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王翦指着蒙犽,竟也觉得脊背发寒。他原本还对自己这不战而屈人之兵颇为得意,认定了蒙恬都答不出来,可如今……连蒙恬的儿子都有这般见解,有种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年不足垂髫,区区黄口小儿……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堂堂大秦上将军,苦思月余制定的妙计,却与一个少年人不谋而合?!
咸阳城内臭名昭彰的纨绔二世祖,竟有这等旷世之才?!
“不战而屈人之兵吗?不愧是蒙氏子孙,果然见解非凡。”嬴政眉头紧锁,只觉震感万分,他以手示意王翦不要多言,故作镇定道:“蒙犽,孤听问你要逼良为娼、强抢民女,可有此事啊?”
这显然是有意打压。
少年人大多狂妄自负,这蒙犽更是狂妄到了极点。
若不严加管教,岂不浪费了他旷世的天赋?
“臣何时说要逼良为娼、强抢民女了?”蒙犽有些懵,他撇了一眼站在嬴政身后的赵高,立刻断定是这老阉货从旁挑唆,咬着牙满脸悲愤道:“此分明是佞臣栽赃陷害!臣反而要弹劾中车府令赵高大人贪赃枉法,年俸仅有两百镒金,昨日却拿出了两万镒,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还望大王明察!”
“臣奉王令督造王陵,经常与少府杨熊大人一同商议筹措钱款,那两万镒金皆是杨大人留在臣府上的。”赵高早已准备好了措辞,慌忙跪倒在嬴政面前,恼羞成怒道:“大王莫要忘了赵括纸上谈兵之事,切不可对蒙犽这纨绔二世祖过于赏识啊!昨日在臣府上,正是这蒙犽口出狂言,要逼良为娼、强抢民女!”
“赵高,你这卑鄙无耻的老狗……我何时说过这等话?”蒙犽怒视赵高道:“你可有什么证据吗?分明就是捏造事实栽赃陷害!”
“去年春天,蒙犽公子带着几个侍从当街调戏少女,依律当在脸上刺字!可大王宽厚仁爱,看在蒙恬将军的份上并未罚你。”赵高冷笑道:“今年二月,你又跑到青楼里与妓女媾合,非但不给钱,反将那青楼的老鸨给打了,还把那妓女接到家中硬要与之成婚!种种事迹,足见你蒙犽是个好色之徒,昨日在老夫家中亲口所言,竟忘得这般快吗?”
蒙犽气的咬牙切齿,却又偏偏无可反驳。
这些光荣事迹,都是他穿越到秦朝之前犯下的。
总不能说我不是从前的那个我吧?
“蒙犽,你好大的胆子!”嬴政拍案而起,怒斥道:“孤念在你蒙氏忠君为国三代名将,已然对你百般容忍,可你这黄口小儿竟不知收敛,刚拿到钱便扬言要逼良为娼、强抢民女!若再不加以管教,日后岂不是要目无王法、当街杀人了?现令你在太和殿外跪满一月,每日只可吃一餐!敢有怠慢,孤绝不轻饶!”
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嬴政早就想教训这个纨绔二世祖了,奈何一直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今日赵高弹劾,却是刚好可以借题发挥,跪满一月之后,蒙犽怕是连走路都不稳,应当可以让这家伙变得纯良些。
蒙犽悲愤道:“臣不服。”
嬴政愣住了。
臣不服?莫不是听错了吧?
文武百官,哪个不是才华横溢,可只要嬴政发怒,即便是被冤枉了也不敢顶撞。
这蒙犽当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蒙犽桀骜难驯,今日被大王稍加训斥,居然就敢出言顶撞了!”蒙犽的这句‘臣不服’落入耳中,赵高顿感心中狂喜,急忙落井下石道:“臣以为只罚他跪满一月未免太轻了些,不如再让他去御膳房做事,为大王烧水煮饭。”
那御膳房是他赵高的地盘,只要蒙犽来此处做事,他就有一万种办法整治这该死的小畜生。
马桶洗得不干净?好啊,直接扣在你头上。
还可每日让你烧水来伺候洗脚,敢有怠慢,便趁着夜黑将你套进麻袋里暴打,打得你哭爹喊娘屎尿齐出!
“善,这蒙犽顽劣成性,必须严加管教才好。”嬴政颔首点头道:“就依赵爱卿所言,跪满一月立即去御膳房做事,倘若做得不好,是打是罚皆由赵爱卿做主。”
“大王英明!”赵高恭敬的作揖行礼,而后微仰着脸用鼻孔看向蒙犽,满脸的嘲讽与自得:“哼哼哼哼……蒙犽公子,待来了御膳房,老夫定要好生教导你该如何处事。”
这该死的乌龟畜牲小王八蛋,终于落入他掌中了!
赵高笑吟吟的一甩浮沉,顿觉神清气爽,此番寻到机会,定要让蒙犽饱受折磨,以泄他心头之恨。
该如何报复呢?在蒙犽的饭里丢沙子,亦或是让蒙犽去马厩里拾马粪给菜园施肥,不对……似乎让蒙犽去后山劈柴更好一些,那山中有许多野猪,为逃避野猪失足跌入山涧中,可谓合情合理啊。
唉呀,还真是难以抉择呢。
蒙犽看着赵高不怀好意的笑容,却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启禀大王,臣从未说过要逼良为娼、强抢民女之言,那两万镒金刚刚拉到家中,臣便将之交给了为我大秦征战负伤的将士们,此事有许多人都可做证,大王一问便知。”
“哦?”嬴政微微皱眉:“孤立即派人查证此事,倘若你敢说谎,孤绝不饶你。”
“大秦的将士们忠心卫国,战场厮杀间落下残疾,更有许多人战死沙场,家中父母无人赡养、妻儿无人照料,念及此,臣寝食难安。”蒙犽昂首屹立,朗声答道:“现已临近年关,臣又恰巧得到了赵高大人的家产,故此才想到了犒赏将士们。倘若臣真的要逼良为娼、强抢民女,又怎会将这些钱财散发出去?”
嬴政沉默了,不置可否。
“臣昨日去赵高大人家中取钱,其实仅拿到了一万三千镒金。”蒙犽话锋一转,突然将目光望向了赵高,痛心疾首道:“赵高大人乃国之栋梁,臣也不愿让赵大人难堪,也就没有追究。却不曾想,赵大人竟恩将仇报,因此事而记恨于臣,还在大王面前对臣百般诋毁,栽赃陷害!”
“混账!老夫分明……”赵高恼羞成怒,刚欲辩解,却被蒙犽驳得哑口无言。
“大人倘若不信,公子胡亥也可为臣作证!赵大人,犽知你不舍得将钱财分发给为国征战负伤的将士们,那些钱财毕竟是你多年贪污所得。”蒙犽轻笑道:“便是连灭燕之战时朝廷筹捐,赵大人也只出了区区一百镒金。可因此就跑到大王面前颠倒黑白、栽赃陷害,也未免太过奸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