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无言,阅尽千年兴衰,西风无语,独有寒鸦瘦马。
晚霞依旧艳丽,只是红了山川,映了大漠!易老溪迈着轻快的步伐,自河谷田间中走来!老人已是出门第三天,期间行遍此处戈壁大漠,只为破境之需!
行立坐卧是修行,从小处着眼,体悟天道循环之妙,老人已是修至灵门秘法的最高境界,是为“无邪”!
肩上的口袋,自是装满了刚收获的谷物,谷物清香沁人心肺!
只是那风却是卷着黄沙从河谷中飘过,虽然带来了风沙,却是也带走了酷暑!
夕阳西下,那黄狗冲着河川流去的方向叫了几声,犬吠悠长。却似是要送别那光阴!
几声“汪汪”不过是丰收的余韵而已,狗儿依旧是在易老溪的身前身后不停奔跑跳跃着!间或又几声犬吠,似是继续抒发着自己的喜悦与憧憬!
黄犬通灵,却是与主人心意相通,老人心中高兴,狗儿却也欢快!
那小院已是渐渐显出轮廓,遥遥观之,那柴扉似是已洞开!忽见屋前那大树上晚鹊飞舞,寒鸦阵阵,老人却是神识一动,便停住了脚步,只是眼中有精光透出!
易老溪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那小院在风中无言,却是喃喃的说道,“桃源之人,胆子却是不小!”随之摸了一下脚下那狗的脑袋,身形却是无声间飘起,须臾之间便已落于那小院大树之上!老人轻踏那枝叶,只随清风揺?,却是不沾世间分毫,高大的身躯似与这情景相融,竟似无一人察觉!
此时小院中那大树下,有一人着劲装,却是面向茅屋的大门处而背手耸立!身形潇潇间如利剑出鞘!头发花白,蛇眼勾鼻,正是那桃源一脉的迟贪狼!
此时的迟贪狼面容虽是不悲不喜,只是那阴恻恻的眼中却似有焦灼之色!只是盯着那房门不动!屋内隐有声音传出,竟有人在这屋中翻找,似是寻觅什么重要物事!
“长老,没有找到!”时间不长,有蒙面的两人却从那屋中奔出,急急向那迟贪狼揖礼说道!
“嗯!可曾细细搜寻过了?”
“是,属下二人不曾有遗漏!”
“回去继续搜寻!”迟贪狼大怒,呵斥道!“哪怕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到!我细细想来,当年那孽徒,定是把蜙蝮令放于那孩子身上了!”
“长老,掘地三尺,是否,咳咳,动静太大了?那易先生——”那二人偷眼看了看迟贪狼的脸色,战战兢兢的反驳道!
迟贪狼顿时勃然大怒,抬手就是一巴掌!只听着“啪”的一声脆响,只见刚才那出言之人已是手捂自己的腮帮子摔倒在地!
那迟长老冷笑了笑,却是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却把手帕放入怀中!呵斥道,“真是废物!那蜙蝮令何等重要,尔等怎么敢等闲视之?岂不快去!无论如何,今天必须找到!”
二人正要狼狈而起转身进屋,忽然那树梢之上有人在大笑,“哈哈哈哈——不速之客不请自来,问过我这主人没有!”
迟贪狼心中一惊,猛抬头惊怒喝道,“谁!”身形却是急急后退!
只是这迟贪狼身法虽迅捷务必,却是依旧感觉一阵劲风扑面!恍惚间,前胸却已是中一指,气力瞬间如泄气的气球一般,便已是委顿在地!
待这迟长老细看来人,却是亡魂直冒,结结巴巴的喊道,“易,易老——”顿时目瞪口呆起来!
大漠上,一辆越野车正在没命的逃窜!
只是车内,那迟贪狼却是一边咳血,一边狠狠的说道,“这老匹夫,竟然截了我的阳和之脉,让我毕生修行毁于一旦!咳咳,”咳血之余,还不忘冲着那司机呵斥道,“快点,速速离开这S省!”
弦月已上树梢,风卷朗星却无萧杀之意!老人站立院中,却是望天无语!只是那狗儿却在老人裤脚边蹭了蹭,仰头看着老人随声呜咽,老人便蹲下身来,轻轻摸了摸狗头,眼角已是微湿!
“雏凤清于老凤声,离巢的雏鸟儿,总是要见风雨而涤身心啊!”说完,却不再回头,已是飘然远去,就此远去!
只余晚鹊几许,犬吠几声。三日后,易霖于校门口处大展威风,脚踹逼哥,遂成留校察看之事。
蹉跎几日,便是高考的正日子来临,考点不远,就在县中心小学,早上抬头看天,天略显阴沉,清风徐徐,多日酷暑随之而去。
易霖手拿文具,施施然的便进了考场,如此三日后,考试毕,易霖出考场望天大笑三声,随手将考试之文具抛之,中心小学门口众陪考人员皆齐齐侧目,以为又一被考试逼疯之人矣,遂远避之。
仲夏之日,正是离别的好时节;三年的高中生活,自今日起便要宣告结束了!
十日后看成绩拿通知书,在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上午,最后一堂班会上,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如是说!
面对着这最后一次班会,老师和学生们都唏嘘不已,回味三年的点点滴滴,爱恨情仇,自然是情多爱多,所谓恨乎仇乎?
本就是激扬文字的年轻学子,自然是抛诸脑后了,人生四大铁,同过窗的可也算一铁的。
唏嘘之余,正在回味想当年的伪帅哥班主任看到易霖,自是摇头叹息,不过对于所谓的处分,年轻的却已然头发谢顶的老师则拍胸脯保证,拿通知书之日,就是撤销之时!
易霖听罢,自是万分感谢云云,对于班主任转身扭头时,那眼神中狡狯的一点笑意,易霖权当看不见,离别之时,留一点面子总是江湖好相见罢了!
班会结束的时候,正是易霖准备回宿舍收拾行囊的时候,人生总是有分别,何必在意这一次一次又一次?
易霖正低头捆扎被褥的时候,忽听到同宿舍的俞勇大呼小叫的喊着易霖的名字跑了进来,易霖笑笑,站起身来回头一看,只见俞勇一步窜进宿舍后,一把抓住易霖的胳膊,挤眉弄眼的笑着说:“易霖,赶紧的,李梓文找你!”
“找我?找我干啥?”易霖不动声色的把胳膊从俞勇的手中抽出,状若不解的说道。
“行了,别装了,美女有请还不赶紧的,我可都听说了,这次要不是人家李梓文——嘿嘿——你的处分够你小子喝一壶的,快点!”不由分说的,俞勇又一把?住了易霖的胳膊,揽在怀里拉着就走!
易霖苦笑,只得随步而行,跟着俞勇跑下楼去。
宿舍楼下花坛中,几株江西腊和鸡冠花正开的艳!
一小女生正俏生生的站在花坛边,眼望男生宿舍楼门口做羞涩状!小女生时而幽怨,时而明媚,变幻的表情更添色彩,引得路过的小男生纷纷回头观望,不时有撞墙的“哎呦”声传来,引得嘲笑声一片!
于是,小女生更加的忸怩不安起来。
自从“校门变”之后,这几天林林总总的事情蛮多的,二人便少了接触!何况,关于这次易霖的校门历险,小姑娘始终认为是自己给易霖惹来的,没看见那天高美力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么?!
于是,李梓文在班里看到易霖就更加的不好意思了,二人总是有意无意的相互躲闪着,唉,年轻的人儿啊,殊不知落花始终有意,流水未必无情!
不过今天是毕业班离校的最后一天了,小姑娘终于忍住心中的歉意和不安,央求俞勇把易霖约出来!美女有令,俞勇自然是凛遵了,何况,俞勇可是把易霖当“恩人”看的,二嫂有指示,那还不赶紧的?!俞勇如是想。
二人相见,俞勇自觉办了一件大好事,便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嚷嚷着,“哥嫂你们好好聊,我走了——”
易霖看着小姑娘紧抿双唇恼羞成怒的样子,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别管他了,要不,咱们去操场边说说——”
易霖四周看了看那些貌似无视,却是俱都一个个支棱着耳朵的状若路过的学生们!只得提议道!小姑娘白了易霖一眼,却是点了点头!二人相依,只是并排向操场走去!
清风无言,蝉鸣依旧,李梓文终于打破沉默,勇敢的抬起头来,凝视着易霖好看的眼睛说道:“易霖,对不起,这几天给你惹了那么多麻烦?!”
“有啥麻烦?我不知道啊?”易霖睁大眼睛,眼睛里含着笑意状若无故的打趣道。
“你,讨厌!”小姑娘红红的脸更是羞涩无比。
易霖笑了,说道,“没事的,不过是一点小事情,就算不是你,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听到易霖如此说,小姑娘更加恼恨起来,却是跺了跺脚,抬头恨恨的说道,“易霖!你竟然把我当做普通的同学?!你!哼——”
易霖却是没有接话,只是抬头眼望那蓝天!那视线却在极高的远处,似是搜寻着那恍若可见的云丝!
此时的易霖,满脸的笑意却眼含冰凉!
“梓文,不是你给我惹得麻烦,是我——给你带来的麻烦——”易霖转身看着小姑娘,眼睛里已是温柔似水。
李梓文瞪大了美丽的眼睛,只是满脸的不解——
易霖笑了,却是轻轻的揽了揽小姑娘后,随之便松开!本是失落满心,忽觉娇躯入怀却是须臾将逝,小姑娘一惊却是逡巡不安起来,只是那心中却已是幸福满满!只是看到易霖眼中那一闪即逝的那丝失落,芳心中却是不由得一痛,反过来却轻轻抱了下易霖。
“以后常联系!”
“嗯。”
“我会去省城大学找你”,李梓文狡狯的一笑,“我知道你报考的是省城大学。”
“好的”
“还有——”
“还有什么?”易霖纳闷道。
“到了大学,不准认识其她女孩!”
“嗯,啊?”
李梓文推了易霖一把,娇笑着便向教室跑去,边跑边笑,银铃般的笑声响彻操场。
易霖呆若木鸡——
虽已仲夏,戈壁却依旧荒凉,只是河谷中的流水,却在近日几场雨的滋润下有了点澎湃的样子,涓涓清水变作浊流涌动,裹挟着些许的泥沙一往无前。河岸依旧高耸,只是高耸的岸边却有一只黄犬,形单影只的时而跑动几步,时而停住悲鸣几声——
这只灵犬,正是常伴易霖长大的那只黄狗,只是不知为何,这狗今日却略显疲惫,吠叫声中也多了些许无助,多了一丝的仓惶!
寒鹊已在茅屋顶歇息,屋内却再无老人走出。这狗正呜咽间,忽然一顿,本已经无精打采的眼睛忽然间就有了色彩,有色彩的眼睛自然就灵动起来,蹲坐于地的黄狗忽然跳起,随之就顺着河谷向着远方奔跑起来————远方,那易霖正肩扛着行李快步走来。
那少年正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