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喝了一大口酒,随意地那袖子抹了抹油乎乎的嘴唇笑道,“皇帝信不过你,是有理由的。”
杨怀仁咂摸着大和尚的话,看了他一眼,才缓缓道,“大师说的可是两层意思?”
大和尚只是笑,却不答话,算是默认了杨怀仁的说法。
杨怀仁闭嘴咬了咬牙,然后也笑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自古以来为帝王者,生性多疑是与生俱来的性格。
官家就算还年轻,可这种性格是跑不了的,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就继位了,可那时候坐上龙椅,那么点小屁股显得和偌大的龙椅格格不入。
别说他皇祖母了,就是那些朝臣们,也没法把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当高高在上的皇帝一样看待。
直到他十五岁重掌皇权,可惜还是个半大孩子,七八年里受够了高太后的操纵,活得跟个傀儡一般,等手里有了权力了,自然处处小心,性情多疑。
短短两年时间,朝堂上的人几乎快要换了一遍,可那些他力主提拔上来的官员,你以为他就能完全信得过?
看看如今朝堂上的局面,新党把旧党斗垮了,按说获得了极大的胜利,当初被排挤的新党无论如何也都找回自己的面子来了。
这时候应该是大家团结在一起励精图治治理国家的时候,新法的确也颁布了,可比起前人的新法来,他们依旧不思变通,仍旧要走曾经失败的老路。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帮家伙们折腾了半天,玩的还是政治,而不是把心思放在国家和百姓上边。
未来会怎么样,其实他们之中不缺聪明人,也不缺眼光长远的人,很多人心里应该都有数的,可却从来没有人站出来说出这一点来。
因为他们知道,变法失败,大不了再用回来旧法,大宋还是那个大宋,依旧羸弱他们是不肯承认的,说不定还会粉饰太平。
皇帝看似高高在上,其实眼光也望不出宫城去,高高的宫墙阻挡了他的视野,抬头望自然是看见一片美好的蓝天,殊不知他已经成了一口大井里的蛤蟆。
不论手下的朝臣说什么,他都会毫不怀疑的相信,因为这种怀疑,怀疑的是他自己,他怎么会怀疑他自己?
于是皇帝眼里他的变法很成功,外头老百姓说不定都过着幸福美满的好日子,日日感激他的大恩大德呢。”
大和尚听了杨怀仁的话,难得收了笑脸,喃喃道,“人就是这样的,生来就知道找母亲的RU头吃奶,这是生存的本能。
皇帝吃的是皇家的奶,长大了自然是皇家的模样,皇家的心思。
朝臣们吃的虽然是百姓的奶,可他们读了书,吸取了圣人经典的奶水之后,也都变成了一副模样。
寒窗十年,一朝金榜题名之后,走入仕途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之后,又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朝臣们太多,奶水有限,自然是要争的,今日你争得过我你占着RU头,明天我再抢回来便是。
人的**没有终点,所以他们狠命的吃奶,不顾母亲死活。”
杨怀仁赞许道,“大师说的不错,只是不知道大宋百姓这个母亲还能奶他们到什么时候!
可怜母亲的奶水被吸干了之后,不知要面临什么样的灾难。
她的孩子们依旧不知好歹,新党斗垮了旧党,然后又开始内斗,一来是因为他们自己的贪念,二来是因为官家从中作梗。
朝堂上没有了人和那些新党大佬们唱对台戏,皇帝就开始不安了,他是决不允许某一个人一家坐大的,整个大宋只有他能坐大!
于是新党内部也要斗,在帝王心术里边,这就叫保持平衡了,不管是谁,都要有所掣肘,皇帝才能安心。
一边看着朝堂上兄弟翻脸,父子对峙,他心里才越是舒坦,大家忙着斗鸡一样的斗来斗去,他才能安坐皇位。
那些大佬们也懂这一点,只是有些事不是他们能决定的,所以也只好被皇帝牵着鼻子走,要不然一个放松警惕,下一个被贬谪出朝堂的可能就是他们自己。
所以朝堂上的大佬们一个个的跟打了鸡血一样,比角抵场上那些大汉们还喜欢好勇斗狠。
而且比起人家真刀真枪的干架,他们那种争斗的方式跟让人觉得恶心和不齿。
我自知斗不过人家,所以从来不去掺和,而且尽量离的越远越好,才能躲个清静。
我找安国公主生病这样的理由,官家也好,朝堂上的大佬们也好,其实是心中有数的,我还不至于傻到把人家当傻子的地步。
只是官家因为我当初的从龙之功还算信得过我,朝堂上的大佬们也乐得我滚出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所以我才能脱身。
鬼姐有身孕的时候,事情其实叫挑明了,官家不说,那班大佬们也装看不见的。
只是我离开的久了,官家不能常常见到我,也担心我的心思有变,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派些人来盯着我。
以前也有,咱家门前那个打雷下雨都坚持出摊子的水果贩子们,就是皇家的探子。
只是他们只能在门外伸着脖子往咱家院子里望,但也看不清什么,现在有了鬼姐怀孕的时机,当然要安排人进来。
辽国皇帝那边就更狠了,说不定这些宫女妈子里边,有几个武功很高的杀手之类的人物,等着我啥时候打盹了,一刀子把我废了呢。”
大和尚又乐了,“从你这些天来整天缠着小僧,管施主寸步不离的跟着,小是就看出来了,呵呵……”
杨怀仁也自嘲的一笑,“我平时虽然有点愣子性格,可并不是傻子,也不是不怕死的英雄,不怕大师笑话,我这个人胆小,怕死的紧呢。
其实要是死的轰轰烈烈也就算了,好歹不枉此生,但若是被人在阴影里就那么宰了,我就觉得不划算了,也太窝囊。
我的理想还没有实现,几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还等着我去滋润,几个年幼的孩子还未长大成人,我不敢死啊!
所以我也只能缠着大师,让管秋漓寸步不离了,我只是有些好奇,要是契丹人真要杀我,不知道咱们官家宫里来的高手,会不会保护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