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见了。
封延也看见了,他忍不住靠近玻璃,声音都是哽咽的,“夜莱……”
那一刻,夜莱的目光不再游移,而是定定的落在封延的脸上。
她是不记得他的,但她就是没有挪开目光,似乎他一出现,周围的世界早已失去了颜色与吸引力。
这一刻,夜莱原本清澈干净的左侧眼睛,竟毫无预兆的滑下一滴泪,可她眼神不变,表情也不变。
“医生!医生!”青川激动的都喊了,之后回想起他们听不懂,又改成英文喊了一遍。
医生们匆匆赶来,青川对他们说了一遍夜莱的情况,之后他们赶紧进去做检查。
而在检查期间,夜莱的目光也始终落在封延的脸上,手臂的抽动幅度有点大,输液的时候还需要提前固定好她的手。
等医生检查完出来,面色有点怪,随后只道:“她的的确确是不认识人的,可能是身体记忆吧。你是她什么人”
最后的问题显然是问封延的。
封延压制住内心的狂躁,沉声说:“她未婚夫。”
是的,是未婚夫。
医生想了想,“病人还需要再监护室里待几天,等各项指标恢复正常一点才可以换到普通病房,再等等。”
结果医生这一句话,就让他们等了差不多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中,封延寸步不离,他哪怕是吃饭都站在窗户面前。
明明他们隔着的距离不远,可他想摸摸她都那么难。
有封延在,青川他们几个就先离开了,然后时不时过来看看夜莱的情况。
一个星期后的早上,医生照例做完检查,就说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当看着病床上的夜莱被推出来时,封延甚至没有敢靠前。
他这几天疯了似的想进去陪她,可如今她从监护室出来了,他却又不敢上前碰一碰她。
“哥,你没事吧”封菀陪着他又熬瘦了一大圈。
封延怔怔的跟着医生们进入普通病房,隔着几米远的位置看着她。
医生嘱咐了一堆,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直到病房的门关上,他再一次看见夜莱对他轻轻笑了一下。
封延心里疼的要命,他走到床边,俯身下去,轻轻地,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
温热的,软嫩的。
她不躲,不怕,就那么看着他。
她虽然不认识他了,可她的眼睛里映着的全都是他。
封延弯下腰,与她额头对着额头,声音沉闷哽咽:“夜莱,不认识我了是不是”
她漂亮的眸子在眨。
“我叫封延,今年2岁了,是你的男朋友。”他低声做着自我介绍。
她还在笑,不知道在笑什么。
“等你这些仪器能拆了,我带你回家。”封延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脸。
过去将近三十年从未杵过任何人任何事的封延,在这一刻,竟怕的心脏发抖。
他怕夜莱回不来了,他看着那些仪器,好害怕它们突然归于零。
什么权利地位金钱,通通不想要了。
带她回家,只想带她回家,找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陪着她。
“你看你的手,一直在抖。”
“头上也缠了那么多纱布。”封延忽然低下头,眉头死死的皱着。
不过几秒钟,他的脸色就苍白起来,冷汗都出来了。
而床上的夜莱脸上的笑也渐渐消失,就那么茫然的看着他。
封延正忍着胃部突然出现的剧痛,之后就感觉到……
一只微微凉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封延猛的抬头,疼痛好像一瞬间被他屏蔽,“你……你刚刚……”
夜莱戳了他一下后,依旧还是平时的样子。
她没有担心,没有害怕,没有任何可以形容的神色,只是看见他皱眉痛苦,她就下意识的戳了一下。
封延握住她的手,“你担心我对不对”
医生说现在的夜莱就像是一张白纸,她什么都不知道,连生活都不能够自理。
因为她没了认知能力,可不代表她没有学习能力。
例如新生儿,到了一定年纪,教他们什么,他们都会记住的。
封延一点都不怕。
她不会,他就教。
教一遍不会,那就教三遍,十遍,一百遍。
总能记住的。
封菀过来的时候看见他的脸色,就知道是胃痛了。
饭,药,全部给他拿了来。
封延吃完那些后,喝了点温水,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他好像很激动的样子,跟封菀分享道:“封菀,她刚刚看见我不舒服,戳了我一下。”
看着她哥开心的像个傻子似的,封菀心里揪着的疼,她笑不出来,却逼着自己露出笑容:“放心吧大哥,夜莱会好起来的。”
会吗
外伤都那么严重,治疗起来都需要这样久,智力问题呢
这不是修养就可以好的事。
大哥需要照顾一辈子这样的夜莱。
她都不会说话,无法表达,身边更离不了人。
封菀不怕累赘,是怕有一点她哥心里撑不住。
可很显然,封延压根没有顾虑那些。
所以在夜莱的外伤几乎好的差不多的时候,他准备带着夜莱回国。
这天,厉痕来了。
他一早就知道封延在这里,期间并没有来看过。
看着封延亲自将夜莱的药一样一样放进收纳箱中,厉痕坐到了沙发里静静地等待着。
封延好像没看见他似的,自顾自忙自己的,而夜莱的眼睛一直跟随着他的身影,像是黏上了一样。
很久之后,厉痕开口喊他:“封延。”
“你别说话。”男人的嗓音很沉。
厉痕手指微微收拢。
封延盖上收纳箱的盖子,他回头,“我怕我忍不住打死你。”
厉痕的确打不过他,因为封延从小就不怕死,混账的可怕。
可他没有停嘴,笑问:“你就那么爱夜莱”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男人忽然转了身,他压抑了这么久的狂躁与怒火顷刻间挤了出来。
厉痕亲眼看着拳头迎面而来。
“砰——”
一拳,砸在了厉痕的左侧脸上。
封延出的右手,力量极大。
他扯着厉痕的衬衫,眼底猩红一片,嗓子枯哑:“厉痕,你想要什么跟我说不行吗你为什么偏偏揪着她不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