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我并不这么觉得,但是不得不承认,你说的这些的确有很大的可能性,”走在前面的邱郁耸了耸肩,“但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有些事儿总归不是我应该插手的,就像你刚刚说的,即便是这些人曾经是我认识,并且熟知的一群人,我也没有什么立场对他们想要做什么来指指点点。这不是单单一句他们没准不这么想就能决定的,别忘了,即便这里是一个世界秘境,他本质上还是在这个世界之中的,即便我是被世界本源授权了‘看守’这个秘境,但是这个地方还是世界本源控制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守卫,或者你也可以说,我就是一个看大门的。”
白渊愣了愣,要是按照这个逻辑来算的话,邱郁说的还真的不算错,虽然听起来不怎么好听,但是真要是算起来的话,还真的没什么问题,听起来牛逼轰轰的所谓守墓人,实际上真就只是一个看大门的。
这种稍稍有些贬低自身的说法让白渊有些不适应,这年头儿谦逊的凡界普通人倒是不少,天界中的那帮家伙,可实在不是什么能主动表现出谦逊这种态度的人,更多的情况下,这些人向来都将一句“老子天下第一”贯彻落实,即便是出现打不过的情况,口头上认输了,实际上心底里还是会念念叨叨“老子天下第一”这样的。
这种情况倒不是什么问题,毕竟修行之人就要有那种与天斗的豪迈勇气,只不过这种勇气如果勇过了头就会出现一群莽夫,这种情况当年在屠凌手下的军队中最为明显,那群人中的绝大部人人可实在算不上什么机智的战斗人员,白渊甚至觉得那些人应该换个名字,不应该顶着一个什么“狼行军”,直接改名“十方杀神下辖直属砍刀帮”更符合气质一点,毕竟那些人实在是相当有土匪的气质。
“我倒是没想到你还会有这种想法,”也不过只愣了片刻,白渊便追了上去,自打进入那个小院之后,几人之间的交流就已经完全通过灵魂波动来进行了,邱郁刚刚的话连带着白渊的回答相当响亮地在几人的脑海中回荡,“不过只是稍微接触一下的话,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的吧。你看之前我
们甚至还在这里住了一晚上呢,这不也没出什么事儿吗?”
“意义不一样,”邱郁的脚步顿了顿,随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朝前走去,“我倒不是要跟你犟,我对这里直接插手的影响,会比你以为的要大很多,即便是你的实力比我强,结果也是差不多的。”
“我觉得你未免有点太小心了,”白渊撇了撇嘴,“这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吧,怎么至于被提防成这样。”
“概念不一样,”邱郁看着不远处已经站在门口的几个人影,灵魂波动传来的声音有一瞬间的颤抖,不过很快他便镇定下来,似乎这件事儿对他来说毫无影响,“我的力量来源于世界本源的直接灌顶,外加上从这些已死之人身上抽取的亡灵能量。如果是最开始的几年的话还好一点,那时候我吸收的亡灵能量还不算太多,对于这个亡灵国度的影响也不大。但是我已经在神墓里待了好几万年了,这些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根本就不在我的意料之中。说实话,我现在甚至觉得我自己和神墓甚至已经开始互融了,也就是说现在我的身上不止是带有世界本源的能量,甚至于还有一部分神墓的能量。我不敢保证这些已死之人与我接触会不会触发什么不好的影响,因为这种情况就连我自己无法查探清楚,毕竟这种事儿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试着玩儿的。”
“行吧,”白渊没有做出任何外在的反应,但是光从他那有些懒散的声音就能听出来他对于邱郁的那些话并不怎么认同,“反正你怎么想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更何况反正也不是什么相当重要的事情,说真的,我是不觉得单凭那么几个人就能对这个世界秘境造成什么根源上的影响,毕竟他们,实在是太弱了。”
邱郁沉默了,他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实际上也没什么必要反驳,毕竟白渊说的没错,也许在几万年前的时候,这些人还算得上是一把好手,甚至于即便是在这个亡灵国度之中,也能说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强者,但是以现在还活着的人的视角来看,这些已经死了超过万年的家伙们,实在是相当羸弱。对于白渊等人来说,这些羸弱之人,甚
至没有什么值得堤防的地方,但是事无绝对,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这些人虽说羸弱,但是到底还有不少值得称颂的地方。
白渊也没再说什么,即便是实力远不如己方,但是这些亡者显然是对精神已经灵魂方面的波动相当敏锐,至少比正常的修者要敏锐地多,这样的话,即便是没有什么强劲的身体,他们也能在一定的范围内好好生存。
然而对于白渊来说,他停下的原因倒不是因为防止自己与邱郁的交流被面前的这些人察觉,即便是实力再不济,邱郁这人也是经由世界本源灌顶,或者说改造过的,区区几个万年间几乎没什么进步的家伙都不可能看穿他的伪装,更别提在更深一层的灵魂方面的交流了。
邱郁没有作声,他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就站在台阶前,默默的看着房间内的人员,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渊倒是能理解这种状况,毕竟房间里的这些人对于邱郁来说,实在是印象相当深刻,甚至于影响相当深远。旁的不说,就冲昨天晚上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至少邱郁能在之前最初的那场仙魔之战中活下来,这些人至少做出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贡献。
邱郁站在那里,看着面前这几个看起来相当有活力的人,脑海中早已泛黄枯朽的记忆中,有那么几个人撕破了层层骷髅军团的围攻,在他的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是或坚毅或温柔的脸庞,是尘封已久的声音,邱郁就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房间里的人站起身来,朝着白渊等“三人”的方向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满脸都写着高兴的百里极,那是一个看起来跟邱郁差不多大的少年,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是邱郁熟悉的味道。
“你们回来啦!”百里极的声音中满是笑意,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觉得难过一般,在他身后的司卿元和桑冷也对着白渊等人微微颔首,似乎根本没有想要问问他们之前到底是去做什么了的想法。
显然,对于他们来说,白渊等人的目的如何根本不是他们担心的主要对象,实际上由于桑冷本人的影响,整个小队中人,除了百里极之外基本上都相当冷漠
,而这个稍稍热情一点的少年,实际上还相当的内向羞涩,这也就导致了即便是在当年还在争斗之时,桑冷小队也以“不好相处”而闻名。说真的,白渊一开始在被百里极带到这里来的时候,光听了两个名字就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小队了,只不过百里极和司卿元给他的印象和传说中那些事情没几个能对得上号的,哦,除了百里极这个少年是真的有些羞涩之外...
实际上桑冷等人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原先的那些生活经验早就更新了不止一遍两遍了,不然在这里好好活着都是件困难的事儿,那些没有什么意义的待人处事上的坚持,似乎就更没有什么必要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相处久了之后,还是能从他们那种表面上的热情中看出来那种埋在骨子里的冷漠与疏离,这种看人的方面,白渊作为一个奸商,自然是相当有发言权的。
因此白渊倒也没讨嫌地继续往前走,他也停了下来,就站在邱郁身边不过三四步的距离,微微抬头,看着面前这群看起来相当友善的人们。
“这次我们几个过来是来向你们告别的,”没等他们之中的其他人再开口,白渊率先说道,“我们要做的事情,终究跟你们平日里风平浪静的生活有些冲突,想必对于你们来说,我们这些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结果才算是比较好。之前说过的,希望你们能给我们提供暂时落脚的地方这件事,我昨天晚上想了想,这样并不妥当,毕竟这个地方离最终我们要去的地方距离实在是算不上近。因此我们就先不打扰了,希望你们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过个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的好日子。”
随后,像是根本不在意司卿元他们有什么反应一般,白渊转身就走,抬起一只手臂朝着背后的人们晃了晃,看起来相当潇洒。
房间里的几个人以及跟在白渊身后的屠凌和司虹羽一愣,这种情况显然出乎了几乎所有人的预料,虽说开始的时候,司虹羽确实是说了通知一下这边的几个人,但是谁能料到白渊的意思真的就只是通知“一声”呢。
在几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
渊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微微偏头,看起来像是对着身后正在愣神的桑冷等人说话:“顺便跟你们说一句,有些事儿,以你们的能力,最好还是不要接触比较好。”
桑冷等人一愣,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白渊保持着那个动作,连头都没d动一下,看起来像是对着司虹羽和屠凌说话,实际上在白渊这边人的视角中,白渊现在正对着的人,恰好就是那个从刚刚开始就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邱郁:“还不走吗?”
屠凌和司虹羽一愣,虽说明白这话不是在提醒自己,他们也应了一声。司虹羽转头又看了一眼司卿元,嘴唇动了动,到底也没说出什么话来。随后向着司卿元站着的方向随意地抱了抱拳,便跟在白渊的身后离开了这个小院。
邱郁自然也跟了上来,最开始进门的时候他是第一个,离开的时候又成了最后一个。看着频频回头看去的邱郁,白渊知道面前这个人并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豁达,至少在某些方面上,这个少年还是有着不怎么好解开的心结。
白渊并没有说什么,他甚至没有回头咋看一眼,他不觉得一个守墓人连这点心理调节能力都没有。他顺着来时的路七扭八拐,重新来到了那个看起来相当热闹的街道上。
白渊等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人说话,甚至于一行人全都捏着隐身的法诀来规避整个亡灵国度中所有人的窥伺,毕竟自己这一行人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扎眼,尤其是在白渊身上的虚灵死气对他的压制力已经不算特别强的东西之后。
现在的白渊,由于金身刚刚重塑完成所以导致整个灵力汪洋内一切的流动都相当不平静,即便是走在路上绊了一跤,都有可能将自己摔出一身金光闪闪来。这倒不是危言耸听,实在是现在他一身灵力的控制中枢,实在是不在他的手上。
事实上如果真的要拿回他对于自己的灵力的操纵的话,倒也不是不行,那样的话金身对于他体内一切构造的转换会变得更慢,拖得时间更长。而眼下,对于白渊知道的情况来说,他实在是没有太多多余的时间等着金身慢慢来了。虽然说白渊现在看
起来相当无所事事,但是问题出在,他将要面对的事儿,不管他做出怎样的处理,都不会对这件事儿本身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甚至于根本没有什么办法对于整件事的进程进行一点抽象方面的影响。也就是说,他现在能做的所有的事儿,也就只有等待。
白渊抬起头来,看了看天上,之前屠凌和司虹羽已经告诉他之前他到底引发了多大的骚乱,甚至于还直接把旁边这个看大门的——也就是邱郁——都给弄下来的,也不知道到底算得上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白渊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倒是想明白了这个亡灵国度最让人头疼的一点在哪儿了,这其中那些已经失去了提高自身实力的人们本身就不是什么好处理的东西,尤其是在目睹了之前那次怪模怪样的“天劫”之后,这些被囚禁在亡灵国度中的人们,像是已经明确了什么东西一样,开始重新找回了生活的目标。
说起来简单,但是目标这个东西在亡灵国度之中根本就是没有什么必要的存在,甚至于亡灵国度存在的意义,就是要将这所谓的“目标”消磨殆尽。这样一来,这整件事儿的问题,便相当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