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上气不接下气。
她结结巴巴说道:“老……老爷,夫人,有……有人……”
“小红,你有话慢慢说,不要着急。”席淑云看出来可能有事情发生了。
不过,这几天席淑云也经历了许多,对于一些突发状况,也能应变自如。
“有人……有人……给我们送来了一个狗头。”小红终于说完了。
秦涛哈哈大笑,说道:“一个狗头就把你吓成这样!我看一定是大海哥送过来的。”
朱大海时常送来一些野味。
有时因为太忙,朱大海总是把东西放下就走。
“没想到,居然吓到你了。”秦涛负起双后,说道:“带我去看看。”
门房赵信,坐在他专属的小房子里。
那是秦涛接手这个宅院之后,命人为他盖的。
让赵信当门房。
其实只是给了赵信一个工作。
让他体面的拿到月银。
刘家刘大河失势之后,树倒猢孙散。
昔日里风光无限的赵管家,被人打断了腿,家里人容不下他,儿女将他赶出门外。
那一夜。
赵信永远都无法忘记。
风吹他肮脏破烂的衣服,他拖着痛入骨髓的双腿,像狗一个爬着。
爬啊!
他想把自己吊死。
但是,他没有找到绳子,就算是有绳子,他也做不到把绳子挂在树枝上,再把自己的脖子伸进去。
爬啊!
他想投河自尽,又怕水流激起他双腿的痛楚。
他一直爬。
好像没有目的,就那么一直爬进阴间,永世不再还阳。
他想死?
当清晨来临的时候,赵信抬头突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当初的地方。
高大的门楼。
清冷的石阶。
两个熟悉的大石狮子。
以前的高门坎,他一步就能迈过去,仿佛还能听到下人们对他奉承的话语。
已然物是人非。
刘家已不复存在,等一会儿秦涛就要搬进来,变成这里的新主人。
他想死?
不!
他从来没有真正的想去死。
死有一万种办法。
为何还有爬到人家的大门前,丢人现眼。
马蹄声伴随着欢声笑语,停在他的面前。
他双手撑地,像狗人一样抬头看到了秦涛。
于是,他苦苦哀求,希望秦涛能收留他。
希望太渺茫。
赵信下定了决心,要是秦涛不收留他,他就去死,撞在汉白玉台阶上,还是撞向那两个威武的大石狮子?
出乎赵信所料。
秦涛收留了他。
给了他一份足以让他安度晚年,又能反省自我,修身养性的工作。
他恨秦涛。
可是他拿秦涛又没有办法,打不过他,又没有他精明。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赵信时时想着,总有一天自己要在门口挖个坑,让秦涛掉进坑人里摔死。
可是,秦涛每次出门,回来的时候都是给他带东西。
有时是一小包点心,有时是二两小酒,有时是牛肉,有时是下酒的花生米……赵信又想,等自己喝好了就动手,但他总是喝醉。
一觉醒来。
计划又要重新开始。
此时,赵信坐在他专属的轮椅上。
那是秦涛专门为他做的。
夫人席淑云还给他缝了一个软软的鸭绒坐垫。
轮椅两个圆轮,秦涛还有橡胶包了起来,推起来又轻便又舒服,一点都不废力。
赵信闲暇无事,总会自己推着轮椅,在门外转一圈。
他告诉自己,这是在观察地形,看看那个坑刨在什么地方更合适。
根据秦涛出门的习惯,赵信决定刨得偏左一些,这样成功的概率会更高。
可是,他相中的地方,是一整块汉白玉铺就,光滑又结实。
刨不动。
还得从长计议。
一次与家丁马六喝酒,他喝多了,马六也喝多了,他觉得自己没有喝多,把马六当成了可以一起谋划大事的知己。
将计划告诉了马六。
马六听完哈哈大笑,笑赵信是个老白痴。
这让赵信很生气,从哪以后再也不和马六喝酒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知我者为我心忧,不在我者谓人何求!
计划一直在酝酿之中。
但赵信却迟迟没有下手,他总有理由说服自己。
地太硬,天气不好,饿了,想喝酒,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这些理由都是时时阻止着赵信想为刘家报仇的计划节奏。
此时,赵信坐在门房外。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楠木盒子。
有几个家丁围着他,纷纷让他打开盒子,都想看看狗头。
赵信怒气冲冲瞪着他们,骂道:“看狗头?你们自己就长着一个狗头,看自己的去吧。”
“狗东西们,当年我风光的时候,你们给我提鞋都配不上。”
他很凶!
可是家丁们却哈哈笑着,没一个人走开。
唉!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
赵信有种郁郁不得志的悲哀。
“老赵,打开盒子看看嘛!”
“还滴血呢。”
“一定是刚杀的。”
“我喜欢吃新鲜狗肉,特别是狗脑袋,煮熟了,那叫一个香。”
“……”
家丁们七嘴八舌。
赵信骂道:“回家吃尼玛勒隔壁吧。”
他恨秦涛。
要不是秦涛用手段,把刘家搞掉,他赵信在这个大院里,依然是一人这定万人之上,昂首挺胸,谁敢不服?
恨他!
都好几天没给自己带酒了。
自己的酒都快喝完了。
恨他!
要不是秦涛,他赵信又怎么能感受到人情凉暖。
明天要刨坑了。
摔死秦涛,一了百了。
不过,赵信又犹豫起来,秦涛太年轻,身强体壮,要刨多深的坑人才能把他摔死?
反正口径不能太小。
万一秦涛卡在坑口,掉不下去,那就完蛋了。
赵信怀里抱着兀自滴血的楠木盒子,已经让小红去叫秦涛了。
咳!
这个死丫头。
让她办点事真难。
明天连她也要一起摔死。
刨两个坑好了。
“明天不行,后天也不行,因为大后天是发月银的日子。”
秦涛要是真的摔死了,这个月的月银就泡汤啦!
“老爷夫人来了。”
家丁们不再围着赵信嘻嘻哈哈,缩起脖子站在一旁。
秦涛远远看到赵信怀里抱着个盒子,脸色发白,像大病初愈之人。
“那不是狗头。”秦涛心下一沉,不由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