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准备出手?”
第一王风问道。
“是。”
安伯尘一脸镇定。
巫庙里还是那五人:安伯尘、司马槿、第一王风、风潇冷以及忆龙公主。五个人聚精会神的看向八卦镜,镜中正在上演四将斗摩云的战事,随着印辛重伤昏厥,丘陵上就只剩下关云翼、无华和张布施,至于那个身份不明的漠北修士,他在重创印辛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没出现过一般。
这方八卦镜是风潇冷随身携带的长门法宝,能观百里之地,比安伯尘的目神通还要好用许多。
风潇冷已被司马槿完全降服,整个人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目光涣散,神色黯淡,如同台上吊着线的戏偶般浑浑噩噩,即便给她机会,她也不敢再生出丝毫报仇的念头。至于忆龙公主,她既听完了关于九辰君的故事,又有困妖咒暗中压制,就算她变身也不会对安伯尘和司马槿构成威胁。眼下巫庙中唯一的不稳定因素,便只有第一王风了。
“据我所知,他们都和你称兄道弟,也帮过你大忙,如今遭遇大敌你却袖手旁观。”
第一王风面无表情道,话音里虽不含有任何情绪,可在场谁都能听出他的奚落。
“区区一苦修又如何能奈何得了他们?再说,还有关云翼在。”
安伯尘笑了笑道,三天前的夜晚他见识过无华掀开帻巾后暴走的情形,一拳之威比起关云翼也丝毫不弱,而张布施祭出眉心双刀,亦能招架住关云翼的宝刀,也就是说张无两人若是放开了打,一时半会堪比关云翼,三个关云翼联手,恐怕吕风起也得避一避锋芒。
第一王风不置可否,白目中闪过一缕急色。
“王风兄稍安勿躁,那个九辰君狡猾得很,我们若是现在就出去,怕是正中他下怀。”
拍了拍第一王风的肩膀,安伯尘劝道:“且等”
他还没说完,脚下的地面忽然一阵摇晃,巫庙外亦传来轰隆隆的响声。
“打仗了!”
却是一直盯着八卦镜的忆龙跳将起来,紧紧捂住小嘴。
司马槿连忙上前,柔声安抚着一脸紧张的女童。
看向八卦镜,安伯尘皱了皱眉,镜中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东山脚下,两路军队不知何故冲杀到一块。一路是南荒土著,另一路则是霸**队,两方人马已“和睦相处”了数日,却在圣会开幕的第一天反目成仇,内中透着浓浓的古怪。
“是他?”
八卦镜中浮现出一道熟悉的人影,安伯尘一眼就认出,领军的霸国将军正是关南荒道上交过手的石熊魏岩。
魏岩的伤势看样子已痊愈,大刀挥舞,霍霍生风,眉宇间却埋着不安和焦虑,似乎他也没想到手下的将士会突然对荒军难。魏岩在霸国的地位正如印辛于魏国,霍国公于琉国,道技强悍,统军手段高,深受霸国将士爱戴,眼下连他都无法掌控军队,其中必有猫腻。
“九辰君终于出手了。”
耳边响起司马槿的声音,安伯尘点头,心中已了然。
本以为九辰君至少会等到李小官和九公主都露面了才会作,不曾想他居然不等圣会正式开幕就出手,果然从不按常理出牌。
可他这么早出手,又是为了什么?
下一刻,安伯尘和司马槿面面相觑。
“李小官!”
“李小胖!”
东山有炉扭乾坤,金童圣女合采撷。按照谶语的意思,太极道德炉出世只需有圣童圣女即可,而司马槿更是从李小官那得知两人如何采撷东山炉,因此想要获得太极道德炉,只需李小官和九公主在手,其余一切都只是陪衬。
漠北来的修士早在三天前就全军覆没,仅剩的大匡虎狼被横空出世的中年苦修困住,驻守东山的大军又在自相残杀,这些显然都是九辰君的手段。打乱各方的节奏,抢得先机,如此一来,他便能率先一步劫走李小官和九公主。
“终于可以出去了?”第一王风瞥向安伯尘,冷声问道。
“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带走小官,一路去找九公主。王风兄,只要圣童圣女在手,不怕九辰君不来。”
形势已定,安伯尘当机立断道。
临行前,安伯尘又看了眼庙厅上的那块龛牌。
倘若一切都和预想中的一样,今日他便能恢复修为,挫败九辰君,再把小官安然无恙的带回去。
只有一个前提,得到太极道德炉。
千军万马厮杀在一起,少时便将草原染红大片。
南荒百姓们面露惊惧,前一刻还是笙箫鸣奏,处子们登山叩拜荒神的场面。转眼间风云突变,只在百多步外,刀光剑影,喊杀声四起,霸**队和荒君就像两股铁潮般,重重相撞,溅起的不是浪花,而是触目惊心的血水。
谁也不知究竟生了什么,身前是为荒神精心准备的圣会,身后则是惨烈的战事,百姓们都慌了神,不经意间抬头,就见天空中飞过一条条人影。百姓只当是荒神所派,无不顶礼叩拜,谁想那些个相貌奇特骑着异兽的人非但不理会平原外的战乱,还对着身下的百姓指指点点,出阵阵怪笑,随后飞驰而过,朝向东山飞去。
来自极西之地的异人们终于出场,却是极西异人中,少数尚未放下功名利禄者,为的则是一个骑着蓝色巨狼的童子。
距离东山越来越近,异人们交头接耳,或是颔微笑,或是面露倨傲,总之一派胜券在握的架势。
正在这时,从半山腰飞出一只只婴儿头颅大小的狂蜂,却又和寻常的蜂种不同,生着三头八足,口插獠牙。当下十只为一纵,百只为一排,聚如深黄色的云盖,铺天盖地的向异人们压来。
异人们谈笑风生,满脸不以为意。
直到蜂群扑到近前,方才有一名异人大笑着越众而出,嚷声道:“且看某家手段。”
就见他从腰间掏出一只酒葫芦,仰头狂吞一口,随后张口喷火。
他所喷出的火和寻常的火不同,散着莹莹蓝光,一口气吐出便有十来丈之长,所到之处,蜂群无不被烧成灰烬,扑扑洒落。
众异人指点风云,除了为的西极老人外,无不放肆大笑,那位喷火的异人笑得最为癫狂。
孰料就在这时,异变生出,已化作齑粉飘飘然坠落的蜂群竟又死灰复燃,被一阵怪风卷起,变作一阵黑烟扑入喷火异人张大的嘴巴中,下一刻从他脖颈后蹿出。
“咔嚓”一声,那异人的脖颈从中断裂,脖腔中鲜血如柱,高溅十尺方止,看得一旁的异人们目瞪口呆。
当异人们现荒人的蛊术并没想象中那么不堪时,他们的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当下取出法宝,各施手段,在西极老人的率领下小心翼翼的向东山飞去。
山腰处,巫祝和巫使们施展蛊术,想要阻挡住异人们的脚步。
山顶上,南帝和一众巫卫、巫使转过身,惊讶的看向破开巫庙飞出的金色战车。
紫龙女横眉怒目,霍穿云一脸复杂。
东山上下乱战一片。
谁也没有现,巫庙后的那条斜塔正轻轻颤抖着。
斜塔矗立,如剑指天。
灰蒙蒙的天云间裂开一道缝隙,宛如睁开眼睛,莫名的看向众生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