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东西都收拾好了。”无空老道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个包裹放在马车上。
“老刘去哪了?”张长生应声点了点头,询问起刘知府的去向。
“刘大人随着车队已经去城外等您了。”无空老道恭敬的回了一句。
“…………”
正当张长生和无空老道交谈之际,清风从郡邸里边走了出来。
“刚刚那一剑是你劈的?”清风说完,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张长生。
“你怎么知道?”张长生有些诧异。
“喏,这是院首大人给你的书信。”清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份书信,递给了张长生。
“是老院首告诉你的吧。”张长生见这一幕,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刚才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这京城的高层肯定有所感应,老院首一身实力通天,不可能不知道。
清风闻言撇了撇嘴,并没有说什么,不过表情早已出卖了一切。
既然老院首知道刚才是自己出的手,那皇帝是不是也知道了?
一想到这里,张长生心头一紧。老院首还好,勉强算自己人。但永定帝心思那么深,对自己不一定没有起疑心。
毕竟自己一直展露的是八品的实力,一瞬间爆发出不弱于五品的战力,很容易让人怀疑有重宝傍身。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话说回来,皇帝没有让人截住自己,说明他并不想为难自己,至少现在不会。估计是看在自己现在还有点利用的价值,但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唉,还是太冲动,以后莫不敢再这样了。张长生一想到这里,微微蹙起眉头。
“这信里写的什么?”画面一转,张长生看向一旁的清风。
“院首只是让我把信交给你,至于里边儿写的什么,我没打开看,所以……我也不知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清风的语气恢复往日的平静。
“那院首还有没有交代你其他什么事?”
“没有,老师只是让我把信交给你,其他啥也没说。”
“…………”
“这老头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啥话当面说不就行了,还要搞得神神秘秘的。”张长生收起信件,一边跨步登上马车,一边小声嘀咕着。
“不许说老师的坏话!”这时,清风冷冷的声音从张长生身后传来,张长生闻言,身形不由得顿了一下,不过没几息时间,就恢复了正常,随即一头扎进马车里。
“出发吧。”这时,无空等人也收拾好了,马车里传来张长生的号令声。
“是!”无空老道朝着马车一个稽首,然后挥舞起马鞭,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朝城外出发了。
约摸过了半个多时辰,马车在一阵颠簸中停了下来。
“少爷,到了。”此时无空老道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张长生闻言,掀起车帘走了出来。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只见数十辆搭载着货箱的马车停在一旁,跟前驻扎着一顶临时军帐。
听到张长生的马车声,刘知府和虎元依次从帐篷中走了出来。
“云山呐,你可算是到了,你要再不来,本府可就回郡邸睡觉了昂。”刘知府看见张长生后,忍不住一阵调侃。
“实在对不住,路上遇到点麻烦耽误了时间,让刘大人和虎将军久等了。”张长生见两人走了过来,冲着二人抱了抱拳。
虎元见张长生依旧不改口,还把自己叫“虎”将军,粗厚的鼻息重哼一声,不过也懒得说什么。
他多想扒开张长生的脑子,大声告诉他“本将叫虎元,但是不姓虎!不姓虎!”。
“下午城中那一剑是你劈的?”虎元这时出声询问起来,不过依旧没给张长生好脸色。
“张某不才,随手一剑倒是让虎将军见笑了。”张长生满脸笑容的回应着,他不知道虎元有什么意图,不过从一开始的朝堂辩证,这汉子就没给自己什么好脸,所以小心一些不是坏事。
“威力不错,不过剑势还差了些。”虎元一听张长生承认了,眼神不由得变了变,少了一些轻蔑,多了几分认可。不过这种变化很快就隐了下去,然后又恢复了往日那份轻蔑的神色。
虽说虎元的眼神变化极快,但还是被张长生捕捉到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张长生有些看不懂。难道是因为实力的原因?
早就听说军伍之人实力为尊,看样子也是**不离十。估计这家伙最开始以为自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毕竟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八品,下午那一剑爆发出五品的战力,隐隐也有几分四品的味道,这才让这家伙对自己有所改观吧。
一想到这里,张长生也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宣威军里的军人,并不是都很难打交道。
“虎将军也用剑?”想明白了这些,张长生态度也略微温和起来。
“不是,本将用刀。”虎元闻言,出奇的给张长生解释起来。
“没想到虎将军一个用刀之人,对用剑也颇有建树。”话不多说,张长生直接一个马屁拍上。
“武道本是一通百通的事情,虽兵器功法各有不同,但其本质无非攻守二字,张通判能爆发五品之威,这点微末岂能不知?”听到张长生的马屁,虎元也是颇为受用,于是二人开始了第一次的“友好交流”。
“…………”
约摸一盏茶之后,两个人“恋恋不舍”的结束了对话。而经过这次谈话,张长生对于武道的理解精进了不少,同时对这个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汉子,生出了一些好感。
而虎元对这个虽然看起来贱兮兮,让人心生不喜的滑头也是好感倍增,要不是已经耽误了一天的行程,他还真想拉着张长生痛饮几坛。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发吧,要不是张通判迟到,我们此时早已赶到分云岭了。”虎元大手一挥,几个兵卒立马收拾起行李,不到半刻钟时间,一行人就已经整装待发。
“出发!”随着张长生一声令下,一众车马浩浩汤汤,往第一站奔袭而去。
至于为什么是张长生发号施令,而不是虎元呢?毕竟永定帝敕封为押运使的是张长生,所以他才是这趟行程的最高行政官。
在马车里,张长生从怀里掏出了老院首给自己的信,借着车内镶嵌着夜明珠的光芒,张长生打了开来。
“云山,料想你此时已踏上北上的路程……”
第一页基本上是一些问候,张长生大略的瞄了几眼,直接跳到了第二页。
“我们这位皇帝心思颇重,选择让你北上肯定是有所缘由。你初入京城,对于一些往事不曾深知,书信不便,老夫就不多说了。你只需谨记,镇北王其实早有反意!而造反的时间,就是春节之后!!!”
张长生看到这里,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镇北王想造反的事情,永定帝不可能不知道,既然他知道,还把自己往虎口送,这老梆子太坏了。
不过箭在弦上,已然是不得不发,自己此时如果逃走,那面对的就是整个大乾王朝的怒火。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己就算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心念至此,张长生怀着忐忑的心情,继续看了下去。
“对于你的存在,永定帝只是打算把你当做一个祭品。”
“……如果镇北王真的要反,那么你这次去是凶多吉少,等你被镇北王祭杀之后,永定帝就有足够的理由对镇北王起兵……”
我算哪根葱?我能代表谁?我算老几?
张长生不由得吐槽起来。
“……就因为你是新晋的文道院监事、朝堂之上大放异彩,被永定帝所重视,诸多因素结合起来,你的重量无需质疑。所以镇北王如果打算起兵,杀了你对宣威军而言,是鼓舞士气的最佳选择……”
张长生都快木了,镇北王,大乾军神,堂堂一品高手……要真的想杀自己,这次真的就是十死无生了。
那如果情报有误,镇北王不打算造反,或者我去的这次不打算起兵呢?自己这次岂不是安然无恙……
张长生此时对自己疯狂展开了心理暗示,企图不安的心神能够平静下来。
“……老夫估计你此时一定心神不宁,亦或者认为情报有误。这么给你说吧,你也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就算镇北王不反,你此行也是凶险异常……”
“…………”张长生此时莫名想骂娘,但又不知道怎么骂才显得自己有素质。
“……大华王朝今年诞生了又一位一品高手,此人军中神勇异常,宣威军在和此人交手的过程中,吃了不少败仗,永定帝怕民心不稳,所以这个事情一直压着……”
“……如果镇北王此次不反,你身为使臣,一定会成为大华王朝的目标,他们会捉拿你为要挟,胁迫皇帝释放狱中人质……”
玛德,这是两头堵的买卖啊,真的不给我留活路吗?老院首,你是我亲爹,你能给我说这些消息,就一定有办法的吧。
“……故此,云山你此行必定凶险异常,老夫由于某些原因不能离京,所以这些事情需要你独自应对,能否安然度过,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文院首亲笔……”
“…………”张长生翻完剩下的几页书信,逐字逐句找了好几遍,都没发现老院首留下什么应对之策,这下他真的毛了。
这哪里是去送慰问品?这明明是千里送人头嘛!你没有应对之策给我说这些干嘛?还不如不讲,让我走个痛快。
长篇大论的给我说完,是怕我死的不够哇塞?
埋怨归埋怨,张长生这下是真的犯愁了。如今系统在手,眼看着美好生活向自己越走越近,真的是……造了什么孽?!
他随手将书信丢进炭盆之中,随着一阵火苗飞舞,几页信纸化作飞灰。
“青天大佬,我现在对上一品高手,打赢他的几率有多少?”
“你问错了。”青天的声音顿时在张长生的脑海中响起。
“问错了?什么意思?”张长生有些不解。
“咯咯咯,青天的意思是,你应该问对上一品高手,你能在几息之内化为灰烬。”此时,玄天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
听完两位大佬的话,原本就忧愁的张长生更加惆怅了。
气氛逐渐安静下来,而我们的苦主张长生,则是在马车的颠簸中,一脸幽怨的渐渐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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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瞬即逝,一转眼三个时辰已悄然逝去,一行人也终于到了分云岭。
“少爷,分云岭到了。”无空老道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见车内没有动静,无空老道又低声呼唤了几句。过了好一会儿,才把张长生从出神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后,张长生又换上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一下马车之后,就朝着虎元那边走去。只见虎元跟前放着一张桌子和几个凳子,而虎元正抱着一坛酒,坐在凳子上正惬意的品尝着,身后则是几个兵卒在卖力的搭建着帐篷。
“张通判来啦,来来来,刚好尝尝我们这军中佳酿!”
下午的交谈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加上虎元是军伍之人,本就性情豪爽,一看到张长生过来,立马热情的招呼起来。
而张长生本就心情欠佳,听到虎元这么说,也没有推辞什么。直接大大咧咧的坐了下去,端起桌上的一碗酒后,仰头一饮而尽。
“咳咳咳!”一碗酒下肚,张长生被辣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没想到这酒这么烈。
而虎元看到张长生的窘态,一时间放声大笑起来。
“张通判,这可是北境的特产,那边因为常年气候严寒,所以酒比较烈一些。我们都是些糙人,这酒喝惯了,你这第一次喝得慢慢来。”
虎元一边说着,一边把面前呈放酱肉的碟子推到张长生面前,示意他吃几口压一压。
张长生忍着辛辣,直接抓起一把酱肉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入肚,这才好了一些。
“这是什么肉竟如此鲜美?”张长生又捏起几片酱肉,一边吃肉喝酒。一边出声询问道。
“哈哈,这也是北境特产,是那边特有的一种驴肉做的,味道不错吧。”虎元听到张长生的赞美,脸上的骄傲油然而生。
“不错不错,那北境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生活这么惬意,虎将军可曾想过回来?”张长生这句话说的漫不经心,但其实内心已经紧绷起来。没错。他就是在套虎元的话。
反观虎元,在听到张长生这句话之后,原本一脸傲气且豪迈的神情,瞬间落寞下来。
他端起桌上的酒碗,一口接一口狂喝了五六碗,将碗重重砸在桌子上,一张大手抹了抹嘴之后,才淡淡说了起来。
“想啊,怎么会不想?虽说北境有我敬畏的主帅,有我贴心的战友,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豪迈,但北境更多的是战争,是断肢残臂铺地的战场!”
“而这一切的背后,就是那所谓的皇权斗争,世人皆知我宣威军凶恶,可谁又能知道最不想看到战争的就是我们。”
“我们是,敌军也是!但是君命所授,谁又能逃的脱呢?哈哈!”
虎元说到这里,狂笑一声之后,又是几碗烈酒灌下。
而这一切,都被张长生看在眼里。根据虎元的反应,张长生完全可以笃定,镇北王其实并不打算反,亦或者这其中另有隐情。
就在张长生打算安慰几句时,原本神情落寞的虎元气势瞬间一变,一股杀伐之势冲出体内,横眉冷眼看向树林深处。
“虎将军这是……”张长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询问道。
“有杀气!”
“有杀气!”
虎元的声音和玄天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张长生随即召唤出圣人笔具,紧紧的握在手里,做好了战斗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