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武举的紧张刺激和不确定性,文举就相对而言很平静。
出名的才子自然会有不错的成绩,但他们很少会为官,即便是成绩很突出。一般为官的往往都是不惑或者而立的人,他们为了仕途而考,自然也为了仕途活着。
就像钟天明这样世家子弟,从西离国来到大虞,为了就是能在清风院读书,或者有机会的话,能在竹山学习。
朝廷会根据他们的成绩,给他们想要的东西,只不过官位的大小,还要经过最后虞皇的考验。
半个时辰之后,陆续有考生开始了交卷。
那些考生被官员带出了明识殿,被告知可以在清风院内参观,但是要遵守规矩。
一部分的考生离开了,听说清风院临淇水的地方有一片芦苇林,晨闻鸟鸣,暮观流水,如今秋意浓厚,更隐隐有寒冷的征兆,那里的芦苇虽然已经萧瑟,但景色依旧很迷人。
还有一部分留在了明识殿外,他们没有离去,当中也有很多不是清风院的学生。有的再等人,但也有很大一部分的人在探讨今日的题目。
明识殿的老师还在继续,有的考生咬着笔,脸色苍白。有的学生则在这浓厚的秋季里,汗流满面,身上竟冒着白烟,场面显得格外的压抑。
从第一批人交卷的时间,以及考试时学生们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今年的文举题目太难。看过卷子的教习和官员们,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这样的题目远远的超过了前年,就算是这次的文举与明年的潜龙试有关联,但也难的有些过分了。
再如何的绞尽脑汁,终究人力有不及的地方,不断有考生败下阵来,提前交卷。明识殿外不时的传开绝望的哭声。
场间的人越来越少,主考官以及教习们的目光渐渐集中在了数人的身上,二皇子与白久两人更为引人注视。两人仿若忘记了周围的环境,做着手中的试卷,笔从来没有听停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明识殿内只剩下了十多人,大部分的席位被撤走,场面变得更加情况冷清,就连剩下的几个人,也都不再答题,而是检查前面的试卷,希望不会出现不应该的失误。
初生的太阳从地平线挪移到了正中央,时间快到了。
白久在写最后一题,他想了很长时间才开始动笔。同样的二皇子也是一样。
考官们也都起身了,教习们端来了茶水,做的远远的清点这次的卷子。隔着一段时间,看着场间的数人,心里想着他们会怎样回答最后一题。
这些年来的文试文举,从江湖各种乡试而来的书生,都没有说作过相同的题目。或许往年的有类似的,但是今年地绝对不可能。
往年的题目都是由各个学院里的老教士合力提出的。这些老教士或许没有什么权势,也没有高深的修行境界,但是他们一生埋于故纸当中,知识渊博至极。往往会在每次的文举最后一题上,证明自己的价值。所以每每的最后一题都难的可怕,就连他们自己也很难解答,更不用说这些学生了。
然而今年,却有了点小小的插曲。
今年出题的老教授们收到了一个通知,那就是只出前面的题,最后一题留给竹山。
有些老而脾气大的教士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反而认为这是一种别样的嘲讽。所以反而将原本应该简单些的前题,出得特别难。心里想着若竹山最后一题还不如他们出的,那岂不是更胜一筹。
有趣的是竹山出的最后一题真的很简单,甚至有些特殊。
所以今年的文举反而出现了这样一种情况,有些学生作前面的题,已经绝望了,想着最后一题又是何等的变态,反倒没有去看,而是草草的交卷。有的考生也是鼓起勇去看最后一题,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瞬间明白别有洞天。
欧阳落已经交卷了,她站在殿门处,回望殿内已就做题的白久,心想修行才几个月,最后一题他会写怎样的答案。还有不会修行的二皇子呢?唐椿应该会写上一些方法吧。
唐椿与钟天明也是倒数交卷的数人,唐椿倒还好,只是有几道实在偏门的题目他无法解答,虽没有做完但他也自信的认为这已经足够了。而钟天明呢,其实他很早就想交卷了,他虽说名门世家读书无数,但是有几道偏门的题实在难以解答。他认为二皇子也就罢了,白久是绝对写不出那几道难题的,定是虚荣作祟,不肯离开,脸上顿时生出了几分玩味。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
安静的明识殿内响起了衣块与桌角摩擦的声音,议论声终于无法压制,从殿内的一侧想了响了起来。
白久起身整理试卷,结束答题。
不远处的一旁,二皇子也从椅子上站起,上交了试卷。
安静重新降临殿内。
白久向着二皇子恭敬的行了一礼,出乎意料的是,二皇子也同样微微躬身行了礼数。
然后他招呼着白久,两人一起从侧门走出了明识殿。
科举文举就此结束,明识殿的静音阵撤去,清风院内学生们的议论声涌了进来。
……
不明真相的学生们,此刻也明白了原来在这殿内还有二皇子,顿时敬畏之心大起。再一听说白久与二皇子同时交卷,且在最后一名,心中作为学子的那份骄傲也生了出来。白久虽说是新人,但如今也是清风院的一员了,两人的喝彩声在院内不断。
白久与二皇子当然听不到学生们在讲些什么,而是从那二皇子随从的手中接过了毛巾,在清水盆里清洗了脸与手,整理了一番。很明显这是白久特有的待遇。
两人走到明识殿旁的一株柳树下,寒柳在这浓秋的季节依旧青意傲然。还未等白久开口,二皇子先问道:“关于交手,你怎么看?”
这是最后一题。
白久微愣,无论是道理还是情理,二皇子的才华绝对远高于自己,对于那道题或许有更好的解答。而白久认为自己的答案,如果拿出来未免让人看起来幼稚了很多。不过二皇子既然问到了,而且这般的随意,让他觉的很舒服。
想了想,便把自己的答案说了出来。
“我也刚刚会修行,和别人交手更是一次没有经历过。不过在家时听家里的人提到过,打架无非就是用坚硬的东西,去打别人脆弱的地方。用力的程度,也要看这次打架的重要性。”
二皇子听后眯了眯眼,接着点了点头说道:“咱俩的想法差不多,不过有一点是不同的,我的答案是用力,而非看情况。既然打了,就要分出个胜负,不然什么都没有意义。”
白久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这道题的意味是什么?参加科举武举的人很少有会修行的,即便有也只是一些很浅的境界罢了。对于交手更是不用说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有怎样的打架方法?然而偏偏是竹山出了问题,
二人继续探讨,将一些难以解答的题目,互相照对着答案。
两人行走在树荫下,没有激烈的争执,而是在平静的讨论,哪有有半分外人看来,文人之间的相对。却也没有知己之间的惺惺相惜,只是寻常的求知者。
哪怕秋意浓厚,清风院里的寒柳依旧绿意荤芸,遮着阳光,很是清幽。
一番的探讨终于在时间的原因下结束了,在白久的心中对于二皇子,早已经有了新的看法。他不了解皇族的人,虽然现在也并不了解。
王读心术,仁慈背后就是权衡利弊,只是时代不同会出哪一面。
二皇子离去了。
白久没走多远,在前方溪畔的凉亭里,出现了欧阳落的身影。
钟天明站在一旁,满脸向往之意,侧身说些什么。而欧阳落呢,则是站在一旁,偶尔搭话,有些心不在焉。
看到白久走来,欧阳落忽然嫣然一笑,钟天明竟一时看入了迷,忘了自己先前说了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准备继续说话时,欧阳落已经出了凉亭,走向了白久。
看着这一幕,不说钟天明,很多人脸色都很不正常,尤其是那些永安城的才子们。
有人问道:“钟大哥,你就不生气吗?”
钟天明怎么会在这群人面前显现自己的情绪,只是微微一笑的说道:“哪里有,都是同学而已,走我们去喝酒。”
说完招呼着众人就此离去,也正好为了今天考试的结束放松一下。
.......
清风院内的考生渐渐离去,直到夕阳晚照红云,逐渐消失于天际,夜幕降临。
考试的试卷被分为两份,一份留在了清风院内,被来自各个学院的资深教习们审阅,批改。一份则被送出了清风院,接着出了东城,送到了临近永安城的那座山上。
从竹山上下来了书生接过卷子,接着上山,人们离去了,又归为了平静。
白久回到自己屋内,开始了闭目养神,并且回想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文举如期的进行,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今年的问题却比往年难了许多,最后一题竟然是竹山出的?而且今年二皇子也来了。
当武举与文举重叠时,再往后一年便是潜龙试。而参加潜龙试的名额世界各地都有,但是如果以大虞的名义参加的话,天齐四院是最好的选择,或者你可以在前面的文举武举中取得好的成绩。白久想若是自己也参加,不知会取得怎样的成绩。
但是前提,你需要有实力。
………
神识仿若一阵清风一般吹进了白久的小世界。这里依旧雄伟,依旧广阔,清风到来,更使这里有了几分的生气。
白久来看看他的湖。
由真气构成的湖水,在这阵清风下泛着轻荡的波纹,清澈的湖水依旧清澈,并且越发透明,因为湖水里所蕴含的真气,再不断的浓厚。
神识游转而去,在这座湖的正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青石,散发着阵阵的波动。
在这青石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在那里盘坐,这个人影很恍惚,几乎透明,仿若随时都会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