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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朝忠望着正在发愁的方孟韦,顿时就明白了。他悄悄走了上去,二话不说便拿走了方孟韦手中的衬衫。
几分钟后,宿舍外,月光下:
“朝忠兄,你真是手巧!还会这个。”方孟韦赞叹道。
孙朝忠悄然看了一眼方孟韦明亮的双眸,一怔后,又匆匆低头继续着手中的针线,说了一句,"这没什么。"
“听说你是我们培训班里的神枪手,连左手开枪都是百发百中。”孟韦难掩心中的羡慕和钦佩。
“枪法再好,也不过是用来杀人的。”孙朝忠说得很淡。
轮到方孟韦一愣。
察觉到方孟韦的不自然,孙朝忠没有再说下去。
“孟韦,听说你明天会代表班里唱团歌?”
“嗯,”方孟韦特别兴奋地说道,“朝忠兄,我现在再练习一遍,你帮我提提意见!”
孙朝忠点了点头。
(歌)“烽火满天,血腥遍野,中华民族遭受着,空前的浩劫。
我们在苦难中长成,我们在大时代的洪炉里锻炼,成一个革命的青年。
党的新生,民族的复兴,两种任务已紧紧地压在我们双肩。
我们誓为主义奋斗,我们誓为革命牺牲,为了抗战只有向前。
…光明就在前面,胜利就是-明天。”
方孟韦的声音很好听。
他唱得十分忘我投入,歌声充满了激情。
孙朝忠听着出了神。
“朝忠兄,你觉得怎么样?”
“孟韦,你唱得真好!”
“朝忠兄过奖了!”方孟韦不好意思地笑了。他顿了顿,又问,“朝忠兄,你刚才在想什么?”
孙朝忠犹疑了片刻,抬头相望时,情绪暗涌的双眸忽然闪烁。
“孟韦,如果为了,如果一个人必须要做一些不得已的事,你会怎么想?”孙朝忠一向柔和淡然的声调波动了。
方孟韦有些意外地看着孙朝忠,刚才的笑容渐渐消散。
“我刚才随便瞎说的。”孙朝忠又低头。
“朝忠兄,人总是有选择的。”孟韦注视着孙朝忠,忽然很认真地说道。
孙朝忠的手停住了。
他仰首望了一眼已经看不见月亮的夜空,转头对着孟韦说道,“但愿如此。”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孙朝忠的声音哑了。
方孟韦看了看孙朝忠,真挚地说道:“朝忠兄,我知道你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但,不管将来有什么事,你还有我呢!”
那双眼睛天真又动人。
“谢谢你,孟韦。”孙朝忠不敢再看。
“现在太暗了,再看下去眼睛都要瞎了。明天再弄吧。今晚真是麻烦你了!”方孟韦匆匆说道。
孙朝忠低语了一句。
“你刚才说什么?”
“我随口说了一句家乡话。没什么,我说会钉好的。”
“噢。”方孟韦傻傻地应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孙朝忠终于咬断了线头。他把衬衫一丝不苟地叠好,递给了方孟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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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典礼结束没几天后,孙朝忠便消失了。有人说,他是被挑去做秘密任务了。有人说,他是被选中做特殊训练了。
再次见面,孙朝忠已是徐铁英的秘书。
后来,孙朝忠的右手受伤了。
再后来,方孟韦为了木兰,打了孙朝忠。
当年,早已不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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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
有一天,方孟韦整理衣柜时看到了那件衬衫。
那件曾在木兰面前穿过的衬衫。
穿了很多年。
后来,多少年不穿了。
很多纽扣开始有点松了。
除了…那一颗当年一针一线仔细缝好的纽扣。
当年,方孟韦以为自己听错了。
后来,他才知道当年自己没有听错。
其实,孙朝忠不知道方孟韦老家在无锡,童年还在上海居住过。吴兴话是能听懂的。
当年,那句话孙朝忠说得很轻。
当年,孙朝忠说,“就是瞎了,也会帮你钉好的。”
当年,方孟韦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孙朝忠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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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那一晚:
孙朝忠终于咬断了线头。
断了线头,也断了念头。
“好了,纽扣钉好了。明天你穿这件衬衫在三||青||团培训班毕业典礼上表演,你的表妹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对着还在发呆脸红的方孟韦,孙朝忠忽然温柔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