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不比白日,许姩身子从外表上来看虽是好了很多,但内里却伤了不少,总是在夜里觉得胸口闷的慌,夜半惊醒,发现张霖不在,她披了件衣裳出门,前后找不到他,抓到谭天一顿问,谭天只是支支吾吾说办任务去了。
这一办便是一个月,无声无息的一月,许姩实在是憋不住了抓住谭天,又是柔又是硬总算盘算出了个所以然,当日她就收拾包袱准备一同赶去闵城。
谭天将信封交给她,拆开一看,是一封离婚书,许姩骂出了这辈子的第一句脏话。
“我去你的”她一个打火机把信烧的连灰都不剩,觉得不解气又踩了两脚,两只眼睛虎视眈眈的看着谭天。
“你要是不帮我,今晚我让你和它一样”
谭天从未见过这样的夫人,就像阎王爷拿着生死簿来取名一样,连忙第二日里买车票,但近来不安,车票早就被抢光,要等有车票,还得等到下个月。
许姩收拾好的包袱只好又放了回去,写的书信迟迟寄出去却迟迟没有回音,许姩望着花越开越旺的院子,却无心打理。
又过了半月,许姩亲自去了车站,却只有到南京的车票,到了中途转水路才能到闵城,既然转那就转,当机立断就买了车票,利落的收拾了行李就去了车站。
谭天想让她再等等,许姩白了个白眼。
“等等等等再等等,你是想让我在这等到死为止?”
拦不住她,谭天只好收拾行李和她一同去,可许姩想让他守着这,故意把日期往后报了一天,等他醒来只有一封让他勿念的信。
他拿着这封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干坐在台阶上,最后还是选择留在海城。
许姩只坐过两次火车,这是第三次,她坐在位置上的时候身边早就挤满了人,零零散散都是逃跑的,大家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挤的她快从火车上栽下去。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多付两倍的价钱换了个人少点的车厢,这次大家都安静下来,只有些闲闲碎碎的谈话声。
周围坐的都是些青年有识之士,不知道是谁先谈起的话题,大家越聚越多,坐在一起谈论的都是当今时局,说到让人悲愤的地方还会有一两个人站起来在车厢中挥拳大声呼喊。
“同胞们!我们不能再任人宰割!站起来!”
“身为中国人,怎能言弃!”
“英雄非无泪,不洒敌人前。男儿七尺躯,愿为祖国捐!”
一整个车厢是大家的满腔抱负,许姩偶尔凑着听一听,又从包里掏出本书看看,觉得困得厉害就靠着车厢打盹,醒来发现大家还在谈论,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学生凑过来给了她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又苦又甜,许姩道了谢,女学生见她手中拿着的书像饿狼一样。
“你也看医书?”
“嗯”
“你可以借我看看吗?”
许姩瞧着她一副如饥似渴的模样,把书递给了她,她笑嘻嘻的把口袋的另一块巧克力给了她抱着书就跑去了另一边。
火车接连开了三天,三天时间里学生们除了谈论天下,还凑在一起打牌,三四个人凑成一起拼成一桌,一打就是一个下午,那日借书的女学生不太爱和他们说话,只是自己坐在角落中看着书,她有时会和许姩说两句话,问的不过是关于医学上的问题,许姩能回答的就回答,见着她懂得多,她干脆坐在她旁边。
“你坐火车去哪里”
“南京”
“你去南京干什么”
许姩把书合上看了她一眼。
“找男人”
“找男人?你结婚了吗?”
许姩在车上颠簸的难受,心里喘不上气了,已经不想在和她多说,闭上眼睛就准备睡觉。
“你知道缝合手术要从哪里开始吗”
“上次我借你的书已经快要看完了,多谢你”
“你知道——”
“我不知道,快别说话了”
见着她难受的模样,女学生从包里掏出一小颗药丸递给她“我有药,你和着水喝”
“多谢”
吃了药丸女学生见着她难受便时不时看她两眼,见她还喘着气才放下心来。
一连到了第三日,火车总算是要停了,许姩收拾好心情,见着女学生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问她开心什么。
“我要出国了,出国之后就可以学习,别人都是拿好笔杆子,我就拿好我的针杆子!”
针杆子,许姩被她这么形容勾起了回忆,笑了笑没说话。
“你的书,我还你”
女学生将书拿出来,书和拿走时一样,一点皱褶都没有,许姩推给她“送你了”
“真的?!”
“不要拿来”
“谢谢你!”
到了下午些许姩终于结束了两天一夜的火车之旅,女学生和她一同下的车,为了报答她,蹬着一双皮鞋给她提了一路的行李。
“我叫林端月,你叫什么”
“许姩”
“那我们再会!再见!”
见着她一颗小小的虎牙露出对着她摆摆手,许姩挥了挥手作别,提着她的行李找了个旅馆住着。
她的行李不多,就一个手提箱,提起来轻轻松松。
有了前车之鉴,许姩一放下行李就要去买船票,可还是晚了一步,船票被买光了,要等半个月。
又是半个月!许姩的耐心快要被磨灭,恨不得安双翅膀飞走。
……
在张霖来了之后闵城总算是比之前要好得多,在连续指挥了一个半月,已经开始逐渐恢复。
虽是些小兵小卒,但汇聚成一团总是讨人厌的,每每半夜来袭张霖都想一个手榴弹让他们都滚蛋。
他收到了许姩寄来的信,却没有勇气回信,总想着打完就回去,但谁知道谭天传来消息说她独自一人赶了过来。
他抽不开身,只能安排手下的人快些把她接过来,可诺大的一个地方,去哪找?从哪开始找?
“小少爷,今夜要回去不?你回来这么久还没回去过”
“行吧,告诉他们我今夜回去”
到了夜半他才回去,推开门看见满房的姨太太他一个头比两个头大,坐下来挺直了腰板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哑巴了”说话的人坐在主位,个子高高的,微胖,看着来人,他将手里的拐杖一挥打在张霖身上,见他不躲,他也自讨没趣的坐回位置上。
这一举动吓坏了坐在四周的姨太太,一个两个站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得了,快一个个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