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的觉悟吗。我懂。”
太子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压抑胸腔中的愤慨,片刻后淡淡说道:“那请问师父,那个穿着青衫的男人究竟是谁?”
斜睨了眼太子,道冠男人道:“他叫安伯尘,还有个名字叫无邪,对了,他在你们这个时代还有称号,就是当年一人一枪大破你天河大军的银枪。”
“大破我天河大军?哈哈哈,若非师父你特意吩咐,我早将那帮乌合之众一口吞了。”
太子又笑,目光却再没从安伯尘身上移开过。
“就这样吧。我今次前来,是因为那人座下次徒竟违例下界,被我捉到证据,这下看那人怎么解释。”道冠男人说着看了眼手心,显然他手中正怀有他口中的证据。
“万古第一人座下次徒......就是刚才那个圣贤吧,不知他和师父相比,谁更厉害些?”太子忽然一笑问道。
道冠男子面色一僵,皮笑肉不笑道:“放在远古时候,一百个他也敌不过我一只手。”
说完,他转身欲走,似乎不想再纠缠于这件事上。
远古时候一百个独目羽翅男子也敌不过他一只手,言下之意很明显,放在如今,他早已不是独目羽翅男子的对手。
“还有一事。”太子张口叫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恩师。这么久以来我都不知道恩师高姓大名,不知今次可否告知徒儿?”
道冠男子脚步一滞,背对着太子,似在犹豫。
“我得师父栽培,拥有如今的力量和地位,可我和师父都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不比寻常师徒。如今话已说破,我是你们的试验品,日后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总会恨上你们。不知师父可否让徒儿知道,我将要恨上的人,到底是谁?”
太子说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师父只凭一人之力,便逼得天宫帝王们纷纷闭关,如此能耐,想必在远古时期也是一鼎鼎大名的人物。”
听了徒弟的话,道冠男子表面依旧无动于衷,可他的脊背却渐渐变得挺直起来。
这么多年来,不,应该说是在那个已没有时间之分的国度里,他永远承受着令人几欲崩溃的重压,而他又是这么一个忠诚到骨头里的徒弟,即便所有曾经的追随者都离老师而去,唯独他依旧追随其麾下,鞍前马后。这么久以来,他始终以老师的影子存在,久而久之,他几乎快要忘记自己原本是谁。
曾几何时,在那个遥远的远古时代里,他也是一号鼎鼎有名的人物,至少不输给万古第一人那几个传人。
“在远古时候,我叫玄都。”
头戴道冠的男子说出他的名字后,眉头向两旁舒展开,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我走了。记住你的对手,日后你要战胜他。只要你战胜了他,你所背负的命运也将会卸下.......当然,你若败亡,同样也能挣脱这段命数。”
玄都说着,抬脚迈步向前走去,走入重重虚空,转眼不见了踪影。
“他居然笑了。”
太子注视着道冠男子远去,语气莫名的说道。
“倘若我败亡同样也能挣脱这段命数......都到这时,你还在试探我的心迹。我已陷入你们布下的命数牢笼中,生死早已不是由我自己决定。”
又叹了口气,太子转头看朝向安伯尘的方向望去。
“若我猜的没错,你和我一样,也是身陷命数牢笼的可怜虫。在外人看来我们或许无比光鲜,可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在那群人眼里,我们不过是强壮点的蚂蚁罢了......不过看你现在这般享受的模样,你应当还没发现,当你发现这一点,我再来找你。”
太子喃喃自语道,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柳云说。
隔着三百里之遥,又不是传音入密,柳云自然听不到。从太子那张银灰色的面具后传出低沉的笑声,他又深深看了眼安伯尘,随后倒退着向上飘去,他飘得极慢,可偌大的龙背山聚集着的各个势力的真仙玄仙们,都没能发现他。随着他越飘越高,他的身影也渐渐变淡,面具之后,流泻*出一缕发丝,竟是银白如水银的颜色。
“你怎么了,为何刚刚身体又冷又僵?”
司马槿松开拦腰抱住安伯尘的双臂,后退半步,仰头问道。
安伯尘的神色不曾有变化,可他的脸色却明显比刚才苍白几分,额上布满细密汗珠,脊背冰冷。
被玄都一眼扫过时,安伯尘便有所察觉,可为了不惊动玄都二人,他又得强作镇定,假装没有发现。要在深不可测的玄都和神秘莫测的太子眼皮底下假装无知,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即便安伯尘也是险些暴露。
“没事。”安伯尘淡淡说道。
“可是宇心又有人来?”司马槿何等机灵,察言观色下很快便猜到。
安伯尘缓缓点头,他注视着身旁的大青石,脸上露出奇异的神色:“不过,这两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和我之前遇到的那对父女截然不同,应该是处于不同阵营的人。果然,我之前猜的不错,宇心的成分也很复杂,拥有不同的阵营。”
司马槿低下头,眼中露出深思之色,她看见安伯尘始终盯着青石看,不由好奇的问道:“你在看什么?周天梦阵已经布置好,他们自己修炼便可,也用不着你操心。”
“我不是在看他们,是在看蚂蚁。”
安伯尘笑了笑道。
他收回看向青石的目光,揽住司马槿道:“对我们来说时间还早,那个人或许说得没错,关于宇心我们多想也无济于事。还是先看眼下,这几天里,你可要好好和我学习战斗技巧。”
“好。”司马槿嫣然一笑,倚靠在安伯尘怀中,随着他向峰下走去。
......
时间飞度,距离大道法会正式开始的日子还差一个晚上。
月光洒落山峰,树木匍匐在夜风中,枝摇叶晃,哗哗起舞着。
七只青鹰从月光背面飞出,悄无声息的飞上三仙峰。
“就是这里了。”
为首的修士环顾周遭说道。
他长得白白净净,眉宇却很平庸,是放在人群中很快便会被淹没的那种角色。可若是卢家姐弟和老裘在此,定能认出,此人正是那日他们在山前广场等待时暗算卢舟雷的那名天元宗弟子。
“哼,一个破小宗门居然能得到这么好的驻地,实在是不可思议。”一旁的天元宗修士一脸不满的说道,随即又皱了皱眉:“王师兄,你得到的消息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那个长得白白净净眉宇间却透着戾气的修士冷笑着道:“我可是花了三天才从一名来自偏远洲地的道友那打探到,所谓龙枪门在半个月前刚刚被一伙西来的妖魔灭门。”
“那这四个人是......”
“你这都猜不出?哼,这四个人十有**是那伙妖魔假扮,偷偷潜入大道法会,无非是想要进行破坏,扰乱今次盛会。”王姓修士道。
“王师兄所言有理!”
“天下刚有了几分太平模样,竟又有妖魔出现,唯恐天下不来,吾辈当除之。”
“哈哈,若能将这伙妖魔揭穿并且一网打尽,我们几个定能名声远扬。”
......
其余几个天元宗弟子明显是有勇无谋之辈,一个个面露喜色,议论纷纷,仿佛他们已将安伯尘四擒下一般。
王姓修士露出一丝不耐烦,挥了挥手道:“都给我安静。哼,你们也不想想,龙枪门虽不是什么有名的门派,可能将一门一派毁灭,这伙妖魔可不简单。”
“正是,我们几个都只有五重天,听师叔说,那个四个妖魔中有一个真仙境,想要杀死我们可谓易如反掌。”
“对啊,不如去找三位师叔,或者将此事上报八剑盟。”
听了王姓修士的话,天元宗的弟子们又纷纷打起退堂鼓来,看得王姓修士连连摇头,心中咒骂不已。
“你们几个......这么大的功劳,你们就准备这样白白拱手让人?”王姓修士长叹一声,怒其不争的说道:“又或者你们想要一辈子这样,当一个二流宗门的二流弟子,永远庸庸碌碌,无名无权?前些日子你们可是都看到吕大人和九大人的座驾排场,你们以为他二位天生便是位高权重?哼,还不是一步步打拼得来。既然他们可以,为何我们不行?”
王姓修士的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颇有煽动人心的效果,听得其余六人一脸火热,喘息粗重。
环视诸人,王姓修士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手一扬道:“我们的成名之路,就从斩杀那四个假扮龙枪门的妖魔开始!等今夜之后,我等天元七杰的称号必将风行于天地间!”
“好!”
其余六人听得热血沸腾,纷纷扬臂应诺道。
可紧接着那六人互视一眼,又垂头丧气起来。
“可是王师兄,这伙人中可是有真仙境的存在,我们几个加起来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