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看着济济一堂的门下弟子,心中有些微的异样感受。
虽然这些弟子出身、年龄、性情都参差不齐,但显然,自己还是足以应付的,以眼下从《器宗大典》当中所学,教导他们,绰绰有余。
更因为有安稳可靠的修炼环境,拥有大量的宝材可以挥霍,疑难问题,有人帮忙解答,各种各样的图谱、道纹禁制经典,可以参照,这些初学器道的学徒们,进步倒是出人意料地迅速。
不过,也就是如此了。要说真正出色,令他满意,显然远远不够。
这些弟子当中,都没有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至少,现在是没有看到。
“要是有这么好的条件都成长不起来,那就真是纨绔了。还好,这里也没有纨绔恶少……不过,也没有天才啊。”
李晚本来可以对这些几名弟子更严格,压榨他们的潜力,不过感觉如此施为,未必就一定能够成才,也就作罢。
他感觉,萧墨、林堂等几名年轻弟子的性情,有些不成熟,不过少年人就是这般天性,也不打算扼杀他们的天性。
李晚寻思着,默默考虑了一下,道:“你们在为师门下学艺,也已经有六年了,多年,如今也都称得上是合格的炼器学徒了,不过炼器一事,学以致用方是正道,平常叫你们炼制普通的小巧工件,都只是练习之作,接下来,我打算让你们接触一些真正的法器炼制。”
“真正的法器……”
“师尊这是要我们独当一面吗?”
林堂等几名弟子都非常兴奋,俨然已经看到自己功成名就的景象。
只可惜,李晚接下来的话,无情地打破了他们的美好幻想。
“我打算让你们去铜山历练,给全大师、荣大师、苛大师几位当学徒!”
“啊?”
众弟子听到,不由得大为惊异。
李晚淡淡解释道:“接触不同的炼器流派。对你们有好处。”
萧墨连忙道:“师尊,是不是我们犯了什么错,你要赶我们走。”
“是啊师尊,我们在这谷中学得好好的,怎么就要换地方了。”
“师尊,不要赶我们走……”
李晚笑骂道:“你们这些小子,别以为为师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虽然为师可以教你们所有的炼器技艺,但那些大师们。同样可以做到。”
乌宁等人心中暗笑,他们是过来人,又岂会看不出,这些年轻人,就是感觉在这空明谷中轻松惬意,到了其他大师的门下,会变得辛苦。
乌宁等人劝道:“各位师弟师妹,全大师、荣大师、苛大师,这几位大师。过去也曾派遣了门下弟子到我们所在的作场进学,如今让你们接触这些大师门下,不仅可以学到本领,将来那些大师门下弟子们。也会是你们的人脉,万万不可忽视!”
“是啊,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好。”
李晚摆摆手。道:“就这么定了,下个月,你们就到铜山去吧。你们不要以为。在别的大师门下,他们对你宽宥,就可以松懈,我每个月都会通过书信,向那些大师们查探你们的修习进度,只有让那些大师们满意,才能如期接你们回来。这个时间,就先暂定为一年吧。”
“哎……”
众师兄弟都感觉,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这种名堂,他们也清楚,叫做游学。大师或者门派之间彼此交换弟子,的确有那么几分吸取众家所长,开拓见识的意思。
但是一旦游学,凡事都不能再像在自家一般随意了,对游学子弟的要求,往往也会变得严厉甚至苛刻,毕竟出门在外,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有所松懈,那是要犯大错的。
李晚和乌宁三人相继离开之后,萧墨等人聚在一起商议,尽都是垂头丧气。
“师尊真是狠下心了,我们最近,的确是有些松懈。”
“也是我们的修为达到了瓶颈,暂时难有进步,才会想着赶我们去游学。”
“我就知道,总逃不过这一天。”
在空明谷,日子还是过得非常轻松惬意的,他们所学,也多是打基础,随性而为,不过到了外头,充当学徒,不用问,肯定是给那些正式的炼器师们打下手,为了赶制工件,忙活赶工不说,最怕的还遇到不好的东主。
他们大都是世家出身,自然知道,留在师尊身边,争取好的印象,才是最有利的事情,不过师尊已经下定决心,只好熬过这一年,争取早日圆满结束。
……
李晚回到后院,与两位夫人谈起自己让众弟子外出游学的事。
萧清宁听到,叹了一口气,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林静姝则有些担忧,道:“现在就让他们游学,会不会太早了,要不然,过几年再说。”
李晚嗤笑一声:“我当初孤苦出身,虽然依托于大宗门的记名道场,可也没少自己做主,此后更是独自闯荡,自己到了邬山盟。他们现在也该懂事了,还有我亲自调教的炼器本领,到了铜山,也有几位大师照拂,不会有事的。”
两女听到,也只好不再相劝。她们都知道,这种事情,李晚自己拿了主意,便很少轻易改弦更张。
李晚简单讲过之后,果然便不再提起,也断了两女为各自子侄求情的念头。
这些弟子们,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李晚也是感觉不太方便管束,索性打发出去游学。
从这而论,遇到李晚这般的师尊,是他们的幸运,也是他们的不幸,之所以说是幸运,乃是因为李晚所学非常高深渊博,无论什么样的器道知识,技艺,都能传道授业解惑,他们成长的过程,不会遇到完全无法解决的难题,相比那些受到师尊水平限制,祭出打得并不牢靠的学徒们,好得太多。
另外,他们修炼的过程,也基本不会缺乏天材地宝和灵丹妙药,进境非常迅速,虽然还是比不上豪门天才,但比起生活落魄,连几十上百灵玉都要精打细算的散修,可算是天壤之别。
不过要说不幸,也有那么几分。
李晚从始至终,都只把他们当作普通的记名弟子,并没有打算真正深入细致地全力栽培。
这些人,还没有出色到能够真正打动他的地步,一直都处在考验之中。
而且李晚现在正是名声隆盛的新晋大师,在整个天南地界,都可以称得上是炙手可热,也没有太多的闲心管他们。
之所以会给众人自己受到重视的错觉,完全是因为李晚的水准大大超出了其他的大师!在李晚门下,有太多的优势,如此进境才是正常的,不过李晚给他们打好基础,尽到为人师者的本分之后,也就打算顺其自然,以观后效了。
如果众少年们知道自家师尊是这么想的,肯定都会如临大敌,把这次游学当作一场严肃无比的事情,把它当成决定自己未来去留,还有亲传弟子的名分的考验!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这些,也就注定了某些事情。
李晚知会过自己妻子后,叮嘱她们不要太照顾那些子侄,也不要透露任何风声,便回到了自己阁楼。他也相信,两人能够分得清轻重,不会破坏自己的考验。
书房中,满满当当的,都是各方作场账册,各方商会、拍卖会场宝材名录价目,各方宗门势力的修士道友,大师人物,炼器师的书信,各种玄门中人消息动态……
这几年的时间,李晚已经养成了处置这些事务的习惯,当然,其中也少不了萧清宁这个贤内助的帮助。
有她归纳整理,再繁琐复杂的人和事,都变得极为简单。
李晚这时来到书房,看到的便是处理大半的结果,大部分的事情,甚至可以直接照批办理,如果有问题需要夫妻商议之后在解决,刚才也肯定会提起。
李晚简单看过之后,便让弥烟把它们分发下去。
府中已经开始供养一些幕僚角色的散修门客,可以帮忙处置一些这类事务,基本上就是动动嘴皮吩咐下去。
做完这些之后,李晚从自己乾坤囊中抽出几封没有具名的白皮书信,神色有些怪异地读了起来。
这些都是往来于铜山洞天的寻幽客,通过某种隐秘的渠道,直接送到他手中的,如果萧清宁在这里,就会很奇怪地发现,这几名叫做王烈、仇鸣、风蓝海、殷常风的散修,都曾经与李晚一同游历过铜山洞天,有过结伴而行的缘分。
再深究下去,似乎是李晚主动找到他们,以这交情和重酬相许,委托他们专程前往铜山洞天寻找什么。
“还是没有找到吗?那就算了,毕竟事情过去那么久……”
李晚忽然心中一动,却是发现,弥罗正瞪大着眼,好奇地看着自己。
他轻咳一声,手掌一抹,就把这几封信化为齑粉,然后连着粉末收回到了囊中,处置得干干净净。
“不管她了,还是全力把这件‘神行符’炼制出来,才是王道,到时候,就算没有洞府,也可以放心到处闯荡,自由往返穿梭于修真界中各处地方!”
他从囊中,取出了一枚雕琢着暗金云雾花纹,通体充满神秘幽寂气息的令牌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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