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你终于回来了。(_)”
之前那个络腮胡子的壮年修士眼见青衫男子走来,像是遇到救星般笑着迎了上去:“连素来不问世事的无邪兄弟都知道冲云派,看来冲云派果然名声在外,却是老裘我孤陋寡闻了。”
男人穿着一袭万古不变的青衫,手中却提着一只鸟笼,笼中装着一只雪白色的丑鸟,这样儿虽有些不伦不类,可仅凭他的卓然气质便让在场所有修士都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偏偏奇怪的是,男人早已走到酒馆,若非他出声,几乎没人能察觉到他的到来。
此时此刻,卢家姐妹的心情又变得不一样了。
出言为他们解围的男修气质放在那,那是一种让人心神安宁、平和、喜悦,仿佛故人相逢的感觉,而他的语气又有一种让人信服的一言九鼎。有此人为他们解围,让卢家姐妹长舒口气之余,暗暗欢喜。
“让裘兄久候了,刚刚遇到一熟人,打了个招呼而已。”青衫男子笑呵呵的对络腮胡壮年男修说道,语气让人如沐春风。
老裘闻言暗叹一声,他和这人相遇相识半天不到,却让老裘有种人生得此一知己足矣的感觉。更为难得的是,此人和自己一样,明显修为高出登山坪上众人一大筹,却不去乘坐专门为真仙、玄仙准备的蛟龙法驾,而是混迹寻常仙辈来到登山坪等候云梯。老裘坚信,能做到这种地步者,一定是心境平和而超然之辈。当然,他不是在自夸,他混迹寻常仙辈是另有它事。。
“冲云派,西洲秀云山地界的仙门,秀云山两千余里地界共有修仙门派二十来个,却都奉冲云派为首,平时常行斩妖除魔、维护一方安宁之善举。”
青衫男子看向卢舟霜的眸子,笑着说道。
卢舟霜心跳又是一阵加速,平日里勉强也算伶牙俐齿的她,此时竟羞得说不出半个字。(_)男人的目光像是一个长钩,一个能将她所有心事从眸子里勾出的长钩,只对视了几个刹那,这位来自西洲秀云山年轻貌美的女修便有些吃不消了,飞快的移开目光,低下头,轻摇朱唇。
“不仅如此,卢仙子的大名在下也有所耳闻。半年前,秀云山界有阴魔作乱,常常化作美貌妇人在山前官道勾引过路男子,食脑吞魂,卢仙子代父除魔,和一重天仙人境的阴魔大战三天三夜,终于将阴魔杀死于秀云山第七座山峰上,护佑一方百姓,年纪轻轻便能收获如此大功德实属不易。”
青衫男子的声音并不响亮,可他开口说话时,酒馆里出奇的安静,没人说话,这些来自天地各界的桀骜修士们竟然都在安安静静听他说话。
这话一出,卢舟霜面色更红了几分,心里却是喜滋滋的。而那个名叫卢舟雷的少年真人更是强忍着欢喜,低头闷笑,笑得已快合不拢嘴了。
朝着姐弟二人微微一笑,青衫男子不再多言,和老裘推杯换盏大口喝酒,这番作态让他显得粗狂许多,不似之前孑孓独立的高人风范。
“不知这位道长高姓大名,在哪座仙府修行?”
酒馆中,有修士起身问道。
这里虽是寻常仙人聚集等待云梯的登山坪,可这些修士历练久矣,阅历广泛,大多都是明眼人如何不知道那冲云宗着实是一随处可见的四五流宗门。要知道,在如今局势下的四洲,只有占据五千里以上之地的宗门才能称得上小宗门,万里以上称为中型宗门,七万里以上才能称为一流的大型宗门。而这冲云宗只占据了一千多两千里不到的地界,连小宗门都称不上。而为卢家姐弟解围的青衫男子只看气质便是极不寻常之辈,竟连一个四五流的小宗门之事都一清二楚,若非他见多识广到令人发指的地步,那么就是他着实有什么惊人的神通。
“这位是无邪道人。”
老裘眼见他这位初识的道友在专心致志的喝酒,遂朗声笑着为提问的那人介绍道。
青衫男子这时也放下酒盏,朝着那修士淡淡一笑,无比寻常的一个眼神,却让那人心花怒放。这青衫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化名无邪的安伯尘。这五十九年来,安伯尘大多数时间里都在外闲逛,和小青教主解释完王子岳、王子山之事后,小青教主和王子岳重归于好,王子岳也就此正式反出天庭,成为幽冥教标志性的强者。既有王子岳这样一个前任天庭第一神将在,自然用不着安伯尘,而司马槿又在周天宫里闭关苦修独属于她的玄奥,少则五十年,长则八十年不得出关。而吕风起和九辰君二人正式立足东神教和天和宗,开始他们的王图霸业,于是安伯尘真正成为孤家寡人,常常朝起幽冥教,夕至东神山,几乎把这个时代所能到达的大半片天地都游逛了一遍。
而安伯尘之所以会知道三流势力都算不上的卢家冲云派,也不是全因为他的游历广泛、见多识广,或是什么一念知天下的大神通。又修行了五十九载后,如今的安伯尘已达到真仙境的顶峰,对于周天精髓的掌握也加深了许多,许多道法神通顺手拈来,几乎已成本能。之所以知道卢家冲云派的情况,是安伯尘从卢舟霜的眼睛里读出。这神通有些类似未来时代那个彭三公子的神通,却不需要察言观色,仅仅是一种直觉。
从神通道法过度到直觉,将仙法当作本能,这是许多玄仙境的至强者都无法做到之事,却被如今的安伯尘掌握,说出去绝对会让人惊叹。
“莫非无邪前辈也去过鄙宗,怎么没听家父说起过。”
有了前次的教训,卢霜舟也收敛许多,平复下怦怦直跳的芳心,小心翼翼的问向安伯尘,也称起安伯尘为前辈。
“呵呵,在下区区一介散修,无权无势,令尊如何会记得。就算记得,也懒得和你们提起。”
安伯尘笑着说道,一旁的老裘察言观色,见卢仙子娇羞的模样,嘿嘿一笑,直接拉起安伯尘坐往卢舟霜那一桌去。
而卢家姐弟被安伯尘这么一捧,心中大乐,对安伯尘更加喜欢。
眼见卢家姐弟如此没有防备,安伯尘心中暗暗摇头,到底还是阅历浅,换做酒馆里其余任何一名修士遭遇卢家姐弟的情况,都不会真对安伯尘这么热忱,只会以为安伯尘有所图。
事实上安伯尘的确有所图。
安伯尘所图不是别的,正是卢家姐弟初出茅庐的青稚和热情。
战乱年代,群雄并起,教派林立,人心不古。安伯尘这五十九年里所遭遇的大多是这类贪得无厌、阴狠狡诈之辈,长久以往,安伯尘渐渐有些身心俱疲的感觉,曾几何时他在修炼周天三十六击时领悟出的正负能量,在这个时代又被他重新拾起。五十九年下来,安伯尘突然发现他所吸收的负能量远超过正能量,所谓负能量,换种说法可以形容成邪气。当安伯尘意识到这点后,他急需做出改变,想要获得正能量也无需做向天求道这样玄而又玄的活计,只需多和这样初出茅庐、热血却保留有心里底线的年轻修士接触便可。至于老裘,是安伯尘来此路上偶然遇上,虽知此人身怀不可告人的秘密,可老裘为人热忱,好善乐施,也不仗势欺人,安伯尘倒也对他另眼相看。
“二位道友和我们相遇也是有缘,不如就结伴登云梯上山好了。”
却是老裘摸着络腮胡子,瞅瞅安伯尘,又瞅瞅一双美目牵挂在安伯尘身上的卢舟霜,大笑着说道。
老裘阅历丰富,久经世事,唯独一点不好,那就是在男女之情上眼里稍欠。
察觉到老裘有意撮合自己和卢舟霜的心思,安伯尘有些哭笑不得,却又不好明说,好在他如今的心境早已超脱世俗仙神之辈,如风过平原,草木摇而不乱,入画似景而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