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废,后宫中的人也坐不住了,既然这个贵妃有意示好,那为何手中不多加一份砝码呢,盟友总比敌人要好许多。
打发了小太监之后,李星河便开口问道,
“石瑛你入宫三年可曾听说过这贵妃的为人处世,或者她的脾性爱好什么的。”
“这后宫之中只有一位苏锦绣苏贵妃,听奴婢在芳华殿的小姐妹说,贵妃娘娘生性喜静,平日里就是看书绘画下下棋什么的,私下对待下人们也是极好的,从未有过打骂之事。”
“那她可孕有子嗣?”李星河垂眸,思量了一会儿,便继续问道。
“贵妃娘娘膝下只有一位皇子,如今也不过九岁左右。”
如此,便能说通了,按照石瑛所说,这个贵妃应该是想背靠重鸣殿,为她的幼子谋划。
能稳居贵妃之位多年,在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必定是有她的过人之处。不过这么早就下了赌注,可不像是苏贵妃这样的聪明人的风格。
李星河带着石瑛一路穿堂过殿,来到芳华殿,让小太监通报了一声,苏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茗薇便出来笑脸相迎,李星河自然也是报以微笑。
李星河一进殿内,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檀木香,身旁镂空雕花窗洒进斑斑点点的细碎阳光,引入眼帘的便是巨大的梨花木书架。
视线下移,书桌上还有一幅未完成的画作,笔墨点点,书香四溢。见殿内如此布置,倒还真是个颇有才情的娘娘。
“殿下,娘娘在牡丹亭处等着殿下,奴婢这就为殿下引路。”一旁的茗薇恭敬地说道。
“有劳姑姑了。”
李星河便随着茗薇去往牡丹亭,踩着石子路,春风拂面,牡丹娇艳,花香四溢,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待到亭内,微风拂过,青纱四起,亭内端坐一美人,顾香砌,琴音初调,倚轻风、佩环微颤。青纱遮掩看不清面容,可那体态身姿,宛转间便是绝代的风华。
茗薇将青纱掀起,只见亭中女子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果真是个美人啊。
可如此美人却也只能困于后宫,白白蹉跎了年华,李星河有些惋惜。
见李星河进来,苏锦绣也停了琴音,两人互相打量,茗薇也退了出去。
“贵妃娘娘好雅兴,赏花,品茶,调琴,风雅之极,星河心生艳羡。”
“只是平日里无聊,打发些时间罢了。听闻殿下在晚宴上弹奏的春江秋月夜反响极好,那日本宫抱恙未能出席,很是遗憾,不知今日能否一饱耳福。”
“有如此美人美景相衬,星河自是愿为娘娘弹奏一曲的,不过却不是春江秋月夜,而是星河新编的一首曲子,名为蒹葭。”
这首曲子是李星河最拿手的,也是练习的第一首曲子,因此印象极深。
“如此,锦绣便洗耳恭听了。”
女子眉眼弯弯,丝毫看不出岁月流逝的痕迹,也丝毫感受不到上位者的压迫感,反而是温柔如水,礼仪周全。
李星河坐到古筝前,静心弹唱起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一曲终了,苏锦绣还在回味着曲词腔调,片刻后,便真心夸赞道,
“殿下琴技果真了得,曲谱也是新鲜得紧,倒显得本宫刚才有些班门弄斧了。”
“星河不敢当,承蒙娘娘喜欢,若是娘娘不嫌弃,星河回去后便将曲谱写给娘娘。”
想来这位贵妃娘娘也是喜欢古琴,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借花献佛呢,或许是互为琴友的关系,李星河觉得贵妃与她之间亲近了不少。
“那就多谢殿下了,本宫此次邀你前来是为赏花,却又和你讨论起琴艺来了。你看那边的牡丹开得多好啊。”
苏锦绣好似想起了什么,心绪又低落了下来,继续说道,
“可惜了,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
“这应该也是娘娘邀星河前来的目的吧。”李星河率先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开口道。
“殿下果真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看来他说的没错,你确实是天选之人。”
啥,天选之人,拯救世界那种的吗?李星河有些懵。
“既然殿下知晓本宫的目的,那殿下能否保证等三殿下荣登大宝,保我们母子余生平安。”苏锦绣又继续说道。
“若是娘娘安分守己,即便没有这次邀约,星河也会保娘娘和七皇子殿下无忧的。”
“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安分守己就可以了的,依本宫对皇后的了解,皇后定会在狩猎之日动手,木兰围猎必定会成为太子翻盘的机会,到时候重鸣殿的日子不会好过,三皇子在前朝也会受到牵连。”
苏锦绣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有些担忧地说道。
“眼下我们并不知道皇后的计划,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只能在围猎之日多加提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李星河觉得此话在理,可一时也猜不透皇后的下一步棋子,所以也只能这样说道。
苏锦绣叹了口气,说道,“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萧皇后出身医药世家,你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时间飞快,苏锦绣抬头望天,便见夕阳坠入西山,余晖洒落在世间各个角落,微微伸出手掌,还能感受到一抹余温,那是属于它最后的温柔,说道,
“天色不早了,本宫就不留你了,望你木兰之行,一切顺利。”
“多谢贵妃娘娘。”
暗红色的天空笼罩着大地,仿佛给这满殿的牡丹平添了几分惆怅,见苏锦绣望着夕阳出神,不知是在缅怀着谁,李星河轻笑摇头,想必也是个有故事的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