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落挥手,以剑斩剑。
宽大的秀剑,散着白色的光芒,迎着风浪,斩入那奔腾而来的蓝海。
风回海阔。
只是一瞬间,那抹很皎洁的白色便消失在了蓝色的海洋中。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时间除了那好似奔腾的海浪声外,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
二皇子望着海水微微皱眉。
落霞道人神色平静,似乎隐有笑意。
诸葛大人睁大着双眼,似乎很是惊叹。
天择院长柳扶摇神色紧张,莫副院长的衣袖微动似乎准备出手。
……
然而在这群人中,最为紧张的人是清风院的人,而清风院的人中,有些按耐不住的是白久。
王景以风回峰的剑法融合沧海之势,以剑势化为了海洋。剑出之时,白久就在想自己能否接下这一剑,似乎可以,但是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果然,白色的光芒于这淡蓝色海洋中渐渐暗淡,到了最后几乎完消散。
“要结束了吗?”几乎同时,所有人的心中都出现了这句话。
眼前的景象很美,而且不难看出,欧阳落将要落败。
然而有一个人不这么认为。
外人看来,王景的剑势已经完升起,胜负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是只有王景一个人明白,他的剑早已经到此为止,早已经无法下去一寸的距离。
白久想要出手了,他以剑立地,准备起身,可在这时,场间忽然亮起了皎洁的光芒。
那看似将要破灭的白光,忽然闪耀出夺目的光芒。
淡蓝色的海水,被白光映的通明起来。
大殿外的石板变的晶莹剔透,仿若积水空明。
这光芒很柔软,很清亮,更是皎洁。
一轮明月自水中浮现,皎洁的月光几乎冲散了淡蓝色的海洋,它缓缓升空,破水而出。
海上升明月。
所有人都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幕,王景宽阔如沧海般的剑势被欧阳落斩开,而欧阳落以剑势化为了一轮明月。
明月出沧海,剑势大起,欧阳落向前刺剑,皎洁的月光更盛。
王景收剑,他又一次的收剑。这一次他收的更快,他早已知道他的剑不能斩下,他便早已经想到了收剑。
宽阔的海浪风回倒流,王景并剑与身前。宽厚的水幕化作了一道磅礴的瀑布。
欧阳落的剑刺在了水幕上,她的剑势随之而去。
明月照,便再次入海流。
王景的神色忽然暗淡,出现了些许疑惑的神色。那是不解,那是惊讶,那是诧异。
淡蓝色磅礴的水幕几乎完冲散,明月的光芒这一次更加的清丽明亮。
大殿上红色的灯笼发出剧烈的摇摆,陈旧的瓦砾上湿气渐增,忽然多了几分新意。
海浪破碎,化作漫天水滴散落。犹如一场新雨飘洒,洗去旧尘。
………………
场间忽然变得非常安静,众人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情景回过神来,有些许的人嘴巴微张,不知如何言语
欧阳落的绣剑抵在王景的胸口上,微微用力,便能刺下。
王景的剑在先前一声清脆的落击声下飞落到了夜色中。
干脆利落,不差分毫。
欧阳落向后退了两步,将绣间负在了身后。
王景看了看自己落空的双手,还有肩膀上隐约传来的痛意,神色黯淡。
结局已定。
道门道子果真非凡,然而最终天齐四院更胜一筹。
“观沧海之浪涛,与风回悟剑法相结合,很不错。只是你的剑终究少了几分真正大海的气魄”说话的人不是欧阳落,也不是天齐四院的任何人,而是诸葛大人。
诸葛大人脸上的皱纹微微舒展,继续说道:“我与你的师傅有旧,若有机会,我希望你能够去海边静静地思索一段时间,那样对你会走很大的帮助。”
王景听后,神色缓和,沉默了片刻后,拱手说道:“多谢大人。”
接着他面向欧阳落说道:“我输了。”
欧阳落回礼,不再说话。
…………
“我知道你意难平。”天宇望着前方,没有去看王景。
“然而结果就是这样,诸葛大人说的话很对,那一次的宴会结束后,师叔也曾经说过同样的话。”天宇所说的那一次,就是探花榜公布不久后的宴会。
“看不清那一层的心障,却没有去想办法看清。那样总会过的很迷茫。剑势被破,我希望你从中明白这个问题。师门离南海遥远,然而这里却很近,既然来了,我希望你去看看。”
.......
海里月是天上月。
正如诸葛大人所说的,正如那时风回峰首座所说的,也正如刚才天宇所说的。结果如此,如何接受,接下来又要如何解决。
远处传来几声赞叹,依旧是天宇,小小年龄,就有如此眼光。
王景沉默的退到一旁若有所思。百花巷的学生还未前去包扎,却发现身穿黄色衣衫的黄山谷弟子早已经在那里等候。
主持听夜宴的人还是朱弱教官,朱教官觉得此时有些尴尬,他看了看站在殿外那些有些愤怒的人,觉得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把欧阳落的来历讲讲,或者是说一说欧阳家的历史,让这些东洲诸派的人心里不要抱有什么恶意……
然而朱教官最后也什么也没说,因为有人说了,说话的人是天宇。
天宇背对着东洲诸派的弟子,面对着天齐四院的学生,表情平静,总是带着那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冷静,他看向站在最前方的那个人,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你就是唐椿?”
语气中夹杂着敬意。
师出同门的人听了出来,所以觉得有几分疑惑。
因为他们很少有人听过这个名字,既然没有听过,那自然不够出名,不足以让人敬佩。
站在听夜宴人群最前方的人,是一位穿着清风院院服的清瘦书生,不同于众人手中的长剑,他的手中拿着一把折扇。
折扇有一个玉石做的扇坠,上面刻着一个“唐”字。
书生清瘦,院服已经略显些许的破旧。
扇子很新,但是扇坠却有一些的年岁了。
这个人是唐椿,很不出名的唐椿,很出名的唐椿。
对于天齐四院的人来说,唐椿的名字在上一年入院试的时候很是响亮,当年的第一,年轻的新生。对于清风院的人来说,唐椿是一位优秀的师兄,是上一届学生中的领头人物。
然而对于东洲诸派的人来说,唐椿或许是他们刚刚听到的名字。这个人无论是探花榜还是朝鸣榜都没有他的名字,自然也不可能存在于青云榜,那么这个人是谁?
“唐?”落霞道人苍老的眉头微蹙,口中念念有词,若有所思。他不可察觉的看了诸葛大人一眼,想从这个老人的脸色中看到什么,然而没有,诸葛大人依旧那般的平静。
大人物的脸色依旧如此这般,倒是二皇子殿下有些好奇,他听过这个名字,如今看来,这个人有些不同。
很多人的目光这样看着。
就像二皇子一样。
唐椿沉默了片刻,他向前一步,站在了人群的最前方,问道:“你认识我吗?”
这个问题很多人想知道,但更多的人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天宇摇了摇头,说道:“天地人三榜是骄傲,但同样也是一定的麻烦。一心读书修行的书生自然不喜欢这样的麻烦,就像你。”
唐椿听后淡淡一笑,没有否认。
他的确很喜欢清静,所以天地人三榜上没有他的名字。但是那不能证明他不强,恰恰相反如今的天齐四院应该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强者间的对决为时还尚早,真正的看点是几个月后的潜龙试。
天宇在数个月前神缺,此次的潜龙试他无非是最强的竞争者。隐隐当中,结果都好像变的有些清晰。然而没有人想到的是,天齐四院还有一个唐椿。
一个隐于天地人三榜外的年轻强者。
.........
大殿外的人群,在天宇与唐椿两人对话的时候,还有很多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如今这些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安静无声。
天宇的对手出现了,这是很令人震惊的事情。
然而交手并不是今天,气氛理所当然的应该安静下来。
第一场结束,接下来自然是第二场的比试。
天齐四院出场的人是陆羽,大名鼎鼎的陆羽公子。
欧阳落能够赢下王景,并非太过出乎意料。既然第一场赢了下来,那么第二场自然也不能够输。
接下来的比试会很难,而且结果会怎样很难预测,就连陆羽自己表情也变得十分凝重。
他的对手是鸣泽峰的道子。
道子的名字叫梁鸣泽,和那座山是同一个名字,他是被山养大的孤儿。
梁鸣泽的性格很是孤僻,这与他常年隐居山中有关。他是道门四位道子中,最不喜欢热闹的那一个,也是最怪的那一个。
他在道子中排名第二,在探花榜中排名第四,恰恰是中间的那个人。
陆羽觉得有些不舒服,因为在他的心中,他宁愿对手是天宇,也不愿意是这个人。
两人向前,对视而立。
陆羽有些郁闷,说道:“你也知道我在想什么,你们这群人当中我最不想遇到的人就是你。”
“为什么?”梁鸣泽的眉头轻轻挑起,不是得意,而是疑惑。
陆羽辰想了想说道:“我想你应该清楚,我们的目的都是潜龙试,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浪费太多的精力。现在还不是分高低胜负的时候,潜龙试的时候你我必定有一场精彩的对决,只是现在不如我们简单一点。”
这句话不仅没有错,还有一定的道理。
梁鸣泽想了想,想起了临走时师傅叮嘱的话,问道:“怎样一个简单法?”
陆羽辰眉头微挑,情绪渐渐高昂,说道:“很简单,我们只比一招,胜负也那么的简单。不拼命,也不拼耐性,只是一招。”
梁鸣泽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