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克敌讲起过去的事情就没完没了,这要是放在以往,打死张辂都不相信罗克敌会有如此唠叨的一天。
好在张辂上一世本就是个武侠迷,所以面对罗克敌讲的那些故事也没有什么抵触,反而是听得津津有味。
罗克敌从明教讲起,讲到了张无忌的退隐江湖,讲到了韩林儿的意气风发,还讲到了朱元璋称帝,几乎是把大明立国的前前后后都讲了一遍。
其中还穿插一些江湖轶事与朝堂纷争。
虽然罗克敌讲故事的水平不是多么细腻,但他作为亲历者,即便是最简练的语言,也让张辂体会到了那个时代的金戈铁马和恩怨情仇。
随后罗克敌叹了一口气,又开始讲起了有关韩沁的事情:“沁儿这丫头苦,她出生没多久父母就都病故了。一个孩子身边没了父母,心里的苦恐怕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她身边也没有人会好好教导她,我虽然有这个心,可到底也只是粗人,除了舞刀弄枪,什么都不会。”
张辂说道:“罗师父您何必妄自菲薄?这时代本就纷乱,会舞刀弄枪保韩沁二十年平安喜乐已是不易。”
罗克敌笑笑,继续说道:“好在沁儿一向善良乖巧,没有长歪,不然我就是死,又有何面目去她父母和爷爷?”
张辂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中却一直在腹诽:罗师父,您说这话不觉得昧良心吗?善良乖巧?这四个字是说韩沁的?
您也不问问那些金陵城中的勋贵子弟们答应不答应。
整个金陵城,哪个勋贵子弟没受到过韩沁的“教育”?
这要是放在后世,韩沁的所作所为绝对算是霸凌同学了,弄不好还会上社会热榜……
不过那也都是过去式了,再想想现在的韩沁,褪去了年少轻浮与张牙舞爪,所余下的,也只是个美丽的普通女孩子而已。
张辂昧着良心点了点头,像是全然忘记了当初被韩沁满金陵城追着跑的情形。
罗克敌则继续道:“我也算是看着沁儿长大的了,她想什么我最清楚不过,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我知道这丫头一直喜欢你,只是不知,你是否也对这丫头有意?”
说到这里,罗克敌目光炯炯地看着张辂,活像是后世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
看来无论到了哪个时代,婚姻问题都是逃脱不掉这些长辈问询的话题。
客观来讲,韩沁确实生得好看,但爱情这东西吧,它不是好看就可以的,不然那和种马又有什么区别?
就算韩沁现在改变了很多,但张辂心中始终有金陵城第一女魔头的影子,这是他心中的一道阴影,只要没有被虐待的倾向,张辂便不会把两人的关系往恋人那方面想。
更何况在张辂心中早已有了徐灏源,那个被誉为自黄帮主之后,再无如此惊才艳艳之人的姑娘才是他心中的最理想型。
两人虽然久未谋面,但张辂对徐灏源的想念却没有半分减退,而是愈发的炙热。
也不知徐灏源现在如何了,等过些日子把满月客栈都安顿好,一定要去找徐灏源。
张辂脑海中这样想着。
罗克敌见张辂在发呆,还以为他是在考虑韩沁的事情,便再次开口问道:“张辂,你觉得沁儿这丫头如何?”
张辂被打断了思路,脸色有些发红,他轻轻点了点头,搪塞道:“韩沁很不错。”
罗克敌看到张辂脸红,便会错了意,他笑笑,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你们年岁都不小了,你觉得不错便好,如此我也就放下心了。”
张辂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想问问罗师父是不是理解错了,可话到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罗师父今日喝了太多的酒,恐怕解释也解释不清,还不如等明天酒醒了再好好解释清楚。
罗克敌嘴角带着笑意,明显十分高兴,他把张辂的手攥得更紧了些,又道:“把沁儿这丫头交到你手上,我放心,今生今世,你可不能欺负她,不然,我可是会揍你小子的。”
满月客栈可是开在东昌府最为繁华的街道上,只要不是太败家,想来也不差罗克敌和韩沁的一口饭吃。
张辂点了点头,道:“这点罗师父您就放心吧,我哪有胆子欺负她啊?以后这里就是您和韩沁的家,只要有我一口吃的,便不会亏待了你们。”
罗克敌似乎对张辂的回答十分满意,他轻轻点头,说道:“还是你小子孝顺。”
许是酒劲上涌,罗克敌眼皮有些打架,他轻轻哼了一声:“今日这酒喝得舒服,喝得高兴。”
这确实是他的心里话,他以往嗜酒如命,不过是在借酒消愁,希望借着酒精麻痹自己,可每每酒醒之时,他又不得不继续面对这个嘈杂的世界。
而今天这顿酒,是他喝得最轻松,最高兴的一顿。
张辂看出了罗克敌的困意,又给他掖了掖被子,轻声说道:“时候不早了,罗师父还是尽早睡吧。”
罗克敌闭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不一会的工夫,鼾声便响了起来。
张辂蹑手蹑脚出了罗克敌的房间,又轻轻把门掩好,这才回了自己房间睡觉。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张辂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临近中午,他才悠悠转醒。
喝过酒总会觉得渴,张辂下床灌了好一壶茶水才觉得舒服不少,就连脑袋也没有那么昏昏沉沉了。
张辂下楼,见韩沁竟然充当起了跑堂。
她美丽的外表极为夺目,加之气质不俗能说会道,明显很受顾客们的欢迎。
朱允炆则站在一旁一直摇换着扇子。
张辂上前,朝着朱允炆问道:“我一直搞不懂,这天气那么冷,为何你还要拿着扇子摇个不停?你不凉吗?”
现下刚刚是初春时节,虽然没有张辂说得那么冷,但这天气也绝对不暖和。
朱允炆没好气地看了张辂一眼,开口说道:“你懂什么,手握扇子,这是文人的象征,总好过你这只知道喊打喊杀的武夫。”
张辂指了指自己,“我是武夫这点绝对没错,但我可不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我是个聪明的武夫。”
“嘁。”朱允炆不屑地给了一句。
张辂则继续说道:“金陵城谁不知道我小诸葛的名头?刑部,锦衣卫,府衙都没办法的厉鬼杀人案是不是我破获的?我当初去青楼,都不用自己花钱。”
男人聚在一起,吹牛在所难免,也没有人会当真。
两人又斗嘴几句,张辂这才问道:“你站在这是看什么么?”
朱允炆指了指忙前忙后的韩沁,开口说道:“沁儿妹妹好歹喊我一声哥哥,她没什么阅历,我怕她在这里跑堂会让人占了便宜去,你就不感谢我一番?”
张辂一脸茫然,赶忙开口问道:“感谢你?感谢你什么?”
朱允炆则说道:“当然是感谢我不辞辛苦在这里替你看着你未来的媳妇。”
张辂直接上前一把堵住朱允炆的嘴。
尽管朱允炆想要反抗,但他有怎是张辂的对手,几番挣扎之下,便已经认命。
张辂则是说道:“你怎么也跟着胡说八道了?”
张辂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放开了堵着朱允炆嘴的手。
朱允炆无奈回答道:“金陵城的勋贵子弟谁不知道沁儿妹妹喜欢你?”
张辂哭丧着脸,“这事可不兴瞎说。”
朱允炆却是不服,“我怎么是瞎说了,沁儿妹妹对待别的勋贵子弟和对待你绝对不一样,她那时候还总夸赞你,说你故事讲得好,武功高强,脑袋聪明,还富有正义感。”
闻言,张辂竟也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朱允炆微微一笑,指着张辂的脸继续说道:“你脸都红了,难道还要狡辩?人们眼睛可都不瞎,谁还看不出沁儿妹妹对你的另眼相待?”
这边正说着,韩沁那边已经忙完了手头的工作,她欢喜地跑到张辂和朱允炆跟前,开口说道:“张辂,你醒啦?”
张辂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你怎么干起跑堂来了?”
韩沁好歹是个县主,张辂不怕别的,就是怕韩沁会受到什么委屈,到时候罗师父可是真的会拿刀杀人的。
韩沁微微一笑,道:“我总是要做些什么才好,总不能白吃你的吧。”
张辂还未说话,一旁的朱允炆已经开口说道:“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始终不好,我看你还是别干了。”
后世尚且无法做到男女平等,何况是这个时代?男人抛头露面是正常,如果换了女人就是有辱门楣了?
听朱允炆如此说,韩沁直接嘟起了小嘴,她悄然看了张辂一眼,生怕张辂会因此轻贱她。
张辂却是直接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你别听他瞎说,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自己开心,又何惧他人眼光?”
韩沁眼睛一亮,没想到张辂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极为高兴地点了点头。
朱允炆却是没好气地扭头就走,嘴里还不停嘟囔道:“好好好,我倒成了坏人了。”
他手中的扇子又加快了几分。
张辂与韩沁相视一笑。
韩沁脸色红润,张辂也想起了罗克敌的话,脸色也跟着红了起来。
为了打破这份尴尬,张辂马上开口问道:“怎么没见罗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