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后的晨曦,大地上的景色渐渐明丽起来。
辽西城内的景物也轮廓愈发分明,好似都涂抹上了一层明亮的色彩。
一阵阵高亢嘹亮的鸡鸣声,将人们从沉睡中叫醒,迎接新一天的来临。
罗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郁闷的瞪了一下罗二二,“你兄长我现在还没彻底将养好呢,别把我当常人看待。
昨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与杨书记官掰扯的有多累,让我多睡一会就这么难吗。”
罗二二自知理亏,小眼神偷偷瞄了瞄中堂,呲牙嘿嘿傻笑了两声,“大兄,我不是故意的,你接着睡吧。”
罗一将罗二二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这小子现在是心里都长草了。
不让他把冰鼓捣出来,指不定还要弄出什么响动来。
起身抻了个懒腰,罗一指了指中堂,满眼戏谑道:“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就想制冰。
不过先与你说好,你这会去中堂制冰,以后的冰就都得由你来做。”
罗二二咔吧咔吧眼睛。
兄长从不说无用之话,提这样的要求,里面一定大有玄机。
“大兄,我没想制冰。
是一想到那位杨夫人想将她家的娘子许给你,我心里就有火气。
一有火气,就醒的早了些,这才惊扰了大兄。”
罗二二说着说着,居然真的生起气来,攥拳挥舞了一些,十分气愤道:“看我年岁小,又在一旁逗狗。
就以为我听不到,什么都不懂。
也不看看杨书记官是怎么对咱们的,谁会娶了她家的小娘子。”
“你不能为了掩饰你的真实心思,就这么编排别人。”
“大兄,我这可不是编排,说的都是真的。
杨家小娘子有自知之明,觉得配不上你,杨老夫人为此还唉声叹气呢。”
罗一摸了摸下巴,对罗二二一挑眉毛,“你仔细与我说说,杨老夫人与杨家小娘子都是怎么说的。”
罗二二满脸惊讶,“大兄,你不会是真看中杨家的小娘子了吧。
这可万万使不得,长得尖耳猴腮,身上没几两肉不说。
就冲杨书记官那副嘴脸,这门亲事都不能结。
杨家小娘子比杨书记官小了十几岁,出生第二年父亲就病故。
说是自小被杨书记官带大的都不为过。
大兄,你好好想想,整日受杨书记官的熏陶,杨家小娘子能学到好吗?”
罗一这么问了一句,是想印证一下杨老夫人是真糊涂,还是迫于无奈。
没想到罗二二突突突的嚷嚷这么一堆有的没的。
“让你学话,不是让你在这编排。”
之前只觉得罗二二话多,没想到现在居然有点爱嚼舌头了,男孩子这样可不是什么好事。嘀嗒网
罗一脸色一正:“杨书记官的恪守尽责并没有错,是个品行值得尊重的。在背后乱说,小心我真抽你的屁股。”
罗二二不服气的撇撇嘴,“这哪里是编排,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你不是总说长兄如父,杨书记官都是那种百般刁难的人,杨家小娘子能会是别的样子?
再说你们昨日的争论,我都听到了。
明明就是杨书记官错了,不是他那么武断,怎么会出这么多波折。
又是给老夫人送吃食,又是让他奚落争论的。”
罗一揉了揉眉心,这小子是真能狡辩。
“就事论事的说,这次的行事是我有错,用的确实是钻营的手段。”
轻轻拍了拍罗二二,罗一脸色郑重道:“所以即便这次真的无法解决班老头与海龙他们几个的身份问题,我也不会怨恨杨书记官。
君子当如何,在柳城的教书先生应该与你讲过,是非曲直你也应该都知晓。
杨书记官的所作所为,当的起君子的称呼,他这种人才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脊梁。
你应该尊重他,而不是在背后诋毁他。”
罗二二见兄长说的认真,不敢再表现出不服气,而是反问道:“那为何你明知道是错的,还要那么做。”
罗一脑瓜子嗡嗡的,单身狗果然不适合对孩子说教。
既要让孩子三观正,又不想孩子以后步入社会吃亏。
这简直太矛盾,太难了。
“明知是错,我为何还要去做?
说的冠冕堂皇些,是为了活下去,才明知有错还要去做。
说的真实些,是因为我身子虚弱疲惫,你年岁又太小。
不做万全的准备,到了东亭戍会遭大罪。
是为了己利而妄言。”
硬着头皮讲了两句,罗一实在是编不下去了,起身挥了挥手,“总得来说,错了便是错了。
其中的道理与缘由,不能都是我与你说,你该自己多琢磨琢磨。”
罗二二没说明白,也没说不明白,只是点了点哦了一声。
“先去打水洗脸吧,道理慢慢琢磨。”
把罗二二支走,罗一长舒了一口气,可随即又头疼起来。
最初也没觉得这小子难教育,现在怎么感觉这么累。
眼下是应付了过去,可以后该怎么办。
昨晚杨洪山说的没错,东亭戍可没有教书先生。
罗二二此时正是该读书的时候,跟着自己混,太容易被带偏。
请个教书先生跟着过去,有些不太现实,毕竟东亭戍是边境哨所。
选择留在辽东城或是辽西城读书,倒是也可以。离着安胖子与李隆基翻脸还有几年的时间。
现在又离开了柳城,两个老六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主要的是,罗二二这小子很有主意,离了自己眼皮子,指不定要皮成什么样。
另外学堂也不好找。
官学是不用想了,自家身份不够看,眼下财力也不比那些大商人。
只能找个既能让自己放心,又能提供食宿,而且除了课业外,其他也会尽心管教的私学先生。
琢磨到这,罗一自己都灰心了。
这样的人可不好找,大唐如今的风气,能有几个像杨洪山那样的。
嗯?
杨洪山?
罗一眼神一亮,这可是个靠谱的人,把罗二二交给他,那是放一百个心。
而且罗二二心眼多,就得找个死心眼的管教。
“周胖儿…”罗一打算与周口口商量商量卖冰的事,结果刚一出屋就见一众半大小子都守在了门口,“你们这么早就过来堵门做什么。”
见几个半大小子就知道嘿嘿傻乐,不好意思开口说话。
罗二二将刷牙的柳枝一扔,走到几个半大小子跟前,将身子挺得直直的,“师弟们都等着吃昨日烧得鸡与菌子干儿呢。
昨日大兄走得匆忙,回来的又晚,过了饭食的时辰。
没大兄发话,师弟们不敢先吃。”
罗一瞥了一眼有些臭屁的罗二二,心中更加坚定了刚才的想法。
“给杨家送去了不少,剩下的根本不够吃。”罗一对熬吉哈挥了挥手,“再去找驿夫买几只鸡过来。”
班老头眉头一皱,觉得这几个小子有点过分了,赶忙接口:“能吃的饱就已经不错了,大郎君莫要如此娇惯他们。”
罗一摇摇头,神秘兮兮的笑道:“既然喊我先生,吃几只鸡这种心愿,总是要满足的。
再说待会或许还要做些费力气的活,不吃好些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