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奇怪的是,这日之后谢予辞居然凭空从卓清潭身边消失了。
宿风谷幻境的阵王并没有被破解,谢予辞身为凡人也不可能自行突破幻境离开,想必他是被幻境中的什么拽入了其他小世界中。
卓清潭未能寻到化解幻境的方法,用了很多方法都无法挣脱幻境去寻他。
但好在,她凭借之前设下牵连二人的“千机环”,能感应到谢予辞还是平安的。
于是,她也只能静下心来,只想尽快寻得化解此幻境之法,也好离开阵王尽早与谢予辞汇合。
本以为接下来,幻境中的日子会恢复之前的平静。
但是不成想到,钧别身上的封印裂缝,只是一切乱事渐起的开端。
他身上的穷奇凶煞之力,本在蓬莱汲取朝阳至阳之仙力年满十年,便可彻底度化凶神之力为仙力。
但那日九天而下那股妖魔之力,终于将往圣帝君多年来的辛苦毁于一旦。
尽管往圣帝君每日都亲自在钧别身上施法一次,巩固他身上岌岌可危的凶煞之力的结界。
只是,那道裂缝却还是越来越大。
直到有一日,钧别突然彻底失去神志,为了控制自己还使用仙力击伤了自己。
那一日,是往圣帝君第一时间施法赶到,稳住了钧别身上的凶煞之力。
待替他疗伤过后,祂却在空无一人的濯祗仙宫大殿内,静坐良久。
宛如一尊......完美又孤寂的神像。
许久之后,祂轻轻对自己说:
“本君不信,与生俱来,便不可抗力。”
第二日,却发生了一件足以震惊三界的大事。
——三界中唯一还没有性别的神明,往圣帝君太阴幽荧,居然选择了修成女身。
圣神帝君太阳烛照被凡间仙山岱舆中,往圣帝君神力波动所惊动,带着九天之上的雷霆之怒,再次下界临凡濯祗仙宫。
他眼中是震怒和沉痛。
“你当真疯了吗?”
往圣帝君却淡淡一笑。
“帝尊,您不是常常劝服本君,尽早选择性别吗?幽萤如今奉帝君之命已择性别,帝君因何愤怒?”
她的声音已经彻底变为女声,其实与之前差别并不大,依旧清冷温和。
只是,其中却再没有一丝一毫雌雄莫辨的空灵。
圣神帝尊冷冷道:“吾之前奉劝你化形,是因为维持我们原本无性别的神体要消耗神力良多!望你尽早择一性别,不至于浪费神力在无关之事上!”
圣神帝尊目光沉痛的看着她。
“可是,你居然抽出自己的一半元神,用来镇压他体内的凶煞之力。甚至因此无法稳固无性别的神形,不得不化为女身!
——你如今一半元神在他身上,你可知这样会有什么后果?”
往圣帝君轻声抿了口茶,轻声道:“自然知道。”
“你知道?那你怎么还敢?”
圣神帝尊似是气的狠了。
“幽萤!你为护他,将你的一半元神之力附着在他身体里以保他体内凶煞之力不破。但若有一日,他体内凶煞之力无法控制,当真冲破了你的结界,这一半元神便会化为利刃,反伤于你!”
“不会有那一日。”
往圣帝君淡淡说:“我为两仪中的先天至阴之气与太阴之精共同所化,也是宇宙诸天中仅次于帝尊的上古神明。我之神力,天生克制凶煞,而我本身,便是天地间最好的‘伏魔鼎’。”
圣神帝尊皱眉,他沉声道:“存在于你体内,与你精气休息相连的至阴神力,的确强横无比。但是,那另一半已经脱离你本体的半数至阴元神之力,亦是同样的无坚不摧!”
往圣帝君点点头,她轻声说道:
“所以,本君自会看护好他,助他控制好他体内的凶煞之力。不会令他冲破那个我用半个元神之力设下的封印。如此这般,便不会有危险。”
“简直胡闹!若他只是寻常凶兽穷奇那也就罢了,可他却是......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若是他体内凶煞之力与日俱增,有朝一日达到鼎盛,甚至强过你附在他身体里的那半数神力......
那么,这半数神力被打破后,便会化作利刃直接攻向你的元神!而你只剩下一半的元神神力,届时如何抵挡?”
往圣帝君却洒然一笑,神色从容平静。
“若真有那一日,那便是天道轮回。说明有些因果,注定是要还的。”
卓清潭听得糊涂,她微微蹙着眉头,不禁怔忪。
圣神帝尊说,钧别并非只是穷奇,而往圣帝君又说,她欠他一份因果?
......这究竟是何意?
难道钧别的身份,果然不是单纯一只普通穷奇遗脉吗?
那么,他到底又有什么其他不为人知的身份呢?
这些阵王幻境中的过往,又与往圣帝尊封印于凡间的四大秘境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这些故旧过往,是否就是解开宿风谷秘境中阵王的钥匙?
圣神帝尊听到往圣帝君这番话,却蓦然沉默了。
他静静注视往圣帝君良久,一字一句的问道:
“幽萤,若是有朝一日,你的半数元神之力攻击了你的神体元神,你当真知道是何等严重的后果吗?”
往圣帝君目光沉沉看向殿外随风摇曳的龄竺花。
片刻后,她忽而极轻的笑了。
那笑容比岱舆仙山上最美的龄竺花还要美丽清贵,却又有种接受宿命般的坦然。
“两半神力对抗,等同神体自爆。轻则神力溃散,神骨寸断,永坠凡间;重则身死道消,神陨天地,魂归混沌。”
圣神帝尊闻言沉着脸。
“所以,尽管你明知若有万一,将是这般万劫不复的结果,你却还是这样做了......可是因吾先前破了你在他身上的封印,因此负气报复于吾?”
往圣帝君叹了口气道:“帝尊,怎会?您知我在这三界之中存在了数万载,从不负气,更未曾草率意气用事。
不过,这确实是我目前能想到的,遏制他体内凶煞之力膨胀的最好办法。”
说到此处,她突然话锋一转。
“但是,帝尊主施天地,若执意令他魂飞魄散,我防是防不住的。既如此,此举我也确实算是动了些私心。
如今,我的半数元神之力附着其身,化神力为神封。想必......帝尊即便是为了我不会身死道消,不会再兴起激发他体内凶煞之力,送他上堕神汀的念头了。”
圣神帝尊眼中沉沉。
“所以,帝君,你是在报复吾吗?亦是借此,报复你自己。
吾说过,当年之事,错不在你身。你因何至今不能忘怀,甚至为他不顾己身。”
“罪不在我身吗?”
往圣帝尊轻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却像是自嘲。
“或许从苍生大局上看,我们初衷是好的。但却终归伤人至深,罪孽深重。他如今的命数周转,几经波澜,本君难辞其咎。
......帝尊,您难道就当真无愧吗?”
帝尊沉声警告道:“——幽萤!”
往圣帝君静静与他对视片刻,忽而偏过头淡淡笑了。
然后,她轻轻道:“请帝尊,恕我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