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人右手握着剑柄,左手轻拂剑身,神色恍惚,似在追忆。
这把剑已经消失在大陆中很长一段时间了,其实它一直都在。只是自从落雪楼白公子,以白面人这个身份出现后,这把剑就再也没有拔出来过。
白面人轻舞手中剑,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度,雪白的剑穗轻荡,相随而出。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折雪剑,传闻中大陆最美的一把剑,通身雪白。剑出之时,恰如少女轻舞,袖中白雪轻扬。
如今初春,乍暖还寒之时,淇水河岸忽然落起了雪。
雪花之中白面人渐渐平静,接着眉头微挑,露出了无尽的自信。此刻他再也不是那位刑部的执行人,而是数十年前就已经名扬大陆的落雪楼白公子。
柳洵没有再次出剑,他将剑握入手中,向前揖手行礼。
白公子没有回礼,他平伸长剑,如先前的柳洵一般,只不过他的举止更加的随意,更加的轻柔。
折雪剑平伸而出,周围的空气忽然变的寒冷起来,寒柳静然,接着微荡,与之前相比更多了几分姿态。
白雪飘落,天地苍茫。
柳洵抬头望向太空,没有云彩,星光依旧,然而却有雪。
每一朵雪花都是一道剑意,漫天的雪花便是漫天无穷无尽的剑意,寒冷的空气并非温度,而是来自折雪剑的凌厉,那是冰冷,那是杀意。
白久觉得很冷,他的四肢有些僵,更是在不自然的颤抖,每一朵雪花落在他的身上,除了冰冷以外,还有痛。刺入皮肤,深入骨头的痛。
他运转体内为数不多的真气,想要驱散这当中的痛苦,却发现没有丝毫的作用。所剩的真气太少了,而且运转的速度,也因为肌肤中的那种寒冷而变的异常缓慢。
这就是白公子吗?这就是净观境的力量吗?白久越来越冷,身体越来越痛,眼皮越来越沉,接着他昏倒了。
他的意识在最后失去的时候感受到了温暖,那种温暖依旧带着寒意,可是比之白雪要好的太多了。
…………
一道阳光照在了河岸上,一轮秋阳在柳洵的身后缓缓升起。
淇水迎着这道阳光,变的有些微黄,接着略显红色。原本的冬日竟有了一丝温暖,那种透骨寒冷,反而变成了喜人的清爽。这是秋日的阳光,它照在淇水上,原本的河水再次入深秋。
虚幻的太阳,因为雪花而变的温吞吞的,有些不可思议。
淇水悠悠流淌,轻荡上岸,岸边是一层薄薄的积雪。
柳洵神色平静,然而眼神非常凝重。
白公子神色淡然,嘴角轻挑,充满了自信。
若水剑发出清丽的光芒,流转间,仿若有万千溪水在上面流动,堪为不凡。
一道明亮的光芒落在了白久的身上,风雪亦不能进。
白公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左手轻挥,风雪改变了方向,不再靠近白久半点。
做完这些,他把剑指向了柳洵,
柳洵平伸长剑,再次出剑。青光剑是清风院的剑招,同样也是剑。它是清风院梅寒香院长的配剑,院长大人年轻的时候创立了此剑招,就以自己当时配剑的名字命名。柳洵用此剑招,表的是心意。
若水剑在柳洵的手中颤抖,接着并发出无数的光芒,数道凌厉至极的光影破空而出,直指白公子。
白公子没有动,他站在原地,折雪剑向前轻轻一挥。
同样的招式怎么会起作用?
剑出没有光影,却有白雪相随。
满天飘落的白雪,忽然一凝,接着骤然改变的方向,飘向了一处。光影所到的地方白雪更盛,接着剑意升起。
青光剑肉眼可见的缓慢起来,仿若无数道剑刺入了一片沙海,渐渐消弱,接着在几声轻脆的破碎声中碎裂了剑意。
同样是这般的境界,同样是一把名剑,不相上下,以剑破剑自然简单。
柳洵此刻的心情已经完专注,白公子轻而易举的破除了他的剑芒,让他神情更加凝重了起来。他已完明白,站在自己身前的不在是白面人,而是听雪楼骄傲的白公子。他手指发力,再次挥剑。
十余声连绵不绝的剑声响起。
若水剑散发出微黄的光芒,渐显暖意。锋利的剑刃临空而出,向着白公子刺去。
淇水河岸有着一层薄薄的积雪,那些积雪被柳洵的剑带起,变成数十道极细的雪线。
那些雪线便是剑法,是可以看到的剑的走向。
若先前所拼可以说是真气的较量,那么如今所看到的就是真正的剑招了。白公子可以凭借剑意凭借真气,轻而易举的破掉光影,但要这些闪电般的雪线,看的就是精妙的剑招了。
柳洵至今所用都是清风院的剑招,那么白公子呢?
数十道雪线从四方袭向白公子,雪线的后方是锋利的剑刃。
白公子看着雪线渐渐逼近,眉头微挑,似乎是在嘲讽。他将剑刺入了薄雪中,在两者将要接触的刹那,轻轻向上一挑。
淇水河岸响起了十余声清脆的剑鸣,寒柳上的积雪蔌蔌而下,极短的时间里,两者的剑便接触了十余次,每一次,都是折雪剑随意的一挑。
笔直的雪线忽然弯曲了起来,像是无数条游蛇在那里流动,然后它们升起,接着在半空中炸开。
雪花一碎再碎,变成了漫天的雪沫,再次飘落,成了一片崭新的薄雪。
白公子消失在了原地,雪白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排清晰的脚印,渐渐靠近柳洵。人影再次出现时,脚印忽然消失,不见了踪影。
柳洵脸色微变,立刻抬头望向了天空。
白公子握剑从天而下,折雪剑雪白的剑身反射着点点星光,这些星光在雪花中折射,变成了很规则的线条,这些线条重叠遮挡,六片最为明亮的白雪便出现在了半空中。每一片都是剑,每一朵都是剑意,雪花背后的更是凌厉至极的剑锋。
文科书院的剑再如何强大,也太过文艺,少了一分杀意。即便是柳洵用出,也依旧如此。而落雪楼呢?北方最强大的杀手组织,他们的剑,怎么会有怜悯之心?
六朵雪花从天而降,从六个不同的方向袭向柳洵的身体,每一处都是要害,每一处都有可能重伤,剑落便是杀意,柳洵要如何去破?
以剑挡剑,总归是太过艰难,文艺的剑,面对杀戮,终究少了一些气势。
柳洵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雪花到了。他伸出了他的左手,接着一拳便轰了出去。
他右手执剑,左手一直垂在身侧,其实是在慢慢的积攒真气。
看似随意的一拳,实际上蓄势待发,等的是机会。
嗡的一声闷响,仿若钟声,仿若擂鼓。
一道雄厚的力量,随着他拳头击向了空中,气浪向四面八方扩散,将六朵雪花完包裹。
绝对的力量,便是绝对的刚正,一拳轰出是力量,同样也是气势。
白公子可能没有想到,他有些诧异,来不及抵挡。那便直接被震飞了出去,随之而去的还有那六朵明亮的白雪。
那剑意被气浪完冲散,那雪花一碎再碎,化作满天柳絮,飘落。
白公子随着白雪落下,向后退了一步,接着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折雪剑横在眼前,用雪白的剑身挡下了柳洵的拳头,那隐忍多时,雄厚刚正的拳头。
流风回雪、雪花六出……白公子用出的每一剑,都是当年落雪楼的剑招,是杀人计,走的是狠辣。
然而柳洵事到如今,也没有动出杀意,他的每一剑都在刻意控制,即便是那刚正的拳头也是轰退而已。
“走或者不走,你决定,反正时间不多了。”柳洵的目光望向了远方,那里有很多人,一直在看着。
白公子知道柳洵提到的是什么,然而他毫不在意,他的神色依旧平静,嘴角依旧上挑,他没有在意远方的东西,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如只看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