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的冀军骑兵速度很快,但毫无例外的,全都被一道壕沟给阻隔了,这条壕沟并不深,但是却很宽,足有两丈,战马根本越不过去。
而这时,并州军军阵中的弓弩手开始了射击,裴育亲自率领弓弩手,对着对面来犯的冀军骑兵就是一顿猛击。
而冀军骑兵即使冲到壕沟前也没有办法冲过壕沟再冲击并州军军阵。即使有人仗着战马的能力冲过壕沟,来到并州军第一道防线面前,战马也没有那么大冲击力了,而失去速度的骑兵,在步兵眼里,那就是妥妥的军功啊。
前排的冀军骑兵因为惯性,没能止住战马,冲进了壕沟之中,马背上的骑兵顿时感觉到身下的战马腿一软,连人带马扑向了地面,骑兵整张脸被铁钉扎成了指压板。
有着同样待遇的冀军骑兵足有上百人,申平的位置比较靠后,他还没被挤进壕沟中去,就被身边的亲卫护着转向了一旁。
申平倒是躲过了一劫,但是一旁却不断的有倒霉鬼直接掉到壕沟里,或者因为抵抗不了,被同伴给挤了进去。
在壕沟内的冀军骑兵被扎成了刺猬,还有没死去的士兵,一个个在那像鬼一样哀嚎,然后又卑贱的死去。已经没有战马再敢向着壕沟冲锋了。
申平赶紧叫停了冀军骑兵的冲锋,这样的防御,他就是把所有骑兵都派上去也没有用。
要么用土来填壕沟和斜坡,要么就只能用人命来填。可不论是那种办法,都需要大量的人力与物力。
申平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本来想要一鼓作气将并州军冲散的,可惜是不成了。他赶紧下令道:“我们撤回去!”
申平虽然仍不改那份骄傲与嚣张气焰,心里却打起了鼓。甫一开战就如此不顺,在他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申平这边是心事重重,王镡也在同军中的一群将领开着小会。王镡对裴育从弓弩手的布置到壕沟的距离,从攻击的时机到阵型的配置都进行了解读。
每个将领也都说了一些自己认为的不足和改进的方法。整场会议下来,仿佛刚刚打了败仗一般。
王镡一直秉承着边战边学,他手下的这批将领,除了一少部分有天赋的将领外,大多数都是泥腿子出身,跟着他一路从弘农,到朔方,再到樯槔,根本就没有系统的学过兵法。
凭他们的能力,带个三五百人都是难为他们了。他们常年守边,或许战斗经验丰富,但这并不一定能够转化为统军能力。只有不断的学习,才能够将他们的统军能力提升。
王镡一直都对他们强调过,并不是人打的仗多了就会打仗。中原诸国的军队打了上百年,就没停过,照道理打很少打过仗的倭军不就跟玩一样吗?..
抛开装备、补给等问题,最后的结果却是无数的雍国、冀国、沂国和徐**队在倭军面前跟闹着玩一样。
这就是中原诸国的军队每打一仗就像熊瞎子掰棒子一样,并没有从中汲取营养,所以打了上百年战力越打越倒退。
而王镡就吸取了这个教训,他在并州军中施行各种战后总结、批评与自我批评等制度,总结出了很多行之有效的战斗方法,也培养了很多的将校。王镡的手中的中下级将领已经不缺了,但是高级将领却很稀缺。
并州军的地盘是越来越大了,王镡将自己的兄长都给派到河东郡了,王镡更是连父母的面都没见到,就带着部队来到了冀州。
申平带着骑兵退回到漳水岸边的时候,冀军的步卒已经全部过河,正在整理军阵。沈知绎带着自己的亲卫,来到了步军大阵前面。
申平臊眉耷眼地来到了沈知绎面前,沈知绎的目光很平静,平静中带着一团炽热的火焰。
申平声音低沉地说道:“将军,末将给您丢脸了。”
沈知绎摇了摇头,说道:“你并没有给我丢脸,说说前方是什么情况?”
申平一提起这个,就气愤不已:“这帮并州军太狡诈了,他们居然挖了一条宽两丈的壕沟,壕沟里面还有各种暗中布置的机关。”
沈知绎冷哼了一声,说道:“一群跳梁小丑,雕虫小技罢了。”
只见在一群冀军骑兵的驱使下,上万名被征召的冀国贫民每人抗着一袋沙土向着壕沟冲去。
并州军的斥候迅速地发现了这个情况,马上通知到了王镡。王镡看着宋文柏,笑着说道:“这个沈知绎还是有些能力的,不过这个人的心是黑的,他将自己的冀国百姓视如草芥。宋将军,将弓弩手派出去吧。”
得到命令的弓弩手迅速跑到了盾矛手的前面,张弓搭箭、架弩上弦,对着对面的冀军射击。
不断有扛着沙袋的冀国贫民被箭矢射中,在地上哀嚎着死去。有些劳力看到这般情景,马上丢下沙袋就要向后逃跑,可跑不了几步就被监工的冀国骑兵骑着马赶上,然后一箭射死。
这些冀国劳力对冀军骑兵的疯狂屠杀远远超过对并州军箭矢的恐惧,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壕沟冲去,在对面如雨的箭阵里将沙袋投入壕沟中,然后扭头就跑。在付出了两千多名劳工的生命,冀军才把壕沟给填平了。
壕沟内,沙袋与劳力的尸体挤成一团,鲜血将这些沙袋凝结成另类的混凝土,场面极度残忍血腥,惨不忍睹。
壕沟被填平,冀军步卒被派出,他们不顾一切地冲向壕沟,战靴将被鲜红色的泥土沾染,变得肮脏不堪。
沈知绎马上派出了更多的步卒,他打算一口气越过壕沟,以厚重的步卒,用碾压的态势将并州军击碎。
冀军的弓弩手冒着箭雨上前和并州军对射后,终于凭借人数优势将并州军的弓弩军阵给压制住了。
冀军步卒在自家弓弩手的掩护下,终于越过了被填平的壕沟,来到了并州军阵前。
此时并州军的弓弩手已经推到了盾矛手的身后,在冀军步卒冲上来之前,他们已经发射了十几发箭矢,有的弓手手臂已经有些隐隐发颤了。
手持蹶张弩的弩手快速在军阵中列成三排,他们并没有三排一起射击,而是选择三段击的模式,第三排上弩、第二排传递、第一排射击。如此就在天空中形成了一道漫天的幕布,弩矢不停地落在了进攻途中的冀军步卒身上。
与此同时,第七师的床弩也被击发,“嘣—嘣—嘣”,数十支弩枪被发射出去,直接击碎了冀军步卒前排的盾牌,连盾带人,穿了起来,然后势头不减地在冀军步阵中横冲直撞。
这些弩枪如同犁头耕地一般,冀军步阵如田土,漫天挥洒的血花就是翻飞的土块。冀军步阵被扫空了几十条直线,造成了数百人的伤亡。
沈知绎紧皱着眉头,看着现在一直没有打开的局面,整个人心情很沉重。局势现在对他来说,有些出乎意料,五万人对战三万人,可是如今却并没有什么好的战果。
此时,申平已经在盾牌手的掩护下,躲在了第四排步卒身后,近距离观察着对面的并州军步阵。当他看到并州军的阵型,更是眉头紧锁。
本来他以为自己的军队越过了壕沟,同并州军接敌之后,应该能够迅速击破敌人。但现实是残酷的,将他的脸抽肿了快。
宋文柏站在架设着床弩的平台上,也看到对方有人在冀军步阵内偷偷地观察己方的情形,只是被盾牌阻挡,看不到是谁。对方前面设置了五六重盾牌遮挡,明显是不惧并州军的弓弩。
宋文柏看的是勃然大怒,他一把推开一家床弩的射手,亲自上首调转床弩,对着盾牌处就是一击。一旁的手下们看到自家师帅举动,也纷纷调转床弩,立刻便是弩枪群起,射至五百步外,数重盾牌俱碎。带起尘土无数,前方的冀军步卒,无不摧陨。
虽然很多冀军亲卫迅速将居中的人物围了起来,掩护着向后退去,可宋文柏还是很清楚地看到一发巨大的弩枪射入敌方居中人物的身体内。
这个情况使得冀军步卒是一片大乱,这让宋文柏大感诧异,自己不会人品爆发,一弩射死了沈知绎吧。
可惜此时的沈知绎还在冀军后阵中,被并州军床弩射中的正是冀军副将申平。局势的艰难超出了他的想象,看起来稀松平常的并州军,韧性如此强,让他心中焦急。为了能够取得头功,他不惜以身犯险,希望临阵找到打破并州军龟壳的办法,却被宋文柏趁机狙杀。
被狙杀的申平当场就断了气,尸体被众人抬到沈知绎的面前,鲜血染红了覆盖的白布。
沈知绎看着战死的申平,脸色特别的难看,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大,也为自己的命运开始担忧。
申平的死,使得沈知绎心中堵得慌,他没有在留手,直接亲自上阵,整个战场上的气氛顿时变得不一样。无论是冀军还是并州军,双方大阵中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息。深呼吸一口气,王镡能闻得到空气里那不加掩饰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