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皮影铺,杨雄快速躺回棺材里。
才一躺下,无数红丝黑毛,席卷而上,落到他的身上。
犹如吊针般,逐一刺入肌肤。
感受着身体里澎湃的生机,以及迅速流转的血液,杨雄这才满足的舒了口气。
太虚了,真的太虚了。
看来以后,不能离棺材太远。
实在不行的话,以后出门,就召几个皮影,把棺材抬着吧。
泡着黑毛浴,杨雄正把玩着手中的一面小镜子。
照妖镜。
镜子不大,半个巴掌,通体由青铜制成,不甚光滑,连人影,都看不太明白。
这个时代,已经有水银镜了,类似这种铜镜,只是在贫苦人家才会使用。
对着四周照了照,没啥效果,花魁还是花魁,武圣还是武圣。
把玩一会儿,索然无味。
看着自己脚下,不停蠕动的“黑线头”和“红线头”,杨雄心中一动。
手指一招,两根丝线,就缠绕过来,落到了他指尖。
作为皮影匠,除了制作皮影外,他自然也会演皮影戏。
皮影戏,又称牵丝戏。
原本操控的,并未皮影,而是傀儡,多以木制,约一尺上下,四肢及头部和关节部分,皆缀以线。
表演者在上方,以手提线,操纵傀儡动作。
故傀儡戏,也叫悬丝傀儡、提线木偶。
这门手法,便是,悬丝控物。
直到后面,加以烛光为影,又因皮革质轻,易操控,便慢慢取代木质傀儡。
所以想要演皮影戏,最基础的,便是学会牵丝,以掌控皮影。
杨雄之前,是学过牵丝的。
看着手指头的两根丝线,他心念微动,两条丝线,便直直飞出。
落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随着他的控制,只见那两条丝线,竟弯曲扭转,裹住桌子上的茶杯,缓缓送来。
竟然真的可以!
他本只是试试。
毕竟自己没什么力气,而牵丝戏,对手指的力道掌控,是微妙到极致的。
可血丝是血蛭的延伸,此时血蛭和黑太岁,已经半融合,让黑太岁变成了“血太岁”,杨雄也就顺带着,能够半控制黑太岁。
这也就让他,只需心念配合手指转动,便能遥遥控制丝线。
这个发现,让杨雄欣喜异常。
如此,他哪怕是这种“半瘫”状态,也是不怕了。
牵丝如指。
很快,杨雄便熟悉了这种控物的方式。
不但如此,他还能通过经络,储存一部分“丝线”在体内。
随即,杨雄手指催动,长长的丝线,便穿过院子,来到前屋,抓起皮影制作工具。
丝线绕动,剪刀飞舞,穿针引线。
一个普通皮影,被他制作出来。
拿着这个皮影,杨雄在指尖轻轻一划,鲜血流出,滴在皮影上。
皮影迎风展开,化作一个面容苍老、手握墨斗的男子。
正是木匠之祖,公输子鲁班。
杨雄拱了拱手:“见过先生。今日请先生现身,还请先生,帮我制作一副轮椅,可替代足行。”
没错,他召唤鲁班,正是打算,给自己弄一副轮椅。
现在他腿部瘫痪,总不能一直躺在棺材里,也不可能一直让武圣扛着自己。
终归是需要活动的。
那么轮椅就是不二之选。
听到杨雄的需求,鲁班点点头,当即拿出工具,斧头、锯子、刨子等物。
制作轮椅的材料,是之前打扫时候,翻出来的杂木。
……
鲁班的手法,极其熟练。
一个时辰不到,原本门也似的木板,便被他做成了一把四四方方的椅子。
椅子通体暗色,看起来很不起眼,底部有四个小轮,可以随着控制而转向。
而椅子的背面,藏有一个约莫书本大小的暗格,暗格上,有镂空的细小花纹,可以藏物。
除此外,扶手之下,也有暗格,同样留有细小的花纹。
花魁拿出之前收拾出来的垫子,垫在椅子下。
武圣伸手,提着杨雄,如抓小鸡一般,把他从棺材里抓出来,放在椅子上。
试了下,杨雄点点头:恩,很满意。
“多谢老先生。”
杨雄对着鲁班,再次拱手。
鲁班点点头,身影消散,皮影也随之碎裂。
看看天色,杨雄吩咐:“推我出去走走。”
一旁的武圣领命,从后方,扶住椅子,缓缓往前推去。
花魁紧随其后。
这一幕,怎么看,都是一副富家公子带着侍女和护卫,出门游玩的样子。
只可惜“公子”脸色苍白,一脸的虚不受补。
“护卫”膀大腰圆,气宇轩昂,更像将军。
而“侍女”更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哪里有半分侍女的样子?
“花魁,弄块丝巾,遮住你的脸。”
“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武圣还好,毕竟断了条胳膊,也说得过去。
花魁如果不加掩饰的话,以她的容貌,势必引起别人的窥窃。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出了门来。
让花魁推着轮椅,杨雄在隔壁酒肆坐下。
杨雄的亮相,让正在忙碌的凤姐,眼前一亮,露出笑容:“哟,杨掌柜的,怎么,生意做大了嘛,还请了两个伙计。”
“哪里。”
杨雄先是谢了凤姐昨晚的探视,这才说出早就想好的解释:“最近身体虚弱,却不想这两条腿,竟是瘫了。没办法,只能请来远房的堂兄和表妹,代为照顾,同时帮着打理店中事物。”
“瘫了?那倒是可惜,我认识几位名医,回头介绍你去看看。”.
“如此甚好,多谢凤姐。”
客套一番,杨雄假意让花魁和武圣,回到店里,自己则在酒肆里,坐了下来,加入酒肆里的天南海北、胡吹一气中。
酒肆里,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姓孙,年轻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瘸了一条腿,人称孙瘸子。
这孙瘸子,断了条腿,没法干活,平日里,靠着说书,也不挣钱,就指望那听书,听得高兴的,打赏两碗酒,喝个尽兴。
算是实打实的大酒鬼。
这家伙,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过诸多世面,一些匪夷所思的消息,他都知道一些。
这日,他又喝得醉醺醺的,在那里讲“关公温酒斩华雄”的事。
“却听那战鼓声起,鼓如雷鸣,杀声震天,不多时,关公手提华雄人头,掷于帐前,其酒,尚温。”
“好!”
一群人也不知听了多少回,还是跟着叫好起来。
杨雄趁机,推着轮椅过去,给他添了一碗酒。
孙瘸子喜不自胜,一口闷下,只觉浑身舒畅,一时间,飘飘然也。
“老孙头啊,你见多识广,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东西。”
听杨雄这么一问,孙瘸子抹了把胡须,意气风华:“你想知道什么,尽管说来,没有我老孙头,没听过的。”
“妖。”
他这句话一出口,孙瘸子顿时愣了一下。
随后,似乎是想起什么可怖的事情,脸色有些苍白。
声音也变了,有些颤抖:“听,自然是听过的,不但听过,我还……亲眼见过。”
“你哄谁呢。”
旁边的人,跟着起哄:“你见过妖,还能在这里说书,怕是早就被吃了。”
“是啊,谁不知道妖物吃人,比邪祟害人还可怕。”
“就是,大妖害人,更胜于煞。”
“真,真的,真的见过。”
孙瘸子脸有些红,还是极力辩解。
一群人又跟着起哄:“你怕是书里见过吧。”
“哈哈哈哈!”
谁也没注意的是,在这群人,哄笑孙瘸子的时候,旁边凤姐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凤姐旁边,凤小妹也是纤手握拳,隐有愤怒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