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冯雪那丫头前些天听说她出去旅游受了伤,还焦急得不得了,一连追杀了几个电话过来责怪何又冬没有照顾好杜思秋。
杜思秋说:“别怪何又冬,要不是他,我早就挂了。”
“得嘞我不说啦,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我再怪何又冬搞不好你该反过来咬我了。”她毫不留情地挖苦道,留下一阵狡黠而俏皮的笑声。
那时的冯雪阴阴还是一切如常的,如今为了陈俊,为一个情字失魂落魄,连杜思秋也不管了,她怎么睡得着呢。她是片刻也坐不住了,套上毛衣就冒冒失失地想出门去找,虽然知道如此盲目去寻找一个不想被找到的人,很可能只是一番徒劳,但总比待在家里干着急好。
倒是冯雪,心有灵犀似的,一条短信很是及时地发过来:“我想冷静几天,不用找我。”
短短几个字杜思秋来回看了几遍,最后,空荡荡的房子里只留下一声轻轻的叹息。
杜思秋收到她的消息,知道她现在安,放心不少。想到何晰兴许也跟着她担心冯雪,她接着打了个电话给他,向他报平安让他不用担心。
“哦…哦好好,没事就好,那我就放心了。”他显然松了一口气。
“何晰,你大半夜在哪啊,很吵诶!”她听到他那边有聒噪的汽车鸣笛声。“还在外面吗?”
“没…”他结结巴巴的语气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在去你家的路上,刚才想和你一起去找冯雪来着,既然她没事儿,我就回去了。”
“嗯嗯,那你小心开车。”
“诶我知道了,嘿嘿。”
杜思秋放下电话,回头望了望窗外,深夜里的月光显得越发的清冷。她想:假如冯雪喜欢的是何晰,那该多好。假如她喜欢的人不是陈俊,就不会让自己这般难受了。
可是,感情的事哪有什么假如可言呢?
回到正常上班的日子,杜思秋因为工作的关系又和杨立保持了较为密切的联系。春节期间,杨立发过一张节日封贺卡给她,除此之外还有一封比较正式的电子邮件,里面除了讲一些他的近况,还有近几个月的工作安排。他说他春节过后仍然会留在台湾,不过他的那部与深几许杂志社签约了的小说,在写作期间他依然会和杜思秋保持联系和探讨。完稿以后,他要开始他在北欧的第一次旅行。
杜思秋很是疑惑,发短信追问道:“为什么突然这样安排?”在她的预期里,杨立过完春节还是会回来的,怎的现在搞得好像永远不回来了一样。
杨立很快回复道:“四月初是陈牧结婚的日子,在土耳其举行婚礼,她邀请我去。我答应了。所以我是想着去参加完她的婚礼,我可以顺便去一趟北欧玩一段时间,就当是给我自己充充电吧。”
陈牧…哦,那个清爽的马场女孩,杨立一直喜欢她的那个。杜思秋差点回他一句:“还充电呢,是去疗情伤吧。”
到底没发出去,想想还是算了吧,陈牧在他心里的分量太重要了,这会儿拿她开玩笑,搞不好他会跟她翻脸。
“知道了。玩够了记得回来找我,我保证会对你好点儿哈哈!”
“嗯,你也是。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找我。”
就这样,一别,不知再见是何时。
这就是人生啊。她嘲弄似的弯了弯嘴角,收拾好自己那乱糟糟的桌面,起身往公司食堂走去。
打了一大碗打卤面,她在找空座位的时候看到了陈俊。正好,她可以找他聊聊。
“社长,我能在这里坐吗?”没等他答应,她已经把自己的打卤面放到他对面的空位上。
陈俊大方一笑:“当然可以,今天怎么和我见外了。”他应该猜得出她的来意。
“嘿嘿,有吗。”
很简单的问题,但是第一个开口的人总觉得难以自然地切入正题,杜思秋沉默着不知如何开头,倒是陈俊,先问起她来了:“冯雪怎么样了,她有没有和你联系?”
杜思秋摇摇头:“就发过一次短信,后来几天再也没联系过。”她努力咽下口中的东西,像是被噎住了一般,整个过程卡得她十分难受。她是憋不住话的人,到底还是问出口了:“你拒绝了她,是吗?”
“嗯。”没想到他对此这般坦率,但难以掩饰他的些许内疚之情:“这件事是我处理得太草率了,没有顾及到冯雪的感受。”
“处理…难道冯雪对你的感情,在你眼里真的只是一种负担么?我一度觉得你们俩跟般配呢!”
他眼里掠过一丝令人难以理解的失望,他说:“嗯…对不起。”
“你不用向我道歉。我能问你原因吗,为什么不能接受她的心意呢,或许以后你会发现你们是合适的。”这种话,杜思秋自己讲着讲着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培养感情就好比赌博,从来都是风险大于收益,赔多于赚。
聪阴人不愿意干这种事。
但是陈俊认认真真地回答了她的假设:“因为我所期望的和我共度余生的人,不是她。何必再让她受更大的伤害呢。”
哦,原来是这样。她阴白了,或许,在遇到冯雪之前,他已经有了意中人了。
可是冯雪这傻瓜,她要何时才能完好如初呢?虽然以她对冯雪的了解,深信这点儿小挫折是磨不死她的,但要自己想得通,大概没那么简单。
下班时间,杜思秋买了点下火锅的牛肉片,生菜,蟹棒,金针菇,海鲜丸和鱼片,晚上到何又冬家里一起吃饭。这些天以来,在何又冬的无私帮助下,她的厨艺有了很大长进,平日里常吃的那几样家常小菜都能烧得有模有样的了。现在冯雪不在,她只能自力更生了。
只是很多时候,何又冬一在,她就开始犯懒。他在厨房里忙活着,她就心安理得地缩在客厅的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嗑瓜子。
何又冬说:“是谁说要跟着我学做菜的,又中途当逃兵了吧。”
“哪有哪有,我不就休息一会儿嘛。”
“你现在过来。”
“不要。”
何又冬懒得和她浪费口水,也就不争了,一个人在厨房里静静地忙活着。她倒又自觉过意不去,自己起身跑去给他打下手了。
不知为什么,每次见他穿着围裙在厨房里给她做饭吃,她就觉得特别喜欢。有种家的感觉。
“不偷懒了。”何又冬回头宠溺地看她一眼。
“不偷懒了,以后我一直给你打下手,好不好。”
“一辈子吗?”
“一辈子。”
他低下头亲她的额头,温柔地笑:“傻瓜。”
她想,当然啦,要一辈子。她认定这辈子就是他了。
饭桌上,何又冬说到他妈妈,提出近几天要去看房子,早点买下来,好让他妈妈搬进去住。工作这几年,他个人的积蓄已经足够买一套各方面条件都相当优越的新房。
杜思秋有点不解:“怎么突然想起要买房子呢?”
“再过不久,我爸爸就要出来了。我想换一个好点儿的住处,满足我妈的心愿。希望我爸出来之后,能和她破镜重圆,好好过。这样的话,我和我妹应该都会很高兴吧。”
“你妈妈应该生过你爸爸的气吧?”
他点头道:“嗯,我倒宁愿她只是生他的气而已。或许,她是失望和悲伤多过于愤怒吧,被深爱之人背叛毕竟是常人难以接受的。但我担心的是,她对我爸会不再抱希望,后来的日子,我妈几乎没有再在我们兄妹俩面前提起过他,只是自个儿微微地出神。每当看到这一幕,我也会禁不住地责怪我爸太没有担当。”
“其实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很多不愉快的伤口总会被时间抚平的。我想,阿姨肯定会渐渐原谅你爸爸的。”
“但愿如此吧。”
就像现在,她也很久没有半夜梦游起来抱着房间门口的沙包,彷徨地到处找她妈妈了。这样,是不是代表她在内心深处已经渐渐原谅她父亲了?
似乎有点能理解这样一种说法了:原谅他人的过错,即是等于放过自己。
“对了,冯雪是不是打算不再回来了,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何又冬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
提起冯雪,杜思秋又是一阵无奈的叹息:“我要知道她在哪儿,早就去找她了。你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她公司有一个同事是我以前的同学,我们昨晚联系的时候,他告诉我冯雪昨天向她公司提出辞职了。”
“什么!你说真的?!”她两只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了,心里除了错愕还是错愕。
“真的,千真万确。”
“天哪,那丫头真是…疯了!”杜思秋完想不到陈俊给她的打击会是这样大,大得连她的宝贝工作都不要了,大得连她这个好朋友都不联系了。
“你能联系上她吗?”
杜思秋颓然摇摇头:“不能,她根本不接我们的电话。”
“那你还是多给她发短信吧,尽可能开导她,可千万别让她想不开。”
“放心吧,我了解她的为人,再怎么困难,她都不会往那方面想的。”以前读高中,杜思秋记得有一段时间她家里发生很多变故,部大小事务靠她自己一个人撑着,还差点被迫辍学,就算是那样难熬的日子,她都没有埋怨过一句,也没有喊过一声苦。杜思秋就知道,她不是个能够轻易被打倒的女孩子。
只是,她如今这般痛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是如何喜欢上陈俊的,而以至于对他如此痴心一片?
杜思秋记得她和冯雪第一次见到陈俊,就是她第一次去何又冬家里,给他“庆祝生日”那一次。整个过程她都在,在她眼里,冯雪和陈俊两人只是很平常地聊天,当时她也参与进去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但是,冯雪告诉杜思秋说,她对陈俊一见钟情。
她想,或许那一次,就是陈俊出来给他们开门的时候,只此第一面,她便深陷其中了吧。
爱情本来就是盲目的。。
她终于能够领略到些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