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墓这个地方的压制能力其实很有意思,按照常理来说,骷髅这种类似于亡灵生物的东西,在墓地这种地方会得到加强才是正常的,这种理论是经过了凡界不少与尸体有关的修行者总结出来的经验,比如那种名义上的所谓“亡灵法师”之类的依靠炼化与操纵尸体为修行之途的修者。经过他们的实验与计算之后,发现在墓地或者乱葬岗这种“阴气”比较重的地方,他们控制的“行尸”攻击力要强上不少,所以不少“亡灵法师”喜欢找个坟头儿多的地方住下来,搞得自己整个人都阴森森的,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不吉利的气息。
但是神墓的压制力对于骷髅也有效,这种情况就相当有意思了,甚至于最有意思的一点是,神墓对于骷髅的攻击力的压制,比对活人还强。所以说世界实在是一个相当奇妙的东西,单单是相生相克这一点,恐怕就有不少的东西可以好好研究。
然而如果只是拼命压制骷髅的力量的话,那实在是也有点太不公平了一点。即便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本源并不是非常希望神墓中的这些骷髅跑出去——毕竟它还给神墓的守门人,也就是守墓人进行了灌顶来着——但是这也不代表它一点机会都不给那些骷髅留。
神墓的压制力在削弱骷髅的力量的同时,会对整个神墓中埋葬的家伙进行随机改造,就比如说,提高骨骼韧性啦,提高精神攻击强度啦,或者是提高元素亲和度之类的。目的嘛,就只有一个,也就是提高一下那些骷髅在守墓人手底下坚持的时间,总归是要给点希望不是?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反应自然是不怎么好解释,反正这些变化的原因都是那些盘绕在整个神墓中,不管是天空还是地下的那些灰绿色雾气,也就是那些虚灵死气,对于活人来说没有多大好处的虚灵死气,对于那些骷髅来说,可是大补的东西。
只不过这种大补的前提是建立在削弱自体实力的基础上的,如果那些骷髅有灵智的话,恐怕会一边吸收这种灰绿色雾气,一边破口大骂吧。
这种情况谁又能说得准呢,反正跟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看
个热闹就完了。
白渊之前就是这么个想法,毕竟之前的他只需要对神墓稍微了解一点,保证派过去送货的小伙计不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就完了,哪儿能想到有一天自己得跑到这个荒了吧唧的神墓里面来,甚至于还跑到了神墓的背面,这个亡灵国度之中?!
白渊觉得也就是自己太好说话,邱郁他们这一帮人都快骑在自己头上了,虽说这帮人的实力的的确确比自己强了不少吧,但是按照这么个趋势下去,自己迟早得变成这帮人专用的收拾烂摊子的,说通俗点就是擦屁股的。毕竟这四个家伙里面,唯一能算得上是靠谱的,也就是那个小丫头...手底下管冥界的那个男人。
冥君那家伙还真是有够倒霉的,被坑到那个位置上,一坐几万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折腾出什么心理疾病了,这几年白渊跟他传讯的时候,总听到有个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挺清脆挺好听的,就是有点吵。也不知道冥君在那边到底在干什么,传讯都不开影像,只有声音,要不是听冥君的声音没啥变化,白渊甚至觉得冥界那边的主事儿的换人了。
“所以你有什么看法,”白渊咳嗽了一声,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面前一脸尴尬之色的邱郁,“去你那些好战友那里看看情况?”
“看看倒是没什么问题,”邱郁挠了挠头,“只不过我并不打算出现在他们面前,毕竟现在这时候,我要是突然出现的话,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不小的刺激。”
“这倒是真的,”司虹羽点了点头,“之前他们光看你的影像就差点哭出来,看到真人还不知道激动成啥样呢。我倒是不觉得你们这群人感情好有什么问题,但是看起来总觉得怪怪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也没想明白,反正就...感觉有点微妙。”
“感觉不对劲就对了,”屠凌已经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收了回去,连那套衣裳都没留给白渊,“我之前也在想是怎么回事儿来着,后来我想明白了,那个小队里的人,虽说不管是出云一族还是翼族,现在都算是天帝这边的,往前推个一两万年的时候,可全都是魔神
那边的人。”
屠凌抬头看了一眼邱郁,撇了撇嘴:“也就是说,之前咱们碰上的那个小队,可是确确实实的‘魔族小队’,当年仙魔之战的时候,那可是魔神一方的忠实拥护者,跟现在的咱们几个,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对立方。”
邱郁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倒是也没否认,反正这事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谁还在乎这些啊。
“啧,”白渊咂了咂嘴,脸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所以我们这几个人,相当于是在为魔界打工啊,啧啧啧。”
“行了,白老板你就别挖苦我了,”邱郁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再说了,你们这几个人谁能算得上实实在在的天帝那边的人?说得这么正义凛然的,白老板你自己不也就是一个雇佣兵?还有你们两个,十方杀神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我就不多说了,你这最后一个翼族人还能真心实意地给天帝卖命不成?虽然我是不觉得你能对现在当上天帝的那个小丫头片子下杀手,但是总归你身上扛着的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仇怨,让谁替你原谅都不怎么靠谱,更何况我看你这样子,应该是不打算原谅的吧?”
原本在一边看热闹的司虹羽忽然被提起,整个人都愣住了,谁能想到连这都能被挤兑半天?这种事儿,虽说他倒不是特别介意别人提起来,只不过这么个情况下,实在是一个让人不怎么高兴的话题。
邱郁等到这话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说了一堆不该说的话,他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看着司虹羽那张有些僵硬的脸,别别扭扭地说道:“不过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毕竟那事儿说起来也不是那小丫头片子的本意,更何况翼族人也不是没救了...反正你也别太难过就对了。”
“啊...哦哦哦。”司虹羽倒是知道这是在跟自己说话,有些机械地回应道,很快,他反应过来,“等等,你说翼族人不是没救...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邱郁挠了挠头,看起来对司虹羽这么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很是诧异,“虽说当初那帮翼族人被杀的基本上都魂飞魄散了,但是鬼
界那边还留着几百个相对完整的魂魄,如果能重塑肉身的话...应该也还能还个魂啥的,就是概率有点低罢了。”
“真的?”司虹羽整个人都陷入了狂喜的状态,他的眼睛甚至都要发光,看起来仿佛要跳起来一般。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的,”邱郁瞥了他一眼,“负责冥鬼两界的那个人,平生一大乐趣,就是玩儿拼图。”
也就是司虹羽沉浸在能够重振族群的消息中没缓过劲儿来,屠凌和白渊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说的所有的翼族魂魄都搅散了之后,鬼界还能有完整的翼族人的魂魄了。合着那些东西,全都是那个家伙玩儿拼图拼起来的呗。
果然,强大之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无趣且乏味。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白渊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眼神中带着同情,看了一眼还在一边乐呵着的司虹羽,摇了摇头,和屠凌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含义:这事儿,最好还是别跟司虹羽说了吧。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邱郁看了一眼白渊,“先去桑冷队长那边,还是直接去看看那两个家伙那里有什么异动?”
“要问行程的话,倒是真的得先去一趟你之前那些战友那里,”白渊一边说着,一边往衣袖里摸了摸,顺手扔出一把躺椅,整个人都躺了上去,“但是眼下的话,要做的事情也就那一个,等。”
“等?”邱郁挑了挑眉,“等谁?”
“这个地方的主人,”白渊懒洋洋地晃悠着躺椅,要是再抱着一只猫就跟退休的老太太没有什么差别了,“毕竟在人家这里折腾成这样,不跟人说一声,总有些说不过去。”
“白老板什么时候是在乎这些的人了?”邱郁轻笑一声,似乎是没有想到白渊还能说出这种话。
“我倒是不怎么在乎,”白渊摆了摆手,“如果是在你们几个的地盘上,我恨不得给你搞得更乱七八糟一点。但是人家这边好歹也算得上是一个外派人员,来这边出个差而已,总得给人家留点好印象。”
“既然这么说了,那白老板为什么不干脆给人家
打扫一下呢?”邱郁环顾了四周,看了一眼模样已经有些惨不忍睹的树屋,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打扫这种事儿,就让她自己搞好了,”白渊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这个因为他搞龙筋融合和金身重塑导致的乱七八糟的树屋,“我只管给个交待,剩下的事儿就跟我没啥关系了。”
“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负责任的表现,”邱郁笑了笑,“我倒是觉得,如果白老板现在就跑路的话,没准结果还会比在这里等人家回来好。”
“做生意得讲究实诚,”白渊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扇子,在自己的面前扇得一派风流模样,“跟你这武夫说你也不懂。”
“你这理论,我倒还真不怎么想搞清楚。”邱郁咂了咂嘴,对于白渊这种奸商的认知,到底是又深刻了不少。
“话说回来,白老板跟这域外之人,很熟?”房间里安静了半晌之后,邱郁忽然开口,看着白渊的眼睛,整个人显得格外认真。
“你要是说这个树屋的主人,”白渊扇风的动作停了下来,合上的扇子顶在他的下巴上,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我倒不是很熟,但是龙筋对她倒是蛮熟的。”
“啥玩意儿?”邱郁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么个回答,整个人都愣住了。
“龙筋对她很熟啊,”白渊瞥了邱郁一眼,“毕竟这个树屋的主人在这里住了大概四五百年了,我这条龙筋可是一直在她手里的,不熟的话才是不正常的吧。”
“四五百年?!”邱郁这下倒是真的有些惊讶了,毕竟在他的感知里,魑是大概十几天之前才在神墓中出现过的,他一直以为魑也就在这里待了十几天,四五百年这个数一出来,倒是真的惊了他一下。
“对啊,”白渊理所当然地点头,“当初那人盖这树屋的时候,还拿我那龙筋当绳子使来着。那时候我那龙筋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搞清楚当时到底是什么时候还是绰绰有余的。我就算再迟钝,也不至于连个时间都算不过来。”
邱郁整个人都有些僵硬,白渊说的这些都有道理,那条龙筋既然还能重新接回白渊的身体之内,那就说明它还
是活着的,里面蕴含的灵魂残片在龙筋回归之后被白渊的本体吸收,那些被灵魂残片记录的记忆自然也回到了白渊的记忆中,再按照时间一算,自然也不至于出现时间计算错误这种问题。
但是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四五百年的话,那也就是说明,魑在至少四五百年之前就已经来到了神墓,那时候的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的气息进入神墓之中,甚至于在这之后的时间里,也根本没有察觉到亡灵国度中有什么不对劲的气息存在。
也就是说,十几天之前他察觉到的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真要算起来的话,还是魑自己放出来让他知道的?
邱郁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记忆中那个最后离开之前冲他笑了一下的少女的面容,似乎变得更意味深长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