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可是九辰君?”
沉默片刻,琉君问道。
“正是。”
安伯尘略一迟疑,拱手道,心中微觉不安。
摆了摆袍袖,琉君脸上浮起一抹奇怪的笑意。
“若早上几日,本王大可将它赐你,只可惜本王已将它当作白狐书院春试的彩头,无法给你。”
白狐书院......春试。
安伯尘默然。
在琉京呆了四年,安伯尘对白狐书院并不陌生,虽没资格进去,可也常常听人说起,白狐书院如何如何了得,在琉国的地位就相当于匡朝的国子监,里面的学子不是世家子弟便是达官贵人之后,而书院的教习也都是当世大才。不单在琉国,整个南方,白狐书院都享有盛誉,每年都会有它国学子慕名而来。
说到底,白狐书院就是培养琉国未来文武百官的地方,连琉君也常常造访,他既已选定春试彩头,又怎会更改。
可是九辰君在别人眼里不过一区区木偶.....难不成琉君发现了镶于内中的金玉?
听完琉君这番话,安伯尘本该失望才对,可不知为何,他却暗暗舒了口气。
目光落向司马槿,就见她紧抿双唇,低垂螓首。
咬了咬牙,安伯尘正想冒死请愿,楼阁上的君王已经拂袖离转。
迈出两步,琉君忽地停下,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安伯尘,开口道。
“传本王口谕,擢安伯尘士子身,入学白狐书院。”
说完,琉君大步离去,群臣避退,百姓叩拜,只留安伯尘一人怔怔地站在教场中央。
士子出身,在世家子弟眼中算不上什么,然而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却是高高在上的身份。士子虽无功名,可大多过了乡试,拥有进京赴举的资格,即便面对府官也可免礼不拜,且拥有除捐税、免兵役等特权。今日被君上亲赐士子出身,安伯尘摇身一变,从一区区小仆僮变成有头有脸的人物。
然而,琉君离去时的那个眼神却让安伯尘有些迷糊。
从那个眼神来看,琉君明显怒气未消,可隐约中,安不尘又能察觉到一丝劝诫的意味,一瞬间的柔和,令安伯尘心生恍惚。
擢自己为士子,琉君的用意何在?
以此来气仍是一介白身的离公子?似乎太过儿戏。他这道口谕这份提拔不重不轻,看似顺手人情,可总有些意味深长......罢了,就像戏里说的那样,帝王心思难测,谁晓得他们整天在琢磨什么。
若是爹娘知道安娃子被君上亲口擢升为士子,也不知会有什么反应,这可是圆井村有史以来第一个士子。
望向群星璀璨明月当头,安伯尘嘴边浮起暖暖的笑意。
......
墨云楼第七层。
烛火幽幽,夜风瑟瑟。
萧侯早早歇了,疑神疑鬼、魂不守舍的李小官和圆井村“双杰”自被安排到五楼,夜深人静,奴仆婢女已被遣散的墨云楼也随之沉入梦乡,只剩一对少年少女。
安伯尘盘膝而坐,司马槿站在窗前,望向如水月华,神色寂寥。
看向司马槿清瘦的背影,安伯尘犹豫片刻,开口道。
“这一次虽没能拿到九辰君,不过君上说了,九辰君被用作春试的彩头,大不了等上四五个月,我去帮你赢回来。”
“嗯。”
司马槿应了一声,没再开口。
安伯尘只道司马槿因为没能得到九辰君而闷闷不乐,思来想去,却不知如何安慰。
“这次你没被雷倒算是运气好,倘若以后再遇到秘术,可不能如此鲁莽。”
转过身,司马槿看向微露讶色的安伯尘,认真说道。
原来她还在恼那场比试。
安伯尘挠了挠头,面颊微红,心底却浮起一丝暖意。
目光相触,转瞬分开。
“对了红拂,那个秘术是什么?我怎么觉得它既像道法,又不像道法。”
想到险些要了自己小命的五雷之术,安伯尘心有余悸,不由问向司马槿。
回身坐下,司马槿思索片刻道。
“所谓秘术不属于道法,也不属于道技,可却源于道技、道法,兼两者之长,既能近身远身,又能瞬发,种类繁多,威力强大,防不胜防。”
“如何强大?”安伯尘问道。
“秘术分两类,一类属于金木水火土,彼此间相生相克,另一类则不入五行,比如风雷等。秘术虽为我等凡人施展,却和传说中神仙鬼怪的本领没什么两样,修炼到四轮,能飞天,能遁地,能隐身,能入五行。而修炼到四轮之上,更是不凡,传说中修炼到五轮,还能学会变化之术。”
听得司马槿娓娓道来,安伯尘目瞪口呆。
他只知道厉霖所施展的五雷术很是厉害,却没想到真正的秘术竟如此神乎其神,听起来和戏文里的仙人几无分别。
想了想,安伯尘疑惑的问向司马槿。
“你一心想求那仙人秘籍,还不如修炼秘术呢,等修炼到.......修炼到四五轮,也能拥有神仙之能。难不成女子不能修习秘术?”
闻言,司马槿轻叹口气,笑了笑解释道。
“修炼秘术不分男女,可倘若秘术真有这么好修炼,那所有人都去学秘术好了,何必再去修什么道法道技。对于凡人来说,秘术七轮,修炼到四轮已是极限,我所知道的几名神师无不卡在四轮的关卡,也只有传说中的真人,才能突破到五轮。可传说毕竟是传说。”
安伯尘虽不明白司马槿口中的“轮”是什么,可也知道定和等级划分有关,连高高在上的神师都只能修炼到四轮,想来这秘术的确很难修炼。
下意识的,安伯尘想起了昨夜神游时的遭遇,那三名神师相约齐聚洞庭湖,共探神明之上......
“小安子,你又发呆了。”
微嗔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安伯尘的遐想。
“红拂,你口中的轮是何意?”
“小安子,之前比试时候,厉霖施法时,你可曾发现他眼中有什么异常?“
异常?
安伯尘细细回想,陡然一怔,却是回记起厉霖眼中那抹骇人的紫色轮涡。
眼见安伯尘眉头紧锁,司马槿笑着道。
“那就是轮。厉霖主修雷术中的五雷术,因此眼里有紫色的轮涡,却只有一圈,代表一轮。以此类推,直到三轮后,不再显于眸中。”
安伯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陡然间想到一事,又问道。
“那这些轮,和文武火是否有关?”
“自然有关。炎火者顶多只能修炼出一轮,青火顶多两轮,白火三轮,而神师顶多四轮。可你别看只有一轮之别,其中的差距可谓天壤,一轮的五雷术就如厉霖所施展出的那般,可到了二轮,再非那么简单,雷啸一城,电长五十丈,和真正的天雷一样刚猛迅速。”
说着,司马槿不由瞪了安伯尘一眼,想起今日那场比试,直到现在依旧心有余悸。
“如何才能修炼秘术?”
深吸口气,安伯尘终于抛出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话音落下,楼内陡然一静。
打量着安伯尘,司马槿目光闪烁,半晌开口道。
“小安子,你可是想学秘术?”
面庞微红,安伯尘迎向司马槿的目光,点了点头。
非是安伯尘贪得无厌,只不过见识过了秘术,再去想那道法,安伯尘忽觉索然无味。
按照司马槿的说法,秘术和道法的作用虽相仿,却能瞬发,只此一点就将道法比了下去。
“小安子,就算你想学,可也为时已晚。”
沉默许久,司马槿开口道。
“为什么?”
安伯尘目光一黯,有些不甘的问道。
“秘术虽也得修炼文武火,可修炼的周天经络却和文武火不同。传说在仙人们都挂掉后,世间只剩道技和道法,有几个苦行者想要将道技和道法合为一体,创出新的战斗法门,为此耗费了无数代人的心血,终于创出秘术。可在漫长的岁月中,他们以身试法,不知觉间将体内经络的位置走向改变,和寻常人大相径庭,也只有如他们那样的经络穴位,才可修炼秘术。因此,想要修炼秘术,却需在三岁前,经络穴位尚没固定时候,请一秘术大家出手,强行扭转经络和穴位的走向方位,如此才能修习秘术。三岁过后,经络基本定型,再难修炼秘术。除非修为达到神师境,后天调理经络。”
一席话说完,司马槿连忙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却是知道以安伯尘的性子,定会穷追不舍的问下去。
果然。
“需要怎样的经络穴位?”
无奈的叹了口气,司马槿扭过头,将案旁那本《龙虎经脉论》拾起,翻开到图录篇。
“文武火修行术共分上中下三丹田,任督两脉,先天之火以此为周天,游走全身。而秘术的七重轮却将这方周天分割为七重,虽也重三丹田,可周天经络的走向却截然不同。”
拾起一支小豪,司马槿端详着那幅经络图,随后落笔,在图上画出七重轮涡。
“这便是七重轮,自下而上,分别称为海底轮、脐轮、太阳轮、心轮、喉轮、眉心轮以及顶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