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那个被他救下一命的冒失鬼,玉兔精灵蓉。
他每每去凡间办差,便会去看一眼那胆大包天的玉兔精,跟她说上两句话。
二人性情也算相投,一来二去便成了朋友。
只是,他每次临凡办差时,回岱舆仙山看望往圣帝君,却始终不得召见。
钧别不懂,帝君明明对他在天界任职诸事十分挂心,为何却不肯见他?
次次回去,次次嘉荣姑姑都会十分为难的摇着头,说往圣帝君人还在鹿归涯闭关,修补两仪阴气,不能见人。
“怎么啦?谁又惹了我们钧别仙君心气不顺啦?”
灵蓉坐在河边,瞄着钧别略显冷硬的侧脸。
她又故意夸张的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笑嘻嘻的说:
“我知道啦,可是‘小猫’这次回家,又被拒之门外啦?”
钧别对这小玉兔谎称,自己成仙前的本体是岱舆仙山的一只仙虎。于是,这性格闹人的小玉兔,得了空便戏称他为“小猫”。
钧别冷着脸,垂头自顾自削着手中的玉质摆件。
“与你何干。”
那玉石材质极好,莹白还泛着清透,一看便不是极品灵玉。
灵蓉也不生气,凑过来看。
“你这是在做什么啊?做玉雕?”
钧别的眼神十分专注,手上的动作一刻都没停下。
“这次回到岱舆,在内殿看到了帝君御案上的镇纸,居然还是当年我少年时用沉木雕刻送与帝君的那块。
算算时间,岱舆仙山已过了数百年,这用了多年的旧物,也该置换新的了。”
灵蓉闻言撇了撇嘴,她嘀咕道:“你倒是有心,也要人家肯领情嘛!”
钧别闻言手中动作微顿,他沉声轻叱。
“灵蓉,慎言!”
灵蓉“哼”了一声,她捡起一块石头扔向河中,激起水花一片。
然后,她十分不高兴的继续说道:
“我实话实话而已,她本来就待你不好嘛!为什么不能说?”
“住口!”
钧别蹙眉,看得出他已经有点生气了。
但是,灵蓉的性情也十分跳脱。
她先前早就忍了许多次,今日心里也犯了拧,钧别越不许她说,她便越要说个痛快。
“我偏不!你自己说说,这都多少次了?
你每回下界,不论是要去多远的地方办差,都惦记回那个什么劳什子的仙山看望这位帝君。
——可是她呢?居然一次都不肯见你!”
钧别眉头皱的死紧。
“帝君乃三界至尊,每日多少三界大事等她裁决御断,你这小兔妖又懂什么?也敢胡乱置喙。”
灵蓉却不肯买账。
“便是帝君又如何?帝君便当真这么忙吗,忙到连片刻时间都分不出来给你?
天上一日,岱舆一年,这样算来,这位帝君已几百年没见过你了,可见她根本就不挂念你,只是将你当做随手可丢的宠物罢了!她的态度已经这么明显了,偏偏你还傻里傻气,把她当做至亲!”
钧别终于彻底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抬起头冷冷道:
“灵蓉,你越发放肆了。”
他转身欲走。
灵蓉却突然抓住他的手,发脾气道:“站住!钧别!以前不是说我长得很像你爱过的女子吗?可为何却又对我越来越不耐烦?”
钧别回身,缓缓又坚决的抽回被她握住的手。
他容貌清秀俊美,但此时脸上的神色却颇有几分冷淡。
“灵蓉,你不是她。”
灵蓉咬着下唇,眼中隐约闪过一丝不甘。
“可是你说过,她几百年前便转世投胎了,我既然与她既然容貌相差无几,你又怎知我便不是她?”
这话一出口,灵蓉脸上便通红一片,是难为情的。
其实,最初当听闻自己与他过世的倾慕之人容貌相似时,灵蓉还曾不忿不喜。
她生性骄傲,如何听得入耳自己与旁的女子相像?
但是随着认识钧别的时间越久,她便越能发现,自己原来早已不知不觉喜欢上这位来自九重天上、长相俊美非常,又心地仁厚坦荡的神殿仙君。
她不仅不再排斥自己与旁人相像,甚至暗自祈祷,祈祷自己当真便是那名凡人女子的转世。
可是慢慢的她却发现,钧别越来越将她与那个女子之间的界限划得清晰分明。
真的只将她当做普通朋友而已她不甘心!
这个男子这般好,容貌性情人品样样都生成了她中意的模样,她既遇到,又如何甘心只跟他做能偶尔联络的普通朋友。
钧别却不曾看她,只淡淡说道:
“我自然知道,你们只是容貌相似罢了,你何苦自扰?”
灵蓉倔强的睁大眼睛看他,不想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
“那我若不想与她仅仅是容貌相似呢?”
钧别的表情和语气却没有丝毫起伏,甚至透出微微的冷凝。
“那我们,便连朋友也没得做。灵蓉,我当你是朋友,仅此而已。”
一片沉默与死寂中,当钧别已经准备转身离去了,灵蓉却突然“咯咯”笑起来。
她笑得前仰后伏,几乎直不起腰来,然后才在钧别蹙紧的眉目注视下笑着道:
“好啦!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呢!我灵蓉独一无二,才不屑于做别人的影子。”
她笑得热烈,欲盖弥彰的说道:
“你放心啦,我才看不上你!我是逗你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居然这么严肃!”
钧别轻轻转过头去。
“如此,那最好不过。”
“还有。”他的眸光像透着冰霜雨雪的寒冰。
“记住,你再不可口出妄言,诋毁往圣帝君。”
灵蓉与他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九重天堕神汀神殿神官的威严。
她有些被他此时的神色吓到,但还是十分好面子不愿认输,只能嘟着嘴不满的小声说道:
“知道啦!每回一提到你家那位帝君,你便跟炸了毛的猫儿似的,想吓死谁啊”
钧别见她已经服软,便收起脸上的疾言厉色,又掏出怀中仔细收藏的那枚玉石雕刻。
灵蓉当即哀叫了一声。
“不是吧?你难得下来找我玩一天,便要我看你刻一整天这玩意儿?”
钧别轻笑了一声,他淡淡道:
“错了,我并非下界找你玩耍的,只是奉命下界办差,看望你只是顺便。你若不想看我做这个,那我便回神殿做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