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茹君想及这次的危机,思忖良久,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在此次危机之前,我们承接了不少渣打银行的抵押贷款债务,是应该停下来,稳固一下根基了。”
她虽然不太相信苏越所说的,金融危机在短时间内会再次爆发的说法。
但此时停下来,巩固一下银行内部的根基,收缩阵线,加深储备金的资金池,却也没什么坏处。
颜茹君这么一说,其他在座的各位管理层人员。
本来心里准备了一些话想说,这时候,又全部将话吞回了肚子里。
苏越微笑地扫视了众人一遍,见大家并无什么激烈的反对意见,说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后面有什么重大变化,我们到时候再一块商量。”
说着,苏越站了起来,对颜茹君伸出手:“颜行长,辛苦你了。”
颜茹君没想到苏越这么客气,心里有些诧异,微笑地道:“苏总客气了,我在远东银行待了差不多二十年了,一路陪着远东银行成长,对远东银行是很有感情的,只要是对远东银行发展有利的策略,我自然会全力支持。”
“未来会越来越好的。”微笑间,苏越坚定地道。
颜茹君见苏越眉宇间,自有一股意气风发的自信神采,点了点头,没说话。
开完会之后,苏越邀请远东银行的众多管理层人员,一块吃了一个晚饭,然后才回到酒店休息。
第二天,南下入港的易钢、聂远征、黎洪刚等人。
在事情彻底收尾完成之后,准备离开港城,返回燕京。
苏越由于还要等港城分公司的筹备事宜完全落地实施之后,才能离开,于是同顾云汐一块去机场,送了送准备返京的南下国资团队。
“小苏,这次港城危机,能得以顺利解决,可全靠你的‘诱空计划’。”机场VIP候机室,临行前的易钢握住苏越的手,说道,“等你回去之后,以后有机会来燕京,我们再详叙,到时候再听一听你对我国经济发展中,病痛和症结的理解。”
“好,易主任保重!”苏越点了点头,郑重地道。
易钢微微笑了笑,放开手,轻轻拍了拍苏越的肩膀,以兹鼓励,然后才转身走向登机口,登上返京的飞机。
紧随易钢之后,几大国资团队的主要人物。
诸如聂远征、黎洪刚、胡经理、刘见水等人,也都与苏越握手告别,期待着他将来赴京再叙。
苏越一一挥手告别,待到所有人都离去之后,才同顾云汐离开机场。
“直接回公司吗?”车上,顾云汐问道。
苏越想了想,说道:“公司大事已经定下了,琐事有崔总负责,不会出什么乱子,倒也不急于回去。”
“那去哪?”顾云汐偏头看他。
苏越想着港城的事情,至此已经告一段落,自己留在这里,已无太大用处,是该返回宁州的时候了,不由说道:“云汐姐,陪我去逛逛吧,帮我给小月和雪儿,挑一挑礼物,七夕节快到了。”
又是一年七夕!
晃眼间,妹妹马上就要满十七岁了。
灿烂、听话的那张漂亮脸儿,依稀浮现在眼前,没有病痛的折磨,只有明媚的笑容和朝气蓬勃的活力。
他改变了命运,也改写了身边亲朋好友,许多人的人生。
“好啊!”苏越沉思间,顾云汐微笑地回道,“我们去太古广场如何?那里是港城着名的购物中心,也是来往港城的游客们,购物的天堂。”
苏越点了点头,示意前面开车的墨小城,将导航定位到太古广场购物中心。
大概半个多小时以后,俩人来到太古广场的购物中心,只见人流穿梭,各类奢侈品店入眼皆是,高端装修和有素质的漂亮导购小姐,到处可见。
依照顾云汐的指导意见。
苏越给妹妹和张雪买了一套香奈儿的化妆品、迪奥的挎包,以及一对名师设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
一共花费不少,但对苏越目前的身家来说,还是九牛一毛。
买完礼物,在导购小姐热情地送出老远之后,俩人见时间已经不早,于是就选择了在太古广场里面的中餐厅‘采蝶轩’就近用餐。
“什么时候返回宁州?”
菜还未上,顾云汐用小勺子,摇晃着杯中的饮料,不经意地问道。
“明天吧!”苏越说道,“后天就是七夕节了,是小月的生日,我答应过她,要在她生日前回去的。”
“小月有你这么一个哥哥,真幸福。”顾云汐羡慕地道。
苏越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她的命,是捡回来的,每多过一个生日,我心里都觉得很高兴,是大赚了。”
上一世的记忆中,妹妹没有挨过十七岁。
所以苏越觉得现在妹妹在的每一天,对他而言,都是赚的,是他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写命运,赚来的。
对此,他倍感珍惜。
顾云汐听不太懂苏越的话,但能够看清他眼里那种对于妹妹的宠溺和爱护,不禁笑着说道:“在你的心里,小月的位置,应该是超过雪儿的吧?”
“不分彼此。”苏越说道,“她们俩,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顾云汐微微颔首,心里有些感慨:“小苏,你的这份初心,真是难得,许多人,飞黄腾达之后,其实就很难守住最初的那份心意了。”
“人嘛,好不容易来这世上一趟,心里总得有些执念,才不枉活这一遭。”苏越笑道,“云汐姐心中,若非一直有着要为父母在家族长辈面前争一口气的执念,又岂会随我一步步地走到今天?”
“其实……我们俩,都是一类人,”
“都是凭着心中那一口执念,想改写一些东西,想向世人证明一些东西。”
顾云汐笑了笑,说道:“我可没有你那么大的理想,我当初,只是看不惯爷爷说什么‘女不如男,家族事业不培养女继承人’的话,所以才离开华信证券,随你一块创业的,我母亲……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原因。”
“不过,你刚刚说的那番话,却也没错。”
“我们好不容易才来这世上一遭,心中若非存着某些执念,想方设法地去完成它,还真就白来了一趟。”
苏越微笑颔首,没有应答,突然转移了话题,问道:“云汐姐还记得周明华吗?”
顾云汐仔细想了一会,脑海中才依稀浮现出跟这个名字相关的一切,有些不太确定地道:“有那么一点印象,应该是老杨他们那个时代的人物,这人在国内金融界好像也闯下过偌大的名头,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就突然销声匿迹了。”
“不是销声匿迹,而是逃亡国外了。”苏越补充道。
顾云汐知道苏越提起这个话题,肯定不是无的放矢,好奇心被吊了起来,问道:“为何逃亡国外?”
“98年,港城金融风暴,这人是国资体系中,狙击外资的核心成员。”
苏越娓娓道来:“但后来,他在多空交战的关键时刻,突然反戈一击,导致了港城国资体系的大溃败,当时,若非央行紧急出手,释放黄金储备和仅有的外汇储备救援,港城金融体系真就被外资彻底血洗,完全崩溃了。”
“那一次,虽说索罗斯领导的外资集团,在央行出手后,迫于压力,最后撤退了。”
“但港城在金融风暴中,却也遭受了重创,恒指跌幅达60%,楼市几个月腰斩,整个金融市场的流动性都陷入了枯竭,直到几年之后才恢复。”
“事后清算,在关键时刻倒戈,配合外资大肆收割港城财富的周明华。”
“被以疑是勾结外资,恶意做空国家的叛国罪论处。”
“然而,这人没等到警方抓捕和调查,在未真正论罪之时,就趁机从港城逃到了国外,从此再没有回来过。”
“他一逃,罪名就很自然地坐实了,从此也成了榜上有名的红通人员。”
顾云汐听得入神,待苏越说到这里,陷入长久的沉默之后,才猛然回过神,说道:“这里面,应该还有其它的隐情吧?”
“这人的人生经历,正式版本,就是这样了。”苏越说道,“但我听说的,关于这个人,还有另一个版本。”
顾云汐放下手里的饮料杯子,急问道:“什么样的版本?”
“在他临阵倒戈之前,他的妻女,突然间失踪了。”苏越说道,“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预谋在先,提前将妻女送出了国外。”
“其实,那不过是一家境外资本集团,提前控制了他的妻女,用以要挟他而已。”
“他的临阵倒戈,也是在妻女性命要挟下,所做的。”
“有人违背了交易的底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赢得了金融交易市场上的胜利。”
顾云汐想了想,说道:“没这么容易吧?在我国境内,绑架我国人质,警方和国安局,不会一点察觉都没有。”
“那时候港城刚刚回归,制度正处于新旧之交,英国、欧洲的势力,并未完全退出,趁乱为之,并不难。”苏越说道,“也是大家赌得太大,谁也输不起,而西方资本,又想趁着港城刚刚回归,立足未稳,趁着国内因为国企改革,闹得人心惶惶之际,转嫁风险,引爆亚洲金融危机,所以才在多空焦灼的战况下,出此下策,僭越了底线。”
“后来……人救回来了吗?”顾云汐紧张地问。
她知道亚洲金融风暴,在经济泡沫和西方资本肆虐之下,最终还是引爆了,从日本、韩国、港城、邰湾、菲律宾、泰国……席卷而过。
所过之地,经济皆受重创,财富湮灭,无数人破产,哀嚎遍野。
苏越摇了摇头:“失踪的人,永远失踪了,就算周明华完成了对方的指令交代,也没能守护住自己想守护的人。”
“跟僭越底线的豺狼虎豹讲信誉,注定是这样的结果。”
顾云汐听见最后的结果,心里有些难受:“背叛了自己,背叛了国家,背着一辈子污名,最终还是没能改变一切吗?”
“要想改变结果,哪那么容易。”
苏越想起上一世的种种磨难和煎熬,苦笑了一声,感慨道。
“小苏,你说的这后面一个版本,是传言,还是真正的事实真相?”顾云汐有些明白过来,但还不敢确定,忍不住问道。
苏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转移了话题:“云海资本背后是米澜多,云汐姐已经知道了,那么,鲍里斯的前任,以及以前想找我们‘添越资本’合作的那位冯丽丽的恩人、老板,云汐姐不妨再猜一猜,到底是谁?”
“就是这位……周明华先生吗?”顾云汐有些忐忑地道。
苏越点了点头,说道:“就是他,逃亡国外十年,辗转生存,暗中积累实力,就为了报当年妻女之仇,一雪沉冤。”
“这口怨气,这种执念,积压在他心中,不报血仇,估计是很难消弭的了。”
“十年……”
“若非心中有滔天巨恨,岂能在如此绝境中,坚持十年?”
顾云汐听着苏越的讲述,心中动容,有些吃惊道:“小苏,你刚刚说的这些,都是他亲口告诉你的?”
苏越轻轻地道:“是!”
“小苏,你信吗?”顾云汐眼里划过一丝疑虑。
苏越沉声道:“我信,从逻辑上来说,若是第一种版本,他根本没必要联系我,只需要安安稳稳地和妻女在美国过安生日子就够了,没必要搞风搞雨的,更没必要从长陵‘鸿远基金崩盘事件’开始,就一直死盯着奥兰资本。”
“再者,信与不信,其实与我们并无多大关系。”
“他找我们合作,只要我们彼此间的利益驱动足够大,那么就不妨碍彼此合作下去。”
“小苏,你说这些……”顾云汐皱了皱眉,思忖片刻,却也想不出目的,“是想告诉我什么呢?”
苏越说道:“西方的金融市场,危机在逐步深化。”
说至此处,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明亮而又锋利,继续道:“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会有一场比较大的行动,去拉开世界金融市场煌煌大势的帷幕,去引爆西方苟延残喘了十年的经济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