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转千回,恍然如梦。
在这几年,墨成做梦都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接到她的电话。
“小黎,我是诺诺,你在听吗?”
言诺诺这边是遇到了点事情。
所以,需要小黎的帮忙。
她的钱在自己的包里,可是,已经被那个司机都拿走,一分不剩。
现在她在住院。
所以,想着小黎帮忙先借一点钱。
等她出院,再还给她。
她的钱有一部分存在卡上。
但是,手机掉了。
什么都没有办法操作。
这手机,还是护士借给她的。
她打完电话,还要还给她的。
所以,长话短说。
“嗯。”
那头的声音浅浅淡淡,听不出来男声还是女声。
大概在这个时候,言诺诺想的最多的是,赶紧把住院费交上。
也没有注意到这么多。
“小黎,你现在有三千块钱吗?我这边刚出了点事,现在需要交钱。”
而此刻那头的墨成,已经走到了被关着的小黎那边。
而电话开着扩音。
能听到那头虚弱无力的声音。
那双眸子沉了沉。
小黎见着男人那双沉着的眸子。
冷的过分。
让人有一种,像是要将她吞噬的感觉。
她以为自己咬死不松开,这件事情会有转机。
但是现在看来,很多的东西,并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她是什么都没有说。
但是,言诺诺自己打电话来了。
见着那人的眼神,多半是知道了。
两个人,男女关系。
他不可能不知道对方的声音。
小黎握着拳头,看着那头的人,眯了眯眼。
只希望,言诺诺可以不要再说下去了。
可言诺诺那边哪里知道小黎现在的处境。
她一股脑儿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通。
这里的住院费倒也不贵。
但是因为动了手术。
后需要住院,得先把前一天的费用交上。
昨天的费用是三千。
警方那边还没有找到肇事的司机,所以,这笔钱是需要她自己来出的。
她现在这样,就算要出院,也是要把这比钱先出了再说。
她看着那头的人用唇语说。
——问她在哪里。
小黎有些仓惶。
但是见着那头的人,又不敢不说。
因为言诺诺确实是自己认识的。
而且,现在她遇到了事情。
“诺诺,你现在在哪?”
“我在帝都第九人民医院。”
帝都第九人民医院。
在郊区。
跟这边差不多要一个小时的路程。
男人闻言,就立马离开了。
独留着那头的小黎,眨着眼睛。
“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良久,小黎对着徐鹤开口。
如今找到了人。
但是,只是知道位置。
“等我们找到诺诺小姐,自然会放你离开。”
“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小黎觉得在这里待着浑身不舒服。
甚至有一种压抑到绝望崩溃的境地。
徐鹤见着她。
“谁让你刚才不说的。”
“我这能说吗!诺诺说他们已经分手了,都分手的人了,还有什么可讲的!”
“谁说没有什么可讲的!”
“都分手了,还说什么!若不是走不到一起,谁会去谈分手啊,肯定是两个人之间有隔阂了,据我了解,诺诺就是个普通人……跟这个墨少,完全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那你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吗?”
“诺诺没说过,但是她说他们俩已经是过去了。既然已经过去,又何必再纠缠不休,这样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而已。”
看得出来,言诺诺并没有放下。
至于那位墨少,小黎跟他接触不多,说不上来。
但是像是他这样的男人,多的是女人贴上来,不愁没有女人。
徐鹤却听着这句话,心里不是滋味,“你如果了解过他们之间的感情,就不会这么说。”
小黎突然间被她那严肃的脸给吓了一跳。
“我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但是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既然诺诺打定主意要分开了,再强求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你说是不是。”小黎此刻看着那头的徐鹤,“而且,我继续呆在这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大哥,你就让我回去吧!”
徐鹤看了她一眼,“现在还不行。”
说完这句话,就直接走了。
小黎气的只想要捶墙。
她自然是出不去的,门口有保安守着。
那几个魁梧的男人看着她,一副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她哪里敢出去。
此刻,只盼望,言诺诺可以安然。
而言诺诺这边,被挂了电话。
她没有得到小黎的回复,就直接听到那头冷冰冰的声音,嘟嘟嘟的传来。
她愣了愣。
以前小黎也不会这么挂了电话。
他们相处有一阵子了,小黎也不是个为了不借钱直接把她电话挂了的人。
但此刻,回拨过去。
电话没接。
其他的人的手机号码,她背不出来。
她先将手机还给了护士。
还在踌躇钱该怎么办,却突然间那扇门被撞开。
她吓了一跳。
随后,目光沉沉的看向了那头的人。
那人如披着柔光,恍如隔世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先生——!”
那护士也吓到了。光是看着墨城那张脸,此刻就像是要生吞了床上的人,“病人身体还没好,你……”
“我有话要跟她说,麻烦你出去一下。”
墨城看着那护士,开口。
护士看了一眼言诺诺,男人眼底的担忧一扫而光,多半是跟言小姐有关系的。
她自然也不能继续留下当电灯泡,回头,“言小姐,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我!”
护士走后。
言诺诺看着那头站着的人。
时隔这么久。
哪怕是昨晚上,他也没有这般清醒。
言诺诺依旧带着口罩,此刻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染着氤氲的湿意,只看着他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到了自己的床前。
往昔的很多故事,就这么浮现。
让人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言诺诺——!”
墨城从未想过,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是他喊了她的名字。
与他所想的,所见眼红,完全不同。
此刻的她,冷静的过分。
“你怎么会来?”
言诺诺抬起眸子,此刻对上了男人深邃的眸子,炽热的过人。
那样的眸子,许久没见。
有些想念。
可她也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的目光冷然。
“如果我不来找你,你这辈子,是不是不打算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一路上,踩着油门来的。
可是,到了言诺诺的面前,她那张脸冷冰冰的,好像全部的那满腔的话,顿时失去了色彩。
那双眸子带着失落。
甚至,言诺诺察觉到了他眼底的希望,瞬间烟消云散,“我想查到你,有的是办法,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
这四年来,他一直在找寻着她。
可是,她所有的痕迹,都微乎其微。
一直到,昨晚,那刻骨铭心的记忆,让他知道,他就在自己的身边。
“墨城,夫妻分居两年就可以申请离婚了,我们都分开四年了,难道你到现在不知道我的想法吗?”
他自嘲的笑了笑,“理由呢?”
分开。
那两个字,几乎将他四年来的所有努力,都消失殆尽。
他一下子好像没有了主心骨。
顿时,像是丧了气的皮球。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女人那绝情的目光。
却一点一点的剐着他的心。
让他血肉模糊。
“理由?”她无比咬字清楚,此刻那双眸子抬起来,“分开有什么理由,无非是,不喜欢了,不爱了,不想强求自己在跟你一起。”
“跟我在一起是强求?言诺诺,你再说一遍。”
再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此刻男人的青筋暴露。
宣泄着她的怒火。
言诺诺确实惹到他了。
他的脾气,虽然对所有人都和和气气,可是,偶尔也是有脾性的。
“墨城,你就非要说个明白吗?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强扭的瓜不甜,你又何必执着,依照你的家是地位,能找个更好的。”
那双眸子沉下来,她知道墨城不是一个能随意说动的人,但是此刻,他必须要费尽全力,去说那些事情。
言诺诺话音未了,此刻男人的手就这么握住了她的手腕。
“言诺诺,你算是我的谁,凭什么来干预我的人生?我喜欢谁,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言诺诺知道他此刻很生气。
可是,却也没有像是几年前一样哄着他,既然选择分开,非要闹到这样的地步,那索性,就说开。
“好,我不干预你,那我通知你,我们分手,以后,你也不用来管我的事情。”
她甩开他的手。
此刻并不想搭理他。
男人的目光盯着她。
那种绝情的脸,在梦里也看到过。
但不如现在这一刻,清晰。
他看着她的脸。
此刻带着口罩。
口罩是跟护士要的。
毕竟她的脸现在这幅鬼样子,她怕吓到别人。
墨城察觉到什么,此刻伸手去揭开她的口罩。
可却被言诺诺按住了口罩。
那双眸子染着惊恐。
见着她那么抵触自己靠近,那双眸子炽热夺目,此刻他的身体僵硬,就这么愣在那里。
没有那个女人敢这么对他。
但是言诺诺从里都是例外。
就比如说她说了这么多扎心的话,可是,他还是对她念念不忘。
年少时分动了心的人,是要记住一辈子的。
他喜欢言诺诺。
喜欢她善良果敢。
喜欢她坚定不移。
喜欢她的笑容。
喜欢她的体贴。
喜欢她的温柔。
……
她的优点太多。
而自己的缺点也不少。
她是唯一一个,不计较任何身份地位,与他平等交谈的人。
他做的不对,不会跟别人一样阿谀奉承,虚假的夸赞,会及时指出来。
他有她,生活很安心。
他们是彼此的专属,是认定要过一辈子的人。
可如今,那原本坐在一条船上的人,因为缺少了船桨,其中有一个人,率先跳河离开。
而另外一个人,只能等着风,将船随意吹到什么地方。
他们,好像离的越来越远了。
他有些快要抓不到她了一样。
可是,他怎么会允许呢。
他站直身体,与她一样,面容恢复冷然。
“所以,你为了躲开我,连你母亲也不顾了?”
妈妈。
提到母亲,言诺诺的目光闪烁。
当初离开,她是要去找母亲的。
母亲在墨城的照顾下,一直在周游世界,可是,她后来却出了意外。
之后养病,有一年的时间。
但是也都没有完全康复。
那阵子,她无法行走。
无法开口说话。
在之后,她也找过母亲。
可是,一直都联络不上。
她也曾今试图去打听过。
但是没有什么消息。
一方面,她觉得墨城不会亏待母亲,母亲跟着她东奔西走,自然是没有在墨城身边自由。
“我妈她……”
“两年前,突然间查出来胃癌晚期,撑了一个月。”
她听到消息如雷贯耳。
顿时,感觉世界都榨光了。
“你说什么?”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件事情发生。
她激动的抓着他的衣服。
此刻声音很大。
“在你离开的第二年,她走了。走的时候,心里牵挂着你。”
那一字一句,犹如地狱的魔音。
这样的结果,她是做梦都想不到的。
她一下子失去了重力,坐在了床上。
伤口很疼,却也没有心脏疼痛。
一瞬间,就已经没有了知觉。
“你母亲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是再一次旅行中晕厥,送去医院的时候发现的,已经有很多年了,她自己也知道,为了不让你知道她生病的事情,才没有在别墅呆着,她走的很安详,也写好了遗言,……”
他们互相深怕对方过得不好。
所以,彼此都说了最善意的谎言。
但是,老天爷却听不到他们的呐喊。
言诺诺的眼泪一瞬间哗啦啦的掉下来。
不受控制。
自小她与母亲就是相依为命。
她从未想过,母亲会……因为在此之前,母亲的身体很好。
虽然没有体检过,但是却也不可能得了癌症。
难怪,那阵子,她一直说要去看看世界。
整年整年都在外面。
言诺诺以为她想要放松。
便也没有阻拦。
却也不知道,那次的离别,是他们最后的离别。
难怪。
母亲当时的眼神。
一切,原来早就已经是注定好的结局。
“言诺诺,我问你,你跟不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