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谢予辞之后却没再继续吊儿郎当没个正行,而是认真好好的跟着走路。
卓清潭也不再说话,在心里细细梳理目前已知的线索和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
掌戈堂弟子唐贞的琅琊玉已碎玉求救,荡然无存。但是与她同行的其他几名掌戈堂弟子的琅琊玉应该还在。
许是他们因为一直身处于四大秘境结界之中,故而其他弟子的琅琊玉亦无法再与外界联系。
照理说,如今卓清潭也进入了宿风谷秘境结界,与他们也算作同在一处结界中了,彼此之间的琅琊玉本应可以联络。
但奇怪的是卓清潭在自己的琅琊玉中输入灵气,试图寻找同在宿风谷结界之中的其他几名端虚宫弟子,却居然都失败了。
她的琅琊玉毫无反应,竟无法联系到任何人。
卓清潭蹙眉思忖,莫非弟子们在进入秘境结界之后,遭遇了什么危险,以至于攸关生死之际,他们身上的琅琊玉为护主人挡住致命一击,竟纷纷碎了?
如果是这样,那可就糟了。
弟子们的琅琊玉会部失联,这是她之前没想到的。
卓清潭先前信心满满,坚信可以在变幻莫测、风云多变的宿风谷秘境中找到门下弟子,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归功于这端虚宫琅琊玉的特殊作用。
作为掌宫,她的琅琊玉在端虚宫中权限仅次于楌桪宫主。
宫中上至宫主、下至各峰弟子,她都有权力联络得到。
可是如今她本人既已进入秘境,为何失踪弟子们的琅琊玉集体无法联络,这属实......出人意表。
卓清潭掐指结印,阖目感知周围灵气流动的风向。
如今她的六识被“涂雪碧”削弱了半成,感知力也大不如前。
半响后,她无奈松开手中结印,银白色灵光逐渐暗淡。
然后缓缓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一旁无所事事的少年。
卓清潭手指微动,不动声色放出一股隐秘的灵识向少年探过去,将他紧密缠绕后,又将其浑身脉络游走一遍。
片刻后,那股灵识被主人收回。
她目光微凝......安罗浮与她多次探视于他,虽然谢予辞言谈行迹确实有些可疑,但这确实只是一个凡人之躯而已,绝不可能是什么妖邪之物假扮。
谢予辞被她看的一愣,他不明所以的疑惑问:“卓姑娘,怎么了?你怎么这般看着我?”
卓清潭微微蹙眉,神色郑重的再次向他确认:
“谢公子,说来失礼,但在下想再问公子一次。可是你亲眼所见,我的同门就在这宿风谷秘境之中。”
谢予辞闻言皱眉,神情却很是疑惑:“这是自然啊,谢某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怎么了?当时我与他们本就同在这秘境结界中,若不是他们恰逢机会将我推出去了,恐怕我现在也还跟他们在一处被困着呢。”
卓清潭听到此处,一贯冷静自持的眼中,此时终于隐现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焦灼。
她轻轻蹙眉,摇了摇头:“那就奇怪了,不论我如何施法,都感应不到他们。”
谢予辞也十分不解的搔了搔头:“那会不会是......你们师门的那什么法宝失灵了?”
他一头青丝如云黑亮,高高束起的马尾辫发梢,随着他偏头的动作微微轻晃,少年气十足。
卓清潭轻轻咬了摇头:“便是我与我师父同在端虚宫秘境中时,我们二人的琅琊玉彼此之间亦是可以相互感应到的。
琅琊玉失效这种情况......此前从未发生过。”
所以,若他们此时与她同在宿风谷秘境结界中,不应该无感应。
除非......卓清潭心底微微一抽,除非所有失踪的弟子们的琅琊玉都已碎了。
谢予辞想了想,也并未想出什么所以然来,于是只能宽慰她道:
“卓姑娘,你别担心,谢某料想你的同门未必已经遇到了危险。
我虽只是个凡人,不懂你们那些仙法秘境、阵法结界。但这大千世界,各有千秋,想来你们仙门秘境自然未必尽数相同。
说不定‘你家’的灵玉令牌在‘你家’的秘境中可以相互辉映,但是到了‘别人家’的地盘上便不好用了也未可知啊!”
倒是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卓清潭静静听完他的话,微微放开紧蹙的眉心,叹道:“也许吧。”
她看向周围秘境中变化多端的各种小型结界法阵,轻声道:
“许是造下四大秘境之人,本就将它们设置的各不相同。
而几千年来四大仙门又各自设下多重秘境结界保护秘境,仙门各自修行法门不同,因而又生出各自特殊的限制,我确实不应用以往太虚秘境的经验一概而论。”
卓清潭沉默片刻,忽而转头看向谢予辞,正色道:“谢公子,先前在下本以为,只要我能进来,便可凭着师门琅琊玉立即寻到失踪同门,再将他们带出去。
如今看来怕是只有深入秘境深处细细探查,才能搜寻到他们的踪迹。
既如此,前路境况不明,实在太过凶险,在下不能带公子同去。
否则若是发生了什么,我灵力有限,护不住你。”
谢予辞脸上笑意一顿,似乎是怕自己被留下,立即表态说:
“卓姑娘心中不必有负担,没关系的,谢某并不畏惧。”
卓清潭蹙眉摇头:“谢公子,你不知其中风险,才会把秘境赴险当成玩笑。
我不妨说与你听,也好让你死了这条心,知道这不是能轻易玩笑的。”
谢予辞见她神情郑重,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干嘛这么严肃,女子总是板着脸,会老的快的。”
卓清潭不为所动,她认真看着他,缓缓道:“谢公子,你且听着,四大秘境结界的存在本是为守护这三界苍生。
因此千百年间代代四大仙门掌门都会不断加固封印,为了使其牢不可破,万无一失,不至于被妖物破坏了去。
而设在秘境中心的阵眼附近的阵法,尤甚凶险万分。
这秘境越往深处走,便越是危险,我绝不能带凡人同去。这样说,你可懂?”
谢予辞挑了挑眉:
“不带我?难道卓姑娘是要现在打开结界裂缝,先把我先丢出去吗?”
卓清潭微微一顿,似乎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她微微迟疑,还是坦诚道:
“谢公子,我不瞒你,在下现在可以使用的灵力十分有限,使用特殊法门打开秘境结界所需灵力消耗又极大。除去应付接下来结界中各种阵法煞气外,我余下之灵力恐怕只能再打开一次结界裂缝。所以谢公子,我暂时还无法先送你出去。
但我却可以施法,将你安置在一个小的守护结界中。
此处是秘境外围,换还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你只需要在此等我回来便可。”
谢予辞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说:“嗯?在此处等你......也就是说,卓姑娘若是找到了你的同门,你们一起平安归来,我便可与你们一道平安出去。”
卓清潭点了点头。
谢予辞却突然“噗嗤”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意有所指的问道:
“那如果说......谢某是说‘如果’啊!如果卓姑娘你在秘境中心的阵眼处遇到危险,一不小心就......死了,那谢某等不到卓姑娘归来,岂不是要被困在此处,永远出不去了?”
卓清潭一顿。
她本来天生情脉不显,冷心冷情,是个不会情绪化,也极少生气的人。
但此时此刻,她却久违的萌生出了些许烦躁的感觉。
谢予辞所言不假,这也是先前她见谢予辞居然掉头回来,也被吸进秘境之后会冷脸生气的原因。
因为从谢予辞踏进进宿风谷秘境的那一刻开始,这个凡人的生死,就已经然系在她身上了。
她若生,便能带他出去。
她若死,他便也只能死在此处。
但她“潮沁”中储存的灵力有限,只能一进一出,打开秘境结界裂缝两次。
她进来之时为了打开结界裂缝,已然用掉了储存的小半灵力,便只能再用一次而已。
若是她活着那自然是好,可若是她先死了,那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必然被困其中难逃一死。
想到此处,卓清潭蹙着眉冷冷看向少年,淡淡反问道:
“确实如此。所以呢,谢公子,您是在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