商场多年积累的气势小青年完全不是对手。玩也不是,假睡也不是。一闭眼浮现的全是唐景瞪着他的凶样。只好屁股一挪让位。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就连旁边借机占座的阿姨都摇着头,骂他,“看着年纪轻轻,一点也不尊老爱幼。”
唐景琉目露凶光,瞬间斩获两血,阿姨吓走后,他连忙放她下来,安置在椅子上,也许是她脸红的样子太可爱了,尽管知道红霞来源于生病,可是这样乖乖愣他安排的南风还是第一次,忍不住心猿意马,万千思绪化作她额头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般掠过。
南风瞪他一眼,脸颊红的更厉害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唐景琉可不管,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盛满委屈,“牛累了还得吃草呢,何况我是个男人,总得有个甜头吧!”
偏偏那么英气的脸说出这样的话,语调还那么正经。
南风气得随手拿一物往他脸上砸,“给我挂号去。”
他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捧着医保本,“你还有这玩意儿。”左看右看,单薄的纸业被他翻的哗哗作响。
他们这种人家世代经商,到了他这一代家教虽然严格,却也十分疼爱。平时伤风感冒都不会去医院,家里有配有家庭医生,小病什么基本都可以上门来看诊。即使真的去医院,也不用去排队挂号,他们会去特定医院,里面都有熟人开绿色通道。直接去就可以检查。
南风这样接地气的大小姐瞧着还真的新鲜!他接触的富家小姐名媛没有一个做到她这样的,也有那种经济独立的女孩子,方方面面多少也要沾亲带故靠点家里的关系打点疏通。
怕是没一个人像她这样,倒在脱落大半颜色的不锈钢椅子,缩在这样的小医院里。这幅样子,南叶见了也免不了惊讶一番。
比起来,她那位姐姐倒是好福气!
排完队,量体温,一看已经烧到41度。医生不紧不慢的在病历上画鬼画符,语气有些责备:“你女朋友都烧成这样才来医院也不知道你们小年轻一天天怎么想的,你等会带她抽个血,再回来。“
抽完血,医生看了眼化验单,又在病历本上画符,嘱托他,“病毒性流感,需要吊几天水,等会取完药去输液室,回家多吃点清淡的,注意通风。”
唐景琉嫌他太絮叨了,不等他嘱托完直接去取药打吊水。护士做完一系列流程离开,随着药水的滴入,闻着身边令人安心的味道。她也慢慢入了眠。
唐景琉才得了空端详起这张脸。
南风不算漂亮,但是非常清秀,不妖。干净的小圆脸还带着些婴儿肥,这两天生病落得些清瘦。上面镶嵌两颗一笑就呈月牙状的眼睛。不听话的时候嘴巴一撅,眼睛一横,活像个螃蟹。
她睡得不是太安稳,偶尔嘴里飘来几个词。有个词似乎说了好几下,凑上去听了一下,凝神屏息,只听见,“唐……唐……谢谢。“
几天刻意疏离的狠心彻底土崩瓦解,无端的烦闷不安在这瞬间烟消云散。
嗓音因为鼻塞变得软软糯糯,这两个字徘徊嘴边,甜到心坎……
“傻瓜!”揽着她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秀发上,语气中带着不可一世的霸道,温柔耐心的教导,“是唐景琉,唐—景—琉,不是唐唐。”
睡梦中对他的教导有所反应似的,竟然嗯了一声。
唐景琉心花怒放,碍于人多,还是克制在她额头了吻,轻轻的,带有点掠夺。
这场流感比想象中还要厉害,人白天还活蹦乱跳的,一到晚上就开始小脸通红发起低烧。
不幸的是他也中了招,早晨醒来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冒金星。纵使商场叱咤风云人也躲不过流感的魔爪。于是他也成功红着脸倒下去了。
倒是辛苦刘姨忙前忙后,服侍两个大活人。
南风额头贴着退烧贴,呼着热气,看着刘姨忙碌的背影,十分不安。每次要起来帮忙,都被刘姨笑着摁回去。
就连唐景琉那厮都说一些有福同享,有水同挂奇怪的话。
南风受不了对方炙热的目光,索性别过身子不去看他,心抑制不住的漏跳一分,接着犹如小鹿乱撞,砰砰跳不停。
“真是烧糊涂了,满嘴的胡话。”嘴角忽然向上扬起,露出好看的弧度。
当晚,南风精神好多了,自己靠在床头的枕头上喝着粥。也不知道是热粥还是退烧药的作用,出了一身汗,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一点也不难受了。
咚咚咚
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同时夹杂一阵激烈的争吵。渐渐的争吵声消失,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在她门口停了下来。
正欲起床去看个究竟,门开了,进来的是南叶,她脸色不是很好,红着眼像是哭过。后面跟着唐景琉,他面色沉重,目光带了丝迷茫,迷茫中夹杂几分戾色。
“姐……你怎么来了!”她是做贼心虚,被子一掀差点就要滚下地。
姐姐南叶的出现宛如一把锤子凌空飞来打在她的头顶,耳边阵阵鸣声。
男沉默女流泪,一个女人躺在自家老公的床上,而且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亲妹妹,这剧情走向堪比黄金八点档的肥皂剧。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捉奸现场。
“南南,你怎么能这样!”
“姐,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她着急解释。
她都准备如实招来,跪地求饶企求南叶的谅解。谁知南叶抓住她的手怜爱的责问:“为什么生病了不告诉我,你这样一个人在家里多危险,要不是你姐夫给你送东西,我好怕……”
话锋转的猝不及防,南风愣愣的还没从上个话题的情绪中走出。酝酿的痛哭流涕在瞬间消散,她嘴角抿了抿,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任由南叶拦在怀里!
南叶坐在床边背对门口,所以以她的视角是看不到后面。而南风视角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包括门旁矗立的那一位。
想必她花容失色,不打就要自招的挫样全都被他瞧见了。这么一对比,这货简直淡定的可怕。
唐景琉也投来打量目光,忽然眉头一挑,唇畔弧度一转,露出一抹嘲笑。脸上哪还有一丝阴霾。
这货竟然装模作样吓唬她,这个禽兽!南风气的嘴唇直哆嗦,真想咬烂那张欠扁的脸。
“景琉,我还是这个意思,我想让南南住你这里,这样也好有个照应。她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
“那我也还是那个态度,你妹妹一个未嫁人的女孩子住我这里不方便,传出去名声不好。”唐景琉演技可真是炉火纯青,蹙着眉头还真像一副为她名声着想的面孔。
要不是他唇边时而掠过的浅笑,还真要为他的真情实意感动落泪。
南叶腾的站起来,直接撂下狠话,“景琉,你要是把她赶回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南风心里直着急,心里呐喊:姐,这就是个大骗子,你千万别中了他的道。
果不其然,唐景琉故意做出左右为难的样子,把难题抛给南风,“就算我同意,你们家南风也肯定不会留下来的。你问问她,她愿意留下来我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废话,羊入虎口的蠢事谁会同意!
南风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有样学样,垂下眼眸,泫然欲泣,“姐姐,姐夫说的对,我还没有结婚,住在这里怕是要惹闲言碎语。我倒是不要紧,万一影响你们夫妻关系。我这可罪过了。”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她假装咳嗽的扭过身子偷笑。
“南南,你这话说的是怕影响我们夫妻感情才不愿意留下来?你要是这么想就不对了,你是南叶的妹妹,也就是我妹妹,你要是怕影响我们就见外了。你说是不是?再说了,这房子我也不经常来。刘姨陪着你就够了。”唐景琉一点也不着急,直接将话题转移抛给南叶。
南叶是个软心肠,最容易犹豫不定,原本还在动摇的心瞬间被说服。她心意已决的拉住南风,向来温柔的脸庞堆起肃然,“南南,你听话你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如果你敢走以后就不要叫我姐姐了。你在这里我很放心。”说完也不等她回应,拎着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唐景琉站起身作势送人,快走出去时斜着身子探过来,变音模仿,“妹妹,你要是敢走我就不是你姐姐了。”活脱脱小人得志的模样。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叫自掘坟墓往里跳,什么叫死于话多。她就是典型的反面例子。
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冲上前撕烂他那张得意的脸。正是因为这样,导致她忽略了很多。如果再仔细一点,一定是可以察觉的。一些浮游表面的细枝末节,往往就是真相的入口。如果她可以早点发现,或许可以避免往后诸多的错过。
南叶前脚走,后脚某人就把出租屋的东西血洗一空全部搬过来。据说还潇洒的多付了三倍房钱给房东,房东阿姨本来拉着房门警惕的不肯开门放人。后来笑眯眯的向三倍房钱和唐景琉的美色屈服。甚至还热心肠的帮忙收拾。
有钱真好!南风喝着南瓜羹,冷不丁感叹。
唐景琉眯眯笑,十分友好的建议:“嫁给我,你可以拥有更多钱。“
他模样本来就俊俏,一笑桃花眼角衍生条细缝,温柔又带些纯情。眼中再次溢满星辰大海,摇晃着又逐渐朦胧。薄雾绕着的瞳仁清晰的映着她捧着碗愣愣的模样。
南风的心,咚咚跳的厉害。
她缩在那里,眼神躲躲闪闪,活像个大鸵鸟。随口一说的玩笑,竟让她暗自较了真。可是问完后除了几分惊讶,内心更多的居然是期待。涌过毛头小子初次告白的紧张。面上却让她看不出丝毫。
只要她点头,他发誓一定会把世界最大最漂亮的钻石戒指送到她面前。一定要给她成千万倍的幸福,婚礼一定要全世瞩目。
南风捧着碗不去看他,嘴皮子搭在碗口,南瓜羹吸的呼啦响。
眸色暗了暗,不在意的撇过脸,手摆在桌子上,曲起关节带着节奏敲着桌面。可是嘴边的笑再也装不下去,如潮水般褪去。
冬日的阳光斜斜打进来,正好照在他们之间。难得片刻的宁静,叫人舍不得打扰。
她不知道,唐景琉等候回答的时候,手拽紧了口袋里盒子。
这条脚链,怕是送不出去了。
经过几日的治疗,这场来势汹汹的感冒彻底被击退。南风顿觉神清气爽,四肢舒畅。天刚亮就提着小包准备去公司。
请了好几天,本来还担心会被上头批评。好在主管是张嘉忆,前两天通视频的时候一脸担心的劝她好好养身体。
有张嘉忆的“徇私“,她倒也清闲,就是怕陆总监对她有意见。小刘回去免不了会在领导面前添油加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