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的声音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轻佻。
听着就像是一个对世俗的一切都充满蔑视的生灵。
路西法循着声音抬起头。
看到康斯但丁那个贱胚，帝国的走狗。
对方一如既往地穿着一件全身风衣。
头发凌乱得像是鸡窝那样。
就算是被选为两个宇宙的交流使者。
康斯但丁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性格。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从门口走向酒吧的长吧台。
用手敲击了几下桌面。
一个界面随着他的动作被召唤出来，在空中散发着澹澹的辉光。
康斯但丁没有去看界面里的信息，而是看着又低头擦酒杯的路西法。
在众多投降帝国的神魔，路西法是能和他谈得比较来的一位。
主要也可能是路西法开的是酒吧。
和他这个酒鬼有着很多共同点。
“你都不愿意放下手中的杯子，来欢迎一下我吗？”康斯但丁揶揄地说道：“伟大的路西法大人。”
“若是每一个都要我给他们敬礼打招呼，那我的酒吧就不用经营的，光是给他们打招呼就给了。”路西法将杯子放在康斯但丁的面前，为他倒了一杯酒。
金色酒液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散发出澹澹的光晕。
一位曾和其他撒旦们统治过地狱的堕天使酿出的酒。
来头大的同时，也带着一丝命运的讽刺。
就和人类历史已经覆灭的王朝一样。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永远也想不到自己跌落尘埃，成为被人愚弄的贱民。
路西法等神魔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向人类屈服。
卑躬屈膝地活在一个人类君王的统治下。
“我现在可是一个大人物。”康斯但丁流露出一丝骄傲的语气，“是你没有办法想象的大人物，若是在以前，你还能嘲笑我是一个无知的凡人。我从帝国回来后，我们的情况就截然不同了，在我眼里，你是一个可怜无知的神明。”
路西法沉默不语。
他无意和康斯但丁争论这样的事情。
“帝国之旅怎么样？我听说有人死了！
看样子跨越路途并不顺利。”
“确实，几个老家伙在前往帝国的时候死了。”康斯但丁撇嘴说道：“好奇心太重，就死了。他们死的那个样子光是想起了就让人心里发毛。”
“这么危险？帝国那么厉害都没有办法保护你们吗？”
“你绝对想不到帝国的列车怎么横跨两个宇宙的，就算你曾经是一位撒旦，一位地狱之主，一个觉得人类愚不可及的堕天使，你也无法想象到帝国的手笔。”
听到这话，路西法抬起头。
自从帝国来了之后，他已经被康斯但丁看轻好几回了。
要是在以前，康斯但丁绝对没有胆子这样和自己说话。
帝国来了之后，一切就乱套了。
人们得知了另一个宇宙，还能听到从另一个宇宙传来的声音，他们对神就不尊重了。
以前那些信基督，信真主的，全都信皇帝了。
大喊着没有上帝就没有世界，没有真主就没有人类的那些牧师，祭祀也都没有了影子。
对于康斯但丁的轻视，路西法也没有办法。
时代已经变了。
神不再是凡人仰望的对象。
路西法的身份并不低，在很多神话典籍里面都有他的故事。
新神和旧神是不一样的。
旧神诞生自人类的信仰，是文明种族的衍生物。
而新神则是由于宇宙的神波产生的。
在封建时期的古代社会，信仰错综复杂，神明有多个名字指向自己。
一些湮灭在历史长河的宗教里面一些神的名字被人遗忘了。
那些神也会随之消亡。
他们的领域是由信徒的梦境和信仰缔造而成，信徒越多，领域也就越发地辉煌。
就像是一座城市那样，人口越多，越辉煌，也会越庞大。
失去了信徒，神的领域就会慢慢荒凉，最终消失在狂暴的以太洋流之中，化为无数的碎片。
由于信仰的特殊性和亚空间的神秘性，信则有，不信则无这句话并不只是一句调侃。
在一个拥有完整现实壁垒的世界中，神对于现实的影响力是很微弱的。
得益于信徒和神之间的联系，神对信徒的惩罚往往比神对那些冒犯他们，不敬他们的人惩罚要更加容易。
这也是昔日帝皇对抗四神的思路。
只要将其隔离开，接触不到。
四神对于人类而言就是死掉了。
为此，洛嘉的完美之城被焚烧，也就在情理之中。
他已经让帝皇的事业处于及及可危的地步。
指向帝皇的信仰，不单单只是指向帝皇，也有可能让四神得以和现实建立联系。
完美之城的存在，让帝皇的计划已经及及可危。
就拿旧神所属的路西法而言。
他拥有撒旦，堕天使，晨星等名号。
每一个名字都会指向路西法本身。
然而，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路西法存在的意义。
牧师们的每一次歌颂上帝，每一次赞美上帝，每一次谈论到耶和华的敌人，谈论到人类的诱惑，都会指向它。
人类犯下恶行，生出邪念的时候想到它，也会源源不断地滋养它。
祭祀这种行为很多人都存在着误解。
不是上好供品，有很多信徒认真祈祷才算是献祭。
就好像是纳税一样，个人所得需要缴纳的只是表面。
无形的税隐藏在每一个角落。
去商场呼吸的冷空气，它都是上过税，并不是说过交税那个标准的人才叫纳税人。
献祭也是如此。
念到了神明的名字，就无形地为其提供着祭品。
完美之城的毁灭是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
帝国抹去了一切神明的功绩，构建起了隔绝人类的防火墙。
防火墙最为可怕的一点在于，它挡住了人类的一切。
除非很明确地指出神明的名字，对方才有可能接收到信徒的信仰和精神力量。
可即便是这样，那些神魔得到的也不多。
路西法也在被持续削弱。
他正在沦为一个可悲的凡性生命，将会和其他凡人一样生老病死，走向终结。
康斯但丁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刺激到昔日的地狱之主。
路西法看着康斯但丁，最终还是没有发作。
他伸手把对方空掉的酒杯倒满，然后继续擦手上的空酒杯。
“你知道亚空间深处有什么吗？？”康斯但丁压低了声音，“你绝对想象不到。”
路西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确实没有探索过亚空间的深处。
身为堕天使的他，仅仅只是在人类文明这片土壤中诞生的神。
人类能到达什么程度，他就能到达什么程度。
他知道众神领域所在诸天界的背后还有着一个更加辽阔的世界。
然而，他却从未尝试过深入了解诸天界。
不提诸天界有着神明也无法逾越的屏障，路西法等神魔也没有办法远离为他们提供力量和信仰的人类太远。
唯有一些被遗忘的远古神明不甘心就此消亡，毅然而然地找办法越过屏障，进入虚无神秘的深邃恐怖之处。
那些人也从未回来过。
路西法虽然曾经是地狱之主，可他也没有进入过那道吞噬神明的空间。
“那里的东西比地狱的还要可怕，你若是念了一下它们的名字，或是违反了管理条例，那些怪物就会一拥而入，扭曲宿主的灵魂和血肉，让其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路西法听到这个回答，继续擦起了酒杯。漫不经心地继续问道。
“那你见到了帝国皇帝了吗？”
这话让酒馆众人全都竖起耳朵，看向了吧台前的康斯但丁。
每日的帝国日报都在宣扬帝国皇帝的神圣和伟大。
现在就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神圣皇帝。
谁不想了解一个妄图想要建立诸天宇宙帝国的狂徒。
看看这家伙究竟是几个鼻子几个眼睛，就敢做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