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婉低头看到了顾颂的双腿。
那么….腿也是?
顾颂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狭长的眸子半阖,“我的腿是在小时候被我父亲打断了。”
温婉婉柔软的手被他握着,顾颂的温度透过手心传了过来,温暖令人心安。
是什么样的父亲,会把自己儿子的腿硬生生打断?
温婉婉想碰他的腿又不敢碰,跟个白-兔-子一样,眸子水润,低声道:“疼吗?”
“还好,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他转瞬又说,“你关心我?”
“谁关心.…”
温婉婉眼尾绮艳的珊瑚红,张了张嘴,把到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咬了咬唇,犹豫了半晌,说:“关心。”
温婉婉最清楚痛苦的滋味了,一小点疼痛在她身上都会放大几十倍。
所以她难以想象顾颂在那么小的时候被活生生打断腿有多疼。
顾颂看着她,眸光明明灭灭。
“没事。”
他指腹摩擦了下她嫩滑的手背。
“我的腿伤只在满月才开始发作,每到那时候我就只能借助轮椅才能行走,已经习惯了。”
温婉婉说:“治不好吗?”
顾颂摇摇头,“好不了。”..
看温婉婉垂着头,顾颂捏了捏她的指尖,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来到走廊拐角,顾颂轮椅一转就拐了进去。
“你想知道我母亲的事吗?”
温婉婉一怔,然后实诚的点了点头。
“我的母亲是第一批被捕捞上来的人鱼,她足够漂亮、聪慧,而被我的父亲,斯蒂夫中校看上。”
“斯蒂夫教她学习人类语言,适应人类的饮食和环境。”
顾颂推开一扇门,摇动轮椅走了进去。
温婉婉看着面前的一扇上锁的门,“这里是?”
顾颂半垂着眼帘,说道:“这是我母亲的房间。”
门内的放着一个宽大的水箱,墙上挂满了画像。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金发人鱼,她双眼空空的看着镜头,脸上的笑意都很浅淡。
顾颂从抽屉里抽出一本日记来给她,“我们都有随手记录日记的习惯,你想知道什么这上面都有。”
温婉婉心头直跳,她接过日记本,缓慢的翻开了。
【他今天给我送了一朵玫瑰,说要娶我,不嫌弃我是人鱼,我很高兴。】
【整个庭院的红玫瑰都是他为我种的,因为我曾经说过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
【我说我想下地走路,没想到他真的能做到,一觉醒来我就拥有了人类的双腿!走路很疼,但为了他我都能忍受。】
【真可惜,原来腿每天只能维持一个小时,我得好好珍惜这点时间。】
前面的字迹歪七扭八,话语中都饱含热恋时的甜蜜与幸福,那个“他”不出意外就是斯蒂夫,顾颂的父亲。
温婉婉接着往下翻,后面的画风逐渐变了味,日记的主人仿佛在害怕着什么,文字都有些潦草凌乱。
….
【今天真是倒霉,我知道他工作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我给他煮了一碗汤,忘记敲门了。他很生气,我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汤洒了一地把我的腿都烫伤了。】
【他明知我受伤了也没像以前那样关心我,叫仆人把我带了下去。】
【好难过。】
…..
【他好像在研究什么东西….?我看到他实验室里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人鱼。】
【我不喜欢他身边那个姓艾的小研究员,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物,算了,和小朋友计较有什么意思。】
【我怀孕了,是他的孩子。可他自从我怀孕之后就很少来看我了,我很伤心。】
……
【他是个疯子!!!】
温婉婉手指一顿,这一页的纸上只有这鲜红的五个大字,纸页都因为太用力而破裂了一小块,字体扭曲变形,足以见写下这几个字的人情绪波动有多大。
【他在我身体里注射了新研究的器官再生液!原来一切都是骗我的!】
【他需要一个强大的容器获取源源不断的万能器官,因为人鱼的器官无论是哪个都能在人体内有高度的匹配度。】
【疯子,他竟然还想害我的孩子!想拿他去做实验!】
温婉婉看得浑身都凉了,有些发怵。
斯蒂夫想要做的….是**实验?
……
【他并不爱我。】
日记的这一页充满了无力感,仿佛奄奄一息的沙漠旅人,连最后一点力气都耗尽了。
…..
【今天是我在实验室的第十天,我和他达成了交易,只要我积极配合这项研究,他就放过我的孩子,我答应了。】
【今天是我在实验室的第100天,差点都要算不清日子了,我已经被改造的像个怪物。他们每天都会划开我的肚子拿走我生产的无数器官。】
【我很痛。】
…
【数不清这是第几天了,除了我的大脑还能思考之外,身体仿佛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
【我恨他,恨他把我变成了这样。】
【我要杀了他。】
温婉婉盯着最后一句话,“她…..”
顾颂神色淡漠,眼底一片宁静。
“母亲已经变成了怪物,但值得高兴的是,她做到了,成功杀了那个男人。”
温婉婉静默而立,一双漂亮的杏眼纯净美好,眸光潋滟闪过一缕轻烟般的光,微妙而复杂。
顾颂说自己父亲被杀也是那副冷淡的语气。
“母亲因为实验,身体遭受了严重的污染,她虽然杀了斯蒂夫,但斯蒂夫死了她也活不了太久。”
顾颂捏着轮椅扶手,指尖用力到发白。
“她已经变成了污染源,能够影响海洋内大量生物暴走,并且在斯蒂夫死去的那一刻,体内的污染物质便不再受控制。”
“那一天,南海的水都被染成了红色,数以万计的生物发生了畸变,并且变异的范围还在持续扩大。”
顾颂漆黑的眼瞳浓烈的如同化不开的水墨,“明明伤害她最深的就是人类,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心里想着的还是人类。”
温婉婉被他拉了一把,整个人都跌坐在顾颂的轮椅里,瓷白的肌肤透着嫩粉。
她磕磕巴巴的说:“顾颂……”
顾颂看着温婉婉的眼睛,问:“你知道她最后求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他的手按压着温婉婉的唇珠,唇畔泛着湿润的水光,甜腻得如同捣出汁水的红樱桃。
“她求我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