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役进行到此时,整个战场上,除了赵罡所率领的冀国禁军,于后方列阵;前阵和左右翼再无能抵抗并州军的冀**队。王镡遂下令打扫战场,然后领兵撤回军营中。
赵罡看到并州军停止了攻击,心中很是松了一口气。他一直目送并州军离开战场,回到军营之中,才领兵退回城中。
今日一战,并州军歼灭了冀**队两万余人,大大打击了冀军的士气,而这对于冀**队来说是非常可怕的。因为自从同并州军交战,冀**队就没有胜利的时候,使得冀军士卒对并州军的恐惧与日俱增,全军士气低到了谷底。
赵罡对于当前的困局很是无奈,他终于知道李沐白在平城的感受了,打又打不过,守又守不住,实在是让人崩溃。
而冀**中,最痛苦其实不是赵罡,而是赵汎。这一战三万冀国前军折损过半,赵汎的刎颈之交苏武也战死了,可以说是元气大伤。等到并州军将包括苏武等冀**中将校的的脑袋挂在辕门外示众之后,赵汎的忿恨就更加强烈了。当然他除了恨并州军,更恨赵罡。
战事结束以后,损失惨重的赵汎顾不得整顿军队,便冲到赵罡的面前大声质问其为什么不救援其部,导致其部惨败。
赵罡为人温厚,性格谨慎低调,可他如今毕竟是冀国大将军。他虽然顾忌到赵浱,不敢怎么处置赵汎,但也不会让其他将领看他的笑话。
赵罡冷着一张脸,看着愤怒的胸膛忽起忽落的赵汎,讥讽道:“你平时不是自诩自己的勇武天下无敌吗?号称打得中原无敌手,现在怎么还要别人去救援?”
讥讽完赵汎,赵罡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让自己的亲卫将赵汎轰出了中军堂。
赵汎听到赵罡的讥讽,本就愤怒不已的他,更是火冒三丈,若不是被同为将军的蔺择拉扯住,他怕是会大闹中军堂。但即使如此,赵汎对赵罡的嫉恨更深了,回到资金军中后,他不向赵罡禀报,擅自带领本部兵马出了瘿陶城,来到城外大营驻扎。
此时赵汎为了报复赵罡,便向冀国皇帝赵浱写了一封信,信中诬陷赵罡与并州军勾结,隐约中似有反意。若是让赵罡故意失陷了瘿陶城,则冀国危矣。对于赵汎或者国相廉枰一系的官员来说,赵罡到底有没有勾结并州军并不重要,只要扳倒了赵罡,就能趁机将他的权力给分掉,这才是最重要的。
赵汎仗着自己是冀国皇帝赵浱的亲信,又秘密联系军中一些将领,准备一起联名向赵浱告状,誓要将赵罡掀翻。
当然这些冀国的内部斗争改变不了瘿陶城的局势,但分裂的种子已然种下,而赵罡的命运也已经不再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而取决于看冀国皇帝赵浱和国相廉枰之间的博弈。
城内城外的两支军队相安无事地休息了一夜,翌日一早,王镡就下令攻城。
这一次因为赵罡在瘿陶城布置的防御,若是想如同杨氏县一般不战而下,是不可能的。因此王镡早就安排匠作院打造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开始进行常规性的攻城。
不过瘿陶城外壕沟、栅栏,还有弓箭手、投石车对攻城部队威胁实在巨大。
王镡看了看高耸的投石车,对王湔点了点头。后者接到信号,立刻举起了手中的令旗,收到命令的投石车士兵迅速动作起来。他们将高耸的木杆拉下来,然后再弹袋里装上了一包沙土。没错,就是沙土。
王镡当然不可能让自己宝贵的士卒去负土填壕,这么做无异于驱使他们去送死,所以王镡就想到了用投石车抛掷沙土的办法。
除了用于攻城的投石车,匠作院还制造了很多小型投石车,能够将沙土扔到两三百米外,这些小型投石车的制作很简陋,就是用坏了或者被砸坏了也不用心疼。
为了攻城,并州军早就准备了数万袋沙土。这时候命令下达,投石车发动,就看到瘿陶城外烟尘四起,巨大的尘土将城外的壕沟和营寨给笼罩了。
赵汎被烟尘呛的咳嗽不断,他努力睁着眼睛,想要看清壕沟前面的情况。他一手捂着毛巾,一手比划着,说道:“让咱们的投石机上来,我们不能让并州军这么从容地将壕沟给填了。”
赵汎的想法很不错,他想用自己这边的投石机,将对面并州军的投石机消灭了。可是现实很快给了他一个**斗,跑回来的传令兵气喘吁吁,连湿毛巾都来不及捂嘴上,对着赵汎禀报道:“将军!投石机那边过来不来,说是没有大将军的命令,投石机不能轻易挪动!”
赵汎听了,心中更是生气,可没有办法,投石机都是赵罡在指挥。而且投石机搬运困难,等搬到营寨这边,这个时间都够并州军将壕沟填平,再建一个土质平台了。
赵汎仔细想了想,然后换了一个命令:“告诉弟兄们,都给我睁大眼睛看着,如果看到并州军靠近壕沟,就给我射死他们!”
赵汎的猜测是对的,就在这烟尘四起的档口,第七师步卒已经围着面巾,手持刀盾,迅捷如猎豹一般冲到了壕沟前。
有视力敏锐的冀军士卒透过重重迷雾,勉强看到有人影晃动,大喊道:“有敌人!”
这声喊叫如同信号一般,三千冀军弓箭手纷纷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嗖!嗖!嗖!”
弓弦声引起了并州军士卒的警觉。
一名百将高举盾牌,大声吼道:“小心羽箭!举起盾牌!”身边的士卒纷纷举起盾牌抵挡箭矢。
那名百将手中的盾牌顿时被几支羽箭射中,锋利的箭头刺穿了蒙皮和木板,距离他的眼睛仅有十公分的距离。
看到冀**队开始攻击,王镡马上命令军阵中的投石车和床弩进行反击。冀军的弓箭手根本无法抵挡投石机和床弩的攻击,每发石弹轰到人群中,便带起无数的残肢断臂;每支弩枪穿透弓箭手军阵之后,都如串糖葫芦一般射杀数人。
这些冀军弓箭手伤亡巨大,阵型早就支离破碎了。沉重的石块、势大力沉的弩枪,给冀军士卒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第七师的弓弩手此时也不能再在后面看戏了,在宋文柏的命令下,他们冲到步卒身后,纷纷举弓架弩,施放箭矢。此时两军你来我往,不时便有人被误中倒下。
第七师步卒此时已经疯狂了,他们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冒着密集的箭矢,大踏步地冲上了被填平出来的信道,冲向了壕沟后面的拒马。
最前面一排的步卒手持短斧,三两下就将拒马给拆散了。有几个幸运的,他们面前的拒马被乱飞的石头给砸碎了。
并州军的投石机经过匠作院的不断改进,攻击范围已经达到了三百都五百米之间,完全能够轰击到冀军。
但冀国的投石车比之并州军的投石车要简陋许多,能够投射出去的距离也就一百多米,不到二百米,石弹的重量也轻。因此冀军步卒只能在营寨内遭受着石块的轰击,遭受着巨大的伤亡。
赵汎无计可施,只能无奈地将这些人调回营寨中。至于城外的壕沟和拒马,同样只得放弃。
并州军的投石机不断轰击着城外冀军营寨的,并州军步卒冲到营寨寨墙的时候,好几处墙面已经被石块砸塌了。没塌的地方,弩枪牢牢的扎进墙体,形成了一道攀爬寨墙的阶梯。身手矫健的并州军步卒将环首刀和盾牌背在背上,手脚并用,几下就攀上了寨墙。..
至此,真正的攻防战拉开大幕。
赵汎带着亲卫,身先士卒地站在寨墙缺口后面,手持长矛和盾牌,同身边的部下组成了盾阵。
并州军步卒冲入了营寨,正对上寨墙后面等待的冀军步卒。他们组成了一字长蛇阵,手持盾矛,如同刺猬一般。在他们的身后,是手持弓弩,站在高处的弓弩手。
第七师步卒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在近战和远程的双重打击之下,他们根本冲不过去。
不过被挡住只是这一处罢了,整个营寨这么大,总有赵汎照顾不到的地方。一名虞候连滚带爬地冲到他跟前,禀报道:“将…将军,大营被冲破了,快跑吧。”
这个坏消息让赵汎的心情糟糕透了,他不得不下令全军撤离营寨,为了能够将并州军挡住,他不得不强令自己的一名将校带着一部分兵力断后。
此时断后就意味着送死,可是赵汎下了死命令,听了命令自己死,不听令全家死,那名将校不得不听令。
断后部队的拼死抵抗是有效果的,赵汎带着残兵败将退回了瘿陶城中。
王镡看着碍事的营寨,对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李肃杰说道:“这营寨对攻城来说,有些碍事,肃杰,这拆营寨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李肃杰正看的饶有兴致的时候,听到王镡这个命令,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反驳道:“不是,仲铭,为啥这活给我啊?我又不是匠作院那些喜欢拆拆装装的家伙。”
王镡看着一脸不满的李肃杰,说道:“因为在这里,你最闲啊。”
李肃杰听了王镡的解释,觉得莫名其妙,他回头看向张耕黍和张耘菽,只见张耕黍已经小跑着去统计伤亡情况了。张耘菽则带着一群参军对着瘿陶城地图仔细研究这什么。李肃杰心中暗骂:这帮没义气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