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每个人都有一个软肋的话,我的软肋一定就是四舅奶奶。
那个总是一身黑衣黑裤不苟言笑为了陪着我在柳桥村十几年与世隔绝的小老太太,在我十七岁那年就早早永远离开了我,曾经,她是我的依靠,也是我的底气,她走了以后,我学会了很多东西,但永远做不到在梦到或再见到她的时候保持冷静。
我太想四舅奶奶了。
“咚”的一声,我跳落到院中的水泥地面上。
窗台离地面并不是很高,我的双腿却传来一阵剧痛,我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望着四舅奶奶的背影着急的喊道:“奶,我疼,你等等我呀!”
四舅奶奶回过头,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和焦急,朝我招了招手道:“你快过来啊,奶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说也奇怪,随着四舅奶奶的声音落下,我的双腿竟真奇迹般的不疼了。
我赶紧爬了起来,朝四舅奶奶追了过去。
“灵儿,来,走这边,跟这奶从这边走!”眼看这我朝大门口跑去,四舅奶奶站到围墙的墙头上朝我招了招手。
我愣了愣,望向门口站得笔挺的两个士兵问:“奶,为什么不从大门走啊,我正好跟他们说一声,不让萧天师回来我不在,他该着急了!”
“没事,奶带你去看一样东西,很快就送你回来了,奶现在已经死了,你从门口出来会吓到他们的。”四舅奶奶朝我微笑着说道。
我想了想也是,四舅奶奶现在已经是鬼了,如果让那两名年轻的士兵见到我跟着一个鬼跑了出去,还不吓得尿裤子了。
想到这里,我没再犹豫,飞快的爬上墙头,紧紧跟着四舅奶奶。
要说从小在山上野惯了的我爬墙头还真是小事一桩。
刚跳下墙头,我隐约听到后面有人喊我的名字,有些不太真切,听上去很焦急,像是个女人的声音,我正想回头去看,四舅奶奶又在不远处对我招手,“灵儿丫头,来呀,你快来呀,时间不多了!”
我甩了甩头,忽略掉后面喊我的声音,拔腿朝四舅奶奶跑了过去。
四舅奶奶的速度越来越快,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跑得这么快了,像是坐在高速行驶的车里一般,只见身边的景物不停的向后倒退,风声呼啸入耳,只不过一小会儿,我就跟四舅奶奶跑进了一座山里。
山里很安静,除了风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连一丁点儿虫鸣声都没有。
四舅奶奶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站定,笑盈盈的望着我。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四舅奶奶脸上的笑让我看起来觉得很陌生。
不仅这样,我还隐隐觉得四周好像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眼光不善,让我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奶,这是哪里,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心里突然警觉起来,理智像是突然回到我的大脑里,我望着朝我露出陌生笑容的四舅奶奶,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四周。
这么一看不要紧,只见四周的草丛树缝中,藏着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冒着绿光盯着我,完全是将我当成最美味的猎物的样子。
心里一阵发毛,我佯装没看到那些眼睛,望着离我不远处的四舅奶奶又喊了一声:“奶——”
“乖孙女儿,你过来啊——”黑衣黑裤的老太太微笑着朝我招了招手。
她不是四舅奶奶!
我突然明白哪里不对劲了,四舅奶奶从来都不会这么喊我,她一直都是喊我的小名“囡囡”。
我站着没动,盯着她,只见她的那张脸开始随着招手的动作开始发生了变化,绿豆眼冒着幽幽的绿光,脸上的水分像突然被人挤干一样,开始迅速收缩,皱巴着露出数不清的沟壑,下巴变得很尖,一副尖嘴猴腮的猥琐样子。
“乖孙女儿,你快过来啊!”它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绿光,再次朝我招了招手。
我的大脑里突然像是有根弦绷断了一样,再次变得一片混沌,抬脚麻木的朝它走了过去。
心底深处仿佛有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喊着:“不能过去,不能过去,过去就会死的!”
不能过去!
我想停下,但双脚并不听指挥,依旧麻木的往前走着,近了,更近了,离那个尖嘴猴腮的老太太只剩下不到五米的距离了。
四周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有什么东西开始耐不住性子想要冲出来,将我扑倒。
周遭的空气突然变得冰冷,我双脚的膝盖开始剧痛不已,却依旧一步步朝前捱着。
“奶,我冷!”我朝着“四舅奶奶”说。
“乖孙女儿,快过来,一会儿就不冷了!”它依旧笑盈盈的,眼底一片幽森的绿,透着恶毒。
“胡灵,快跑,快,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一个女人的声音焦急的在我耳边响起。
我不知道那是谁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空灵。
是谁?谁在跟我说话?
我不由自主停住脚步,茫然的向四周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找死!”正笑盈盈望着我的“四舅奶奶”突然声音尖利的喝了一声,转过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我的身边,一只手的手臂突然变得老长,朝我身边猛的一抓。
原本与我对视的那双幽绿的眼睛错开,神识猛的重新回到我的大脑里。
“啊——”一声女人的惨叫声在我身边传来,我扭头去看,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自从那次在古墓里看到那具躺在水晶棺里的女尸,女尸眼里的神采化成一滴蓝色水珠飞进我的眼里之后,我除了气息涨了些,眼睛就无法再望气也看不到脏东西和任何灵物了,萝月说我的眼睛恢复可以能要几个月或者一两年,眼下还没有恢复,所以我完全看不到身边的女声到底是谁发出来的。
虽然那个声音对我来说很陌生,但是我能确定,她是在帮我。
望着离我不到五米的猥琐老太太,我来不及细想,下意识扭头就往树林外跑。
“来了还想走?没这么容易!”猥琐老太太见我扭头要跑,冷哼一声,伸手就朝我抓来。
阴冷的煞气从我后脑传来,我几乎能感觉到她那冷森森枯树枝一般的手触到了我后脑上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