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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镐京被攻破已经两天。
这两天,只苦了京城百姓。
那戎兵以清剿奸臣余党为名,挨家挨户搜查,却是抢劫财物,奸淫-妇女,无恶不作。
老戎主更是搬进王宫,便似要长久住下去的模样,丝毫没有退兵之意。
申候大悔,却也无可奈何。
只好先把幽王尸体收起,等事平之后再行发丧。
所幸那戎主得了褒姒,未再为难龙子西等人。
申候把军兵暂时驻扎骊山,众人都在离宫栖息。
龙子西见王后为幽王之死悲痛不已,自是劝了多时。
“五行侠”几个寻来土雨田尸体,不免大哭一场,收敛安葬,也不必细说。
却说申候见那戎兵不退,心甚忧虑。
正没核计处,老戎主却派人下书,请申候入城,说要商量退兵之事。
申候先是一喜,接着又忧。
心道:“那戎兵已把府库搬空,又在民间抢了无数美女财物,退则退矣,又商量什么?只怕又要有什么诡计。”
犹豫未决,不知如何应对。
折虎道:
“依下官看来,那戎人狼子野心,奸诈狡猾,会无好会,候爷还是不去的好。”
众人商量多时,都觉此去凶多吉少,劝申候不去。
申候道:
“寡人与其有约在先。若是不去,反是寡人生了异心,那戎人岂不更要借机生事?”
龙子西想了想道:
“国家之事,在下并不懂得。但只知大丈夫顶天立地,怕他何来?不如申候就去赴会,看他究竟何意?多加防范也就是了!”
申候点头:
“子西兄弟所言正合寡人之意。只是寡人想,戎兵势大,寡人便带再多的人马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如此怎生是好?”
方三哥道:
“不如我们几个同去,再带上若干勇士。若是真的有变,便与他们拚个你死我活罢了!”
祭琼摇摇头:
“正如候爷所言,若是戎人有心加害,带多少人也不够用。只有出奇制胜或可保无虞。”
龙子西道:
“在下也正是这个意思。不如就由在下一人陪候爷前去,到时见机行事便了。”
众人初时都觉得太过冒险。
但想来想去,也只有凭龙子西绝世武功方能出奇制胜,便都同意了。
申候见龙子西信心十足,自也雄心大起:
“好,就由我们两个去会他一会!
“只是还请折虎将军带上五百军兵,在城外接应。
“其他将军严守骊山,以防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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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妥当,龙子西紧衣装束,背上长剑,伴着申候进了镐京。
城门早有戎兵官员来接,龙子西认得,却是那格鲁巴。
与申候见了礼,格鲁巴领着二人直奔王宫而来。
一路上,见那城中犹自火痕累累,到处血迹斑斑,那申候不住爱的摇头叹息。
才到宫门口,那老戎主已经迎了出来。
见了只有申候和龙子西两人,那老戎主显是大感意外,但随即朗声大笑,牵着申候的手一起进了议事大殿。
一应官员早已坐好,起身见礼,申候和龙子西答礼毕,在左边坐下。
龙子西瞅着四周走廊的帘布,只在心中冷笑。
老戎主又是一阵大笑:
“哈哈哈,候爷,老夫助你除奸臣,灭昏君,汝可满意否?”
申候正色道:
“老戎主不辞劳苦,应约而至,助寡人成今日之功,此恩没齿难忘。
“只是,身为人臣而致君死,寡人罪大矣,又岂敢沾沾自喜乎?”
那老戎主一笑:
“非是老夫瞧不上你等汉人。
“便是虚伪这一节最不好。
“总之是反叛幽王,不杀他有罪,杀了他也是有罪,又何愧之有?
“再说,你汉人不是有句话么,斩草除根,又道什么一不做二不休,反是幽王死了的好。
“否则,只怕新君也坐不稳其位,是也不是?
“哈哈!”
申候叹口气,道:
“不管怎样,老戎主将府库搬空,又从民间获得无数财物,寡人应允之事自已部做到。
“却是不敢再劳老戎主为后事操心。
“今日商议退兵之事,正是按约行事。
“只不知老戎主准备何日退兵?”
那老戎主哈哈一笑:
“不急不急!申候来此,怎能不饮上几杯?
“别说,汉人的酒可比我们的香多啦,老夫就借花献佛啦!”
言毕,吩咐看酒,便有下人把酒侍候上来。
龙子西未敢多喝,只小抿了一口,便把酒杯放下。
那老戎主看着龙子西,忽道:
“这位可就是那天那位壮士?”
龙子西一抱拳:
“正是在下!”
老戎主打量了一下龙子西,点点头道:
“听说你是周朝第一勇士,又一人斗杀了五条狼獒,可有此事?”
龙子西想今日也不必谦虚,不如就显显威风,也让他们心有所忌。当下一笑:
“第不第一勇士在下不敢自称。
“力杀五犬却是实事。
“另有一样,在下也曾与孛丁太子和其师父西域仙人动过手,不知孛丁太子以为如何?”
那孛丁早就对龙子西心服口服,当下说道:
“不错。我与师父都不是龙大侠对手。
“父王,依儿臣看来,天下单打独斗能赢龙大侠的,只怕没有!”
一言未了,却听旁边一人叫道:
“太子只恁地如此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众人一看,却是那满也速。
原来,那满也速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力大,连孛丁太子都逊着他一筹,出道以来极少遇到对手。
十几年前,他曾与龙子西有过一次交手,他受了龙子西一镖,却因为龙子西当时患病,手上无力,丝毫没有伤到他。
虽然他也知道当时龙子西有病在身,但总想:
便算有病,如何便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只怕龙子西名声在外,未必有那真才实学。
所以,今日听龙子西和孛丁一说,自是不服。
老戎主对龙子西一笑:
“你可敢跟他较量一二?”
龙子西道:
“这位将军要较量武艺,在下自无不允。不过……”
那满也速已经从座位上站起:
“要比便比,还不过什么?”
龙子西一笑:
“在下听说贵邦比武,都有些彩头,我们何不也来点刺激作个耍子?”
老戎主哈哈大笑:
“不错!我们便也来点彩头。只不知龙壮士喜欢赌什么?”
龙子西道:
“美女钱财在下都不稀罕。不如就赌退兵之事如何?”
那老戎主听了脸色一变,“哼”了一声:
“国家之事,岂能儿戏?”
龙子西冷笑道:
“那就是不敢比了。怕比输了,只有退兵,是不是?若是老戎主本就无心退兵,那就罢了!”
老戎主显然有些生气,但突然又笑了:
“申候,你这位壮士可真是得力,时时不忘退兵之事。既然如此,老夫不妨把实情告诉于你。且干了此杯!”
众人又干了一杯,申候也只得陪了一杯。
老戎主把杯放下,说道:
“老夫原也准备退兵。只是我那孩儿重见王后之面以后,想起了当年之事,不由又起了一个心思。老夫今日请申候来,正是要商量此事。”
申伯和龙子西听了,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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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老戎主继续说道:
“如今幽王已死,王后正值如狼似虎之龄,何不嫁与我家太子,两家永结同好?何况还有当年比武招亲之事。若此事得成,老夫即刻退兵不说,还有重礼相聘!”
原来那戎人风俗于贞烈伦理一节最是随便,儿娶父妻,弟纳兄妃乃是常事。
更不在乎是否初婚。
所以,太子孛丁虽然也有若干嫔妃,却是均不甚中意,这么多年仍想着当年的公主。
那日一见,王后虽然年纪不轻,且已生子,却俏丽依旧,更有一种成熟诱人之美,便又起了相思之意。
那日在骊山,因幽王当时尚未身死,不便提及此事。
后来,见幽王已死,便又想起此事。
再三说服父王答应,只要得了王后,便行退兵。
申候沉吟片刻,答道:
“从当前形势看来,下一步自是宜臼即位,那王后便是王之母后。岂有天子母后再嫁人乎?太子若是不弃,寡人自替你遍寻年轻美女,岂不更好?”
龙子西也道:
“那日在骊山,大王已经答应,只取褒姒。如今反悔,可不叫天下人耻笑?”
老戎主叹了口气:
“那褒姒确是绝无仅有的美人!可惜,只服侍了老夫一个晚上……”
龙子西一惊:
“她,她怎么了?”
老戎主只是摇头。
满也速接口道:
“哼,这个贱人放着如此荣华富贵却不肯享受,第二天便上吊自杀啦!”
龙子西听褒姒自杀,心内一痛。
却是不知真假,面露疑惑之色。
孛丁太子见状,走到龙子西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交给龙子西:
“此事千真万确,的确是她自杀。这里还有一封她给你的信,本想派人送给你,如今你拿走便了。”
龙子西接过小包,本想马上打开看看,但又想,今日陪申候为国家之事而来,不可因私废公。
当下把小包裹收起,忍着悲痛道:
“好,死便死了。孛丁太子是非娶公主不可了?”
孛丁道:
“在下对王后一片痴心,绝无半点戏耍之意。能得王后下嫁,在下必真心待她,绝不相负!”
龙子西灵机一动:
“太子殿下,当年为公主你我便有一场比试,如今何不再来场比试?你们赢了,自把王后嫁与太子,你们输了,此事便要作罢。如何?”
又转身问申候:
“候爷,在下未得请示便有此议,未知妥否?”
申候自无不允:
“此议正合寡人之意!”
龙子西又道:
“不是在下夸口,太子非是在下对手。你们可派满也速将军,或者随便什么人都行,你们若是觉得没有把握,三个五个一起上也无不可!”
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座的戎人都是不悦。
这分明是龙子西把戎人勇士都看扁了。
满也速高声叫道:
“真是欺人太甚!便是我和你一对一!”
孛丁太子急忙劝住,走过去与老戎主商量。
过了好长一会儿,孛丁太子对申候和龙子西道:
“便依着龙大侠的提议。只是有一样,只赌娶不娶王后,退兵一事却当另议。如何?”
申候和龙子西交换了下眼色,便知两人都是一样心思。
如今情势之下,也只有赢得一样算一样了。
于是申候点了点头。
你道老戎主和孛丁如何把这等大事以赌定夺?
却是戎人天性好斗,不肯服输,便是他们自己之间,也动辄赌赛,甚至以夫人、嫔妃为彩头。
另外,都知满也速力大艺精,也未必便输与龙子西。
当下两人定了只比拳脚,除了不准使用暗器,其他一概不限制,以一方认输为准。
众人又喝了几杯,都到宫外平地,看他两个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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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也不多说话,互相试探了几下,便打在一处。
甫一交手,龙子西便知这满也速不仅力大,的确武艺精奇。
龙子西边斗边想,只有先消耗他的体力,发现他的弱点,得便处再赢他便了。
于是,并不与他硬碰硬,只是发挥自己轻功的厉害,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四处游斗。
须知,满也速的轻功却是比龙子西差着好大一块。
龙子西轻功冠绝天下,岂是徒有其名?
转眼两人斗了四五十合。
戎人只见满也速攻多守少,都是大喜,几个卫士甚至为满也速叫起好来。
满也速却是内心焦躁。
打了半天,始终未能实打实地击到龙子西,龙子西却也没有让他感到多么吃力,便以为龙子西只是轻功好,并无硬功,便加紧了进攻,恨不能一拳把龙子西打倒在地。
龙子西与他又周旋了几个回合,终于发现满也速到底是马上之将,下盘功夫不稳,一开始还进退颇有章法,打着打着便有些乱了。
再不犹豫,一转又转到他身后。
趁着他尚未完转过身来,身子忽地平躺,双腿插在他两腿之间,向两侧猛一分腿,那满也速双腿根早被踢中,一趔趄,自然地往下一蹲。
龙子西却一个翻身站起,双拳从后边猛击他双耳。
满也速大惊,双拳上架。
谁知龙子西双拳下沉,又早到了他的腋下,未及满也速招架,双拳变指,点在腋下穴道上。
那个穴道与气息相通,一旦点上,立即气息不畅。
满也速一下楞住了,动弹不得。
龙子西微微一笑,说声承让,便又伸出双掌在他腋下一拂,自是为他解开了穴道。
那孛丁太子是个高手,看得十分清楚,分明是满也速已经输了。
谁知就在龙子西为满也速解开穴道之时,满也速突然回身一肘向龙子西撞来。
龙子西大怒,身子一转又转到了他的前边。
当此时,再用双风灌耳,满也速不死也得重伤,但龙子西怎能下此毒手?
虚张声势要击他双耳,见他抬起双臂招架,两手下滑,又到了他腋下,再次把他穴道点住。
满也速又是双拳上举,一动也动不了了。
龙子西这次没有急着为他解穴,而是轻声一喝:
“满也速将军,你可服了么?”
那满也速气得大叫:
“你这是什么魔法?老子偏是不服!”
孛丁太子却上来,一把挽住了龙子西的手,对满也速道:
“将军莫要硬挺,输便输了,是本太子与王后无缘罢了。”
那老戎主哈哈大笑,连夸龙子西果然厉害,道:
“如此,王后之事作罢。”
却是眉目间颇是不悦。
申候见状忙道:
“好啦。太子也无须烦恼。寡人说了,自为太子挑选上好美女,绝不食言!”
龙子西过去为满也速解了穴道。
满也速满面羞愧,终于服气。
老戎主请众人再回去吃洒。
申候却一抱拳,道:
“今日已晚,寡人告辞,改日由寡人安排,再行商量退兵之事罢了!”
那老戎主面露凶光,沉吟不语。
龙子西见状,心一横,道:
“在下刚才赢了满也速将军,恐怕尚有未能完心服口服者,不如在下再露一手,为老戎主助助兴。”
言毕,众人但见龙子西忽地转身,双足一点飘回屋里。
又是一跃,双足如飞,冲着四周的廊下帘布一路点来。
最后却将帘布使劲一扯,那一圈的帘布早已落下,露出帘后三五十个勇士,手持钢刀,呆立原地,一动不动,惊恐地看着众人。
却是转眼间均被龙子西点了穴道。
其实,龙子西早已发现那后边藏着刀斧手,便想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再露神功,让戎人彻底敬服。
龙子西武功高强自不必说,却也是因为那些勇士有帘遮挡,未及防备,所以竟没有一人幸免。
饶是如此,这一下也让众戎人大吃一惊。
那老戎主一楞,哈哈大笑。
他原想让申候和龙子西再回屋里吃酒,以摔杯为号把两人抓起来。
但经此一下,见龙子西的确武功高强,实难对付,只怕一旦动起手来对自己不利,便摆了摆手:
“龙大侠的确神功盖世。好吧,那就恕不远送了!”
申候和龙子西出了镐京,早有折虎领兵接着,连夜赶回了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