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景元没有理会他挑衅的话,仍旧沉稳道:“二弟,如果昨天晚上是我在场,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陈家的人看了笑话。”
“陈家与我们吕家历来看不对眼,他们仗着在千山宗关系更近没少瞧不起我们,昨天拍卖会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把脸都丢到那儿去了,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这话说得不急不躁,不偏不倚,话音一落,连最想袒护吕志昂的长老都点了头,心道大公子果然更有当家之主的风范。
其他公子更不用说,纷纷把刚才对准于葫的矛头又对准了吕志昂。
“就是!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家主商量,竟然擅自做主!”
“二哥,你终究是历练得少了,做事没有大哥谨慎啊。”
“如今陈家暗地里不知道又在怎么笑话我们,还以为我们吕家连六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二哥,这东西没抢到事小,可是丢了脸面事大啊,你说这场子我们什么时候才找得回来?”
……
众人大肆责怪他把事情办砸了,左一句右一句的,就差把吕志昂贬到尘土里了。
吕志昂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够了!都是我的错好了吧!”转身甩袖子就走。
几个在座的长老纷纷摇头,“二公子听不得逆耳之言,性子太倔了啊。”
吕昆脸色阴沉,可是心里更急,吕志昂在吕家一向不得人心,这件事要是再出了岔子,自己就算有心扶他,也扶不起来了。
“景元,刚才志昂说那位宋姑娘就住在善少爷的府上,这样,你代我走一趟,打探一下底细。”
“是,”吕景元应道,“那于葫那边?”
“既然一直都是志昂陪同的,就让志昂继续跟着吧,但是咱们的人也要撒出去,决不能再像之前一样,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吕景元点点头,“是,最近其他世家也都选了一些法器丹药上来,家主可要挑一些好的?”
“也只能这样了,”吕昆有些不甘,“这一批东西,我会另外派人送到千山宗,避开于葫那边。”
众长老点头赞同,“这样最好不过。”
“景元,这一次的事情,不能再出差错了。”
吕景元微微一笑,成竹在胸,“家主和长老放心,我一定会把差事办好的。”
*
吕志昂回到自己的院子,还是气得坐也坐不下,喝也喝不下。
“这个于葫!亏老子还四处帮着他,现在还没怎样就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算什么兄弟!”
“还有那个吕景元!真像个苍蝇一样天天盯着我,稍有不慎都要被他拿来大做文章!”
“啪!”他狠狠地砸了一个茶壶,这才觉得心口的气顺了一点儿。
一旁的侍从连忙上来劝,“二公子,大公子就是比不过您才总是找您的不痛快,家主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您何必为他气坏了身子?”
“就是!等到这次的事过去,您依然是家主的亲孙子,他吕景元就是差事办得再好也比不过这亲爷孙的关系啊。”
“家主今天还是偏向您的,二公子放宽心吧。”
……
吕志昂何尝不明白这些,只不过他并不傻,摆摆手道:“话虽这样说,可是吕景元怎么每次都抓得这么准?”
“今天孙厚上门要钱,连我都不知道,他就能把所有长老和公子都叫来,这其中分明有问题!”
“你们去,派人去打听一下,吕景元到底从哪儿得知的这些事情,一定要查出来!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仰仗!”
随从不敢多问,应了一声“是”,退了出去。
只留下吕志昂在屋子里暗暗发狠。
于葫,吕景元,你们都给我等着,小爷绝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
*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如凌歌和宫善设想的样子在发展。
吕景元上门来拜访,凌歌还是没有露面,但他并不在意,他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宫善。
宫善待吕景元,比之他招待于葫和吕志昂,可谓是亲近了许多,不仅留吕景元说了好一会儿话,甚至还准备了回礼。
而这些消息,都原原本本地传到了吕志昂的耳朵里。
但这一次,吕志昂一改浮躁的本性,居然忍住了没有发作,反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依旧陪着于葫每日到宫善府上来看别人的眼色。
至于于葫,他对吕家和吕志昂的忍气吞声很满意。
在他看来,吕家就算在本地说一不二,但在千山宗的人面前,哪怕如他只是一个普通弟子,来跑腿的使者,他们也应该言听计从,不该有任何违抗。
因此,当他们第三次登门拜访,宫善说宋姑娘布置下了酒席,晚上要好好款待于葫和吕志昂时,于葫大大松了一口气,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找玉的差事,他很快就可以完成了!
当天晚上,宫善特意在城外找了个僻静的小院,置办了一桌上等酒席,等着于葫和吕志昂到来。
于葫二人刚一进院下了马车,就见宫善笑着迎出来道:“二位可算来了,就等你们了。”
身后一个粉衣女子袅袅婷婷走出屋子,容色倾城,气质高贵,正是凌歌,他们眼中的宋姑娘。
于葫紧走两步,先行一礼道:“原来宋姑娘已经先到了,我还怕之前行事太过鲁莽,宋姑娘还在生气呢。”
凌歌轻轻一笑道:“于尊使说的哪里话,都是误会,我今日请善少爷邀请二位,就是要把话说开,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了自己人。”
“请吧,于尊使。”
“是是是”,于葫笑的双眼眯成一条缝,率先进了屋子。
吕志昂跟在于葫身后,朝宫善拱了拱手,又盯着凌歌上下打量,只是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眼神暗藏着讥讽,似乎在说,我倒要看看你们在玩什么花样。
凌歌和宫善看在眼中,都不动声色。
一顿饭吃完,席上几人浅谈笑语,只说些闲话,气氛倒一时融洽得很。
于葫见差不多了,先开口笑道:“宋姑娘,我有件事不明白,还是想请宋姑娘指点一二。”
凌歌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玉手一抬,掌中出现一块白色的玉树枝,正是她在孤芳阁拍的那块。
“于尊使想问的可是这个?”
“正是正是!”于葫盯着玉树枝双眼放光,就差伸手去拿了!
凌歌心领神会地一笑,将那块玉放在桌上,推到了他面前。
“于尊使可以看看。今日我还把李朝带来了,于尊使可以当面问一问他。”
宫善闻言拍了拍掌,屋门一开,有下人带着一个蓝袍男子走进来,正是李朝。
李朝看起来不太高兴,进门来先给宫善和凌歌行了礼,又满是怒气地瞪了吕志昂一眼。
“姑娘。”
凌歌点点头,“李公子请过来看看,这块玉是我在拍卖会上买下的,可是你家祖传的宝玉吗?”
李朝几步走过来,毫不客气地从于葫手中抢走了玉树枝,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
好半天才道:“不错,就是我家的那块。”
于葫赶紧问:“你不是说你家的是一块青玉吗?这明明是块白玉!”
李朝瞥了他一眼,讥笑道:“这位大人可能有所不知,不是看着是白的就是白玉的,严格来说,这块玉是青色偏白,所以是青玉!”
他又看向凌歌,语气和缓许多,“姑娘,据说一百多年前刚得到这块玉的时候,它是很明显的青色,可是传到我父亲那一代,失而复得时就已经变得浅了许多,这一点我们也不得其解。”
“不过家传宝玉的图案和痕迹,我是一清二楚的,这块玉就是我家祖传的那块,绝对不会错!”
听到李朝这么斩钉截铁的回答,于葫不自觉地搓起了手,仿佛已经得到了宗门的嘉奖!
凌歌点点头,问李朝道:“李公子,现在千山宗想要这块玉,可不可以请你割爱?想要什么,你尽管说,我都可以满足你。”
“是啊是啊!”于葫也赶紧道:“要多少钱你尽管说,我也可以给!”
旁边的吕志昂闻言,嘴角又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现在他倒有钱了!
李朝理都不理于葫,只看着那块玉轻轻叹了一口气,“本来这是我家传的宝玉,保佑我家平安一百多年了,论理,我宁愿自己死都不愿意把它给别人的。”
“可是姑娘救了我一家的命,又花了钱从外头买回来的,我实在无法拒绝姑娘的请求。”
说着李朝给凌歌鞠了一躬,“李家已经没落了,我只想跟家人平平静静生活,抚养孩子,下半辈子就做个普通人好了,这块玉,就由姑娘作主吧。”
凌歌颇有些动容,“既然如此,我答应你,一定保你和家人的安,这块玉我拿走了,以后定会赔你其他的法器珍宝,如何?”
“李朝听姑娘的安排。”
说罢李朝转身就大步走了出去,一眼都没有看桌上的玉树枝,仿佛就此跟它再无关系了。
于葫心中狂笑不止,脸上的谄媚更加明显。
“还是宋姑娘有办法啊,不费分文就得到了这块玉,还有李朝的顺从,我还要多多向宋姑娘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