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该想到。”
教殿宫顶,一处精致的阁子里,司马槿遥望远处波澜壮阔黑海上,那条旋舞在巨龙魂风中的人影,喃喃说道。
三天前,也就是安伯尘刚刚入定的那个夜晚,有至强者杀入幽冥海,成百上千的龙魂竟无法阻拦住他,就在那人快要到达归一岛时,一直情绪不佳的女教主投掷玉杯,凭空画出一条青龙,率领剩余的龙魂拦截那人。
司马槿早该想到的有很多,比如女教主的另一个身份,又比如九辰君和吕风起会趁机出手。
自己和小安子成了幽冥教教主的掌心肉,传说中的混世之才,而九辰君和吕风起投奔另外两方势力,他们也能够凭借这个身份获得巨头势力的信任,并因此掌权。和小安子不同,那两人,都是野心极大的枭雄人物,不甘时局,定会妄图有所作为,有所作为的前提便是保住自己的身份,保住自己身份的前提,就是要守住那个真相——天地即将崩塌,什么混世之才都只是前人所犯下的可笑的错误。
只有杀了其它知道真相的人,才能让真相变成秘密。
不管九辰君和吕风起有多少其它理由,他二人若想杀自己和安伯尘,真正的理由,只会是这个。
司马槿心中笃定。
天是青天,海是黑海。
青冥的天头电闪雷鸣,像是有群剑在乌云端头狂舞,司马槿看着看着,心中微感不安。
她和安伯尘在一起时总会安逸得失去任何警惕,不知觉的变成不再惯常阴谋诡计的她,就比如眼下,面对两大势力的突袭,她只能坐以待毙。
“请你们教主来。”
收回目光,司马槿转身对守候在阁门口的两名女教徒说道。
“教主在抵御大敌。”其中一名女教徒冷冷说道,她看向司马槿的目光有些奇怪,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被拆穿的骗子。
司马槿知道女教徒为何这样看她。
就在三天前,教主和她闲聊完后,召集了归一岛上的一些高级教众,宣布了她和安伯尘混世之才的身份。得混世之才者得天下,这是最让教徒们兴奋的宣言,可仅仅片刻后,幽冥教便被强敌攻破外围布置,女教主这句“得混世之才者得天下”仿佛成了笑话,让一众教徒神情变幻不已。
“我有十分重要的事禀告教主。你们要么去通传,要么放我离去,我不想出手。”
司马槿的声音仿佛冰做的,她的眼神也随之变冷,真仙境的气息威压向那两名女教徒,那两名女教徒身体摇晃,吃惊的看向司马槿,似乎没想到看起来娇柔柔的司马槿居然也是深藏不露的强者。要知道,由于司马槿的天生无底洞,她的气息和常人不同,只要她不外露,就算玄仙也无法看出她的修为高低。
“找我何事?”
那两名女教徒正踟躇间,一阵旋风从窗棂转进,幽冥教女教主从风中走出。
“你那强敌的出现不是偶然,而是同天和宗、东神教有关。若我推测不错......我的推测不会错,这两大势力此时正埋伏在北海,只等那人闯入,他们便会趁火打劫。”
司马槿颇有架势的掐指捏算,说道。
“你怎么知道?”女教主不信的问道。
“哼,教主莫非忘记了我是谁?”司马槿反问道。
“混世之才......为什么会这样?”女教主如遭锤击,向后倒退两步,目光出现了一瞬的凝滞。
果然,教主和那个“大敌”认识,且关系匪浅,若猜的不错,应当是......司马槿通过三天前一众教徒的反应,以及眼下女教主万念俱灰的模样,立马判断出大概。
“教主,若我推演不错。非是那人和两方势力媾合,而是两方势力在暗中推波助澜,那人并不知情。”司马槿掐指捏算,继续扮演着她的“大神”说道。
闻言,女教主眼中顿时现出希冀的光彩,猛地上前握住司马槿的手:“果真是这样?”
“当然。”司马槿继续掐指,摇头晃脑半天,睁开双眼道:“定是教主和他之间生出什么误会,他这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闯了进来。教主不如去和他解释一番。”
“解释?哈哈哈,他不信我,我何必解释。”女教主听了后,怒态复发,反笑道。
这个女人,怎么当的教主!
司马槿最见不得这个世上的女人为男人做出种种痴嗔之态,心中不悦,沉下脸道:“可是......教主你可是在拿幽冥教上下十万教众以及万年基业,来和那个人赌气?不就是个男人,这世上竟还有男人让教主作小女儿态?”
司马槿咄咄逼人,词锋犀利,说得女教主手臂一抖,面具后的双颊现出纷晕:“你怎么会知道他是......是啊,精通神机妙算的你又怎么会不知道。”
司马槿又好气又好笑,女教主这番反应,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一二。色令智昏,原来放在女人身上,同样也好使,也不知让幽冥教教主痴心如此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教主,还不快快向那人解释清楚!”司马槿大声道。
“好......不行,他是王子岳,天阙第一神将,一旦陷入疯狂状态,若非有强过他的人物出手,否则谁也止不住。”女教主忧心忡忡的望向远处狂暴的龙和云,说道。
“王子岳,他就是王子岳!”司马槿吃了一惊,王子岳,是一个连她都不陌生的人。
在三公主府藏有许多远古上古的史书,远古颇多,上古偏少,因爲上古之后便是天地崩塌,史书甚难保存下来。在为数不多的上古史书中,只有那寥寥几人能和远古大圣们相提并论,其中一人便是王子岳。
王子岳有名的原因不仅是他神通无边,也不是他天阙第一神将的身份,而是他的身世——传说他是远古某一混世灵猴的后裔,血统中有一半灵猴血液,这也让他拥有一条剪不断的尾巴。
人与猿猴......这女教主还真是......
司马槿用复杂的眼神上下瞅着女教主,女教主躲开司马槿的目光,她裸露在面具外的双眸透露出她此时的急切。
“幽冥教中,就没有能制住他的人?”司马槿问道。
“有,当然有。”女教主露出一丝骄傲:“有几位大长老联手,制服王子岳当毫无问题。只不过大长老们都不在北洲,归一岛上如今就只有清秀的教中前辈,可他们要么不是王子岳的对手,要么正在闭死关,无法出手。”
“说了等于白说。”司马槿撇了撇嘴。
“教主不好,那人快闯进来了。”却是何九率领几名教徒飞了进来,禀报向女教主。
“该怎么办?司马妹妹,你可有什么主意?”关键时候,女教主只有将希望寄托在司马槿身上。
若遇别人,她岂会这样乱了分寸,可她即将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连续六次充当她情劫的男人,那个让她今生今世无法忘怀的王子岳。
若非她拥有远古幽冥一脉的血统,否则这样的性子,本不该做一教之主,何况是天地前三的幽冥教。
看了眼女教主,司马槿心中暗道。
眼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司马槿无辜的摊手道:“我的教主姐姐,妹妹我也不是万能的。妹妹只负责推衍,战斗的话,都是妹妹的夫君来。现如今,只有全部寄希望于他了。”
说着,司马槿转头看向盘坐于尖塔之顶的安伯尘。
“他?”女教主苦笑着摇头:“他在真仙境中虽了得,可王子岳是玄仙,且还是玄仙中排名前五的存在,六百年前,曾有一名无上强者赞他是古往今来杀性排名前十之人。”
“他若都制服不了王子岳,妹妹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了。”司马槿笑道,又坐回窗前蒲团,托着下巴遥望安伯尘。
练功时的安伯尘,总能让司马槿不知觉的静下心。
司马槿也知道让真仙境的安伯尘制服住历史中都鼎鼎大名的玄仙,是一件很勉为其难的事——几乎不可能。可司马槿却知道,按照惯例,安伯尘常常会在这样的时候给她带来惊喜,而她习惯着习惯着便开始习以为常起来。
......
周天......缺失的一......安伯尘还在悟道。
外界的风起云涌,远处大海上惨烈的战斗,都无法搅扰到他的心神,因爲他的神魂已远游,上至天阙昆仑,下至归墟黄泉。不到三天里,安伯尘也不知道游遍了多少上古名胜洞府,每遇修行人,安伯尘总会化作清风一掠而过,掠过时,他们此生种种宠辱得失都会印入安伯尘心田,让安伯尘又增添一丝感悟。
以安伯尘二百多岁的修行之龄,说实话,别说放在天地历史中,就算放在当世,也算浅薄之极,又如何能获得那么多见识阅历,除非吸取别人的记忆经验。好在安伯尘似乎天生便有些许不凡,比如梦知未来,虽只在他身上发生过两回,可却让他在踏足修行之后,渐渐创出属于他的梦术,入梦他人的同时,也在不断提升安伯尘自己的阅历和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