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未到，拓跋炀孤身一人来到了饕餮军大营。
男子身着北戎贵族华服，二十多岁的年纪，剑眉星目，面容硬朗，他手持弯刀，周身寒意凛冽，拓跋炀的目光一开始就锁定了站在一众饕餮军前的红衣少女身上。..
灵玄看了拓跋炀一眼，然后命看守着拓跋玥的饕餮军给拓跋玥解了绑。
“王兄，杀了他们！”
“杀了这个女人！”
“还有那个奴隶！”
冥苍抱着剑在灵玄身后朝拓跋玥切了一声，头抬得老高，拿鼻孔朝向她，冷哼了一声。
这里是饕餮大军军营，拓跋炀一个人孤身前来，里三层外三层的饕餮大军他们兄妹二人根本跑不掉，这拓跋玥真是没有脑子！真以为她王兄能够以一抵万呢！
不过此时越是嘲笑拓跋玥冥苍就越是觉得憋屈，就是这么一个没脑子的，前段时间自己还竟然落到她手上过，真是丢死人了！
灵玄吩咐惜月：“六公主等待大王子辛苦了，将她带下去休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惜月躬身应命。
“将人先带下去。”
“是！”
“王兄.......”
刚刚拓跋玥是看到拓跋炀激动的，但她人又不是真傻，不可能看到那红衣少女周身的一众将士后还搞不清状况，心里大抵是有些怕了。
而拓跋炀目光却直直地看着那红衣少女。
“原来你长这样。”
拓跋炀在战场上与灵玄交手过多次，灵玄在战场上会以面具覆脸，她那双眼睛清冽漂亮，所以拓跋炀便一直对面具之下少女的脸感到好奇。
拓跋炀曾经用手中弯刀砍下过灵玄脸上那张狰狞可怖的面具，但面具掉下马后他当初看到过灵玄那张遍布红斑脓疮丑陋无比的脸。
是同样一双眼睛。
她就是灵玄。
少女手里抱着剑，冰颜清冷，但眉眼灵动眸光熠熠，凝视着他。
“看来大王子对长明帝都的事知道不少啊。”
拓跋炀冷嗤一声。
“毕竟是战场上不死不休的对手，需得知己知彼。”
“你不也是一样。”
“不过半年不见，遇到对手，你这一招真是下三滥的很！容貌恢复了，心思却更加毒辣了！”
灵玄听完拓跋炀的冷嘲热讽，不怒反笑。
“拓跋炀你这么一说，真的会让人觉得你身为王兄有多在乎你那个妹妹的命呢。”
“既是多年的对手，说到心狠手辣无情无义，你不遑多让才是。”
灵玄语气渐沉，周身的清寒肃杀和将领威仪更甚。
“别在我这里装什么兄妹情深，你敢孤身前来，不就是因为能猜出些本公主费心思布下这个局，不可能只是单纯地为了取你性命。北戎王室多的是王子，本公主只取你一人性命没什么用。”
灵玄说完只见拓跋炀笑出了声，冷峻的面容上多了几分爽朗，阴鸷的眸光凝视着红衣少女。
“灵玄公主，我们这么了解彼此，你我之间，合该惺惺相惜才是啊。”
灵玄殷红的唇角微勾，眉眼弯出一抹邪肆的笑意。
“那就要看大王子会不会做人了。”
.......................
两日后。
“公主，内奸抓到了。”
“是国师府的人........”
惜月将从那内奸身上搜出的密信呈给了灵玄，脸上神色惶恐。
只见公主接过之后看完冰颜神色极为阴冷。
灵玄一步步走向被捆绑在地的楼期，手里握着他要传回帝都的密信。
“那些消息已经传了回去，现如今本公主在国师大人眼里可当真是十足十的孽徒了，你功不可没啊。”
楼期看着少女的样子，明明是那么一张清冷矜贵的脸，看起来却阴森可怖极了，尤其是她勾唇轻笑时殷红的嘴角扬起的每一分都带着恶劣的煞气！
“灵玄公主，你与北戎勾结，通敌叛国，简直是大逆不道！如何对得起国师大人曾经对你的教导！”
“惜月！”
“属下在！”
“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双手给本公主砍下来，送回帝都！”
“皇宫国宴，就全当是本公主给国师大人加的一道菜。”
“公主.......”
惜月有些犹豫。
她知道公主此生最恨人背叛。
这内奸死不足惜！
但砍下他的舌头和双手送到帝都，此举必然会得罪国师啊！
国师祈渊在朝堂上德高望重，朝中清流唯国师祈渊马首是瞻，而公主这些年都是在外作战，在朝中根基甚浅，回去根本不是国师祈渊的对手！
公主不过刚过了及笄之年，现在当真就要和国师府撕破脸吗？
灵玄看出了惜月的犹豫，拧眉冷声道：“怎么，连本公主的话都不听了？”
惜月见公主语气愠怒，忙摇了摇头。
“属下只是想劝公主三思，那可是国师大人，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旦撕破脸，以后公主在国师大人面前可能就没有可回旋的余地了！”
她说完只见公主笑了笑，不知为何惜月看着公主这么笑只觉得毛骨悚然。
“你相不相信，国师在收到从这个内奸的传信起，就差不多笃定了本公主在北境勾结外敌，我在他心里已经成了一个孽徒，长明的叛贼。”
“只因为还没有实证，只有传信，所以他没办法及时清理门户。”
“但他一旦掌握了我和拓跋炀来往的证据，来日朝堂上一定会揭发我，本公主连回去都不用回去了，因为回去之后必死无疑！连同你们，和整个饕餮军！”
惜月心中惶恐更甚。
“可国师大人毕竟曾经是公主的师父，他......”
但惜月这些年见过国师祈渊的雷霆手段，所以开始没有了任何底气。
国师祈渊向来光明磊落，那些皇子也都曾受过他的教导，而这些年皇子犯错，也从未见国师大人包庇过哪个皇子。
灵玄看着那个被割了舌头满嘴鲜血、一双手被砍下来鲜血淋漓在血泊之中身体抽搐不止的内奸，冰颜清寒面无表情，如同看着一只死物。
“他曾说过，在本公主做下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不可挽回之事之前，一定会清理门户。”
灵玄清灵阴森的声音不疾不徐。
“可是一个公主想要谋取帝位本身就大逆不道。不管我为长明立下多少战功，因为命主凶煞天生灾星，就算什么事都不做，在长明百姓和文武百官眼中也早已经十恶不赦。至于不可挽回之事，本公主现在和以后所做的每一件事自己都不是很想挽回。”
“他想清理门户，但本公主却一点都不想死！”
少女冰颜清艳昳丽，但周身却涌动着无尽的煞气。
“他祈渊在朝中是德高望重，清流是以他马首是瞻，但那又能怎么样呢？本公主只要做到长明非我这个战神不可，他就算自己想要清理门户，也要看皇帝愿不愿意！”
惜月看着如今的灵玄，面色有些复杂。
灵玄看着她，脑袋歪了歪，眼神邪肆，道：“你也觉得本公主是一个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怪物？”
惜月慌忙摇了摇头。
“属下不管长明百姓对公主如何评说，公主是宸宫和饕餮军的公主，公主所图就是宸宫和饕餮军所图！”
“属下在公主身边，是跟着公主和饕餮军从无人问津的低谷里一路爬上今天的位置，这些年公主和饕餮军在长明，被非议，被辱骂，被诅咒。其实，公主现在的不择手段是对宸宫和整个饕餮军最好的保护。”
...............
长明帝都，国师府。
婢女端着晚膳从偏殿出来，朝走过来的南衡摇了摇头。
“国师大人已经两日没吃任何东西了。”
南衡知道是因为楼期前两日从北境传来的密信，灵玄公主的半身武功和兵法都是国师教的，而她如今却用它们来勾结敌国！虽然没有实证，但南衡觉得楼期心中不可能对国师撒谎。
“南公子，从北境传来的东西。”
一方木盒。
南衡闻到了从里面传出的血腥味，就在这时偏殿的门开了。
“国师。”
“不要。”
南衡想要拦住，但已经来不及了。
木盒里面是血淋淋的被割下来的舌头和一双手........
只见祈渊清隽出尘眉目如画的面容上冷白至极，他目光落在那一方木盒上雪色宽袖下白皙修长的双手开始紧紧握起，像是极力压制着什么，那双澄澈明净漂亮至极的瑞凤眼此刻幽深如深渊般死寂。
灵玄！
这个孽障!
“备马车，前往北境。”
“避开帝都耳目。”
祈渊的决定让南衡震惊不已，但他也不敢忤逆。
“是，属下即刻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