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公子,现在的你,究竟是谁?”
随着薛神医的提问,众人将视线齐刷刷地盯在了朱元璋脸上,一双双眼睛都期待着他的回答。
朱元璋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转身坐回椅子上,眼神平静地说道:
“我当然是朱洪武。”
众人心中一安,心想这世间果真没有什么神鬼之事。
于是众人就想继续问这些秘籍,还有倚天剑是从哪里来的,朱元璋却突然说道。
“我是朱洪武,但我也是大明天子——朱元璋!”
“什么?”
众人吓了一大跳,而邓元觉,吕师囊,红衣圣女方百花等明教教众一听“大明”二字,立刻磕头跪拜,口中疾呼明王法号,一副虔诚模样。
“敢问,何为大明?您又因何会附身到公子身上?”
薛神医强忍着心中恐惧,颤声问道。
“这说起来,话可就长了”
朱元璋放下茶杯,长叹一声,缓缓张口讲起了历史上即将发生的事。
“话说那北宋末年,有一苏州人名叫朱勔。因他父亲朱冲谄事蔡京、童贯,父子均得官。当时宋徽宗垂意于奇花异石,朱勔奉迎上意,搜求浙中珍奇花石进献,并逐年增加。”
“政和元年,朝廷在苏州设置应奉局,耗费官钱,百计求索,勒取花石,用船从淮河、汴河运入京城,号称【花石纲】。此役连年不绝,百姓备遭困扰涂炭,中产之家全都破产,甚至卖子鬻女以供索取”
众人听得一愣,随后便无比尴尬,心想公子突然如此批评自己父亲做什么。
虽然今年就是政和元年,花石纲也确实搞得两浙一代苦不堪言。但常言道子不言父过,朱元璋这么大大方方地说出来,确实让众人颇感别扭。
朱元璋讲到宋徽宗、蔡京、童贯一伙贪得无厌地压榨人民,赋役繁重,从而搅动得民怨沸腾,导致宋江,田虎,王庆等人在全国各地叛乱“人不堪命,遂皆去而为盗”。
尤其是那方腊聚众数万,攻城夺池,自号圣公,建元“永乐”,部众百万威震东南。
明教七人闻言喜笑颜开,心想这光明右使方腊真不简单,竟然能做成这种大事。
而除厉天闰之外的众人则面面相觑,对各地起义一事半信半疑。
他们本有心反驳,仔细问了几处细节,但朱元璋全都回答得清晰明确,毫不拖泥带水。
众人仔细一琢磨却又发现朱元璋讲得丝丝入扣,事事符合逻辑,竟找不到丝毫可质疑之处。
朱元璋讲到童贯调集了十五万大军南下镇压起义,很快将明教剿灭,教中高手纷纷战死,方腊等三十多名首领被押送京师斩首。
明教教众闻言顿时悲痛莫名,一个个奋臂出袖,恨不得当下就去和那童贯老贼打个你死我活。
朱元璋又讲到女真首领完颜阿骨打将带领女真人在白山黑水中崛起,他们会打破黄龙府,立足东北地区逐步蚕食大辽,撵得天祚帝仓皇西遁的辉煌历史。
众人闻言又惊讶于女真的强悍,竟然能将大辽逼到如此窘境。
但与女真的崛起相反,朱元璋口中的大宋则一日狼狈过一日:西夏战场宋军原本局势大好,却在童贯的胡乱指挥下两战丧师十万众,令本要亡国的西夏奇迹般地苟活了下来;转头宋朝又撕毁海上之盟,准备趁辽国衰弱夺回燕云,却五战皆败于残辽紧急凑出来的部队,前后又丧师十万余众!
最后童贯费尽口舌,耗费数千万金银,从金人手中换来了掠夺一空的燕云之地,算是“买”回了燕云部分版图。
众人虽面露尴尬,无论杭州武林人士还是明教教众,都深感宋军从朝廷到兵卒,都如此懦弱无能真是给汉家儿郎丢了大脸。
但也有人觉得,好歹大宋夺回了些许失土,不由得欢欣鼓舞起来。
可朱元璋话锋一转,突然讲到了靖康之耻。
徽,钦二帝在灭国的危机面前昏聩无能,两人先是上演了让位甩锅的闹剧,又是请人上城墙跳大神,又给城外金兵送女人财物,可谓是出尽了洋相。
折腾了一番后,徽,钦二帝还是免不了身陷囹圄,落得个“黄袍一朝被龙缚,从此北燕不南还”的下场。
靖康二年,金军掳掠了徽,钦二帝在内的大量的皇室成员以及朝廷重要的官员大臣。北宋王室百十年的积累化为泡影,所经过的地方都成一片灰烬。
金人还为两位皇帝起了侮辱性封号,称徽宗为“昏德公”,称钦宗为“重昏侯”,还让二帝赤身披带血羊皮被行“牵羊礼”,三千妃嫔上衣被脱、身披羊皮,皇后被辱自尽,曾经的贵妃甚至一天被迫要接待一百多人,最骇人的是茂德帝姬“谷道破裂而死”
讲到这里时,别说是明教教众了,就连其余人等也都放声唾骂了起来。质疑声,怒吼声,悲戚声,一时间屋内群情激愤,众人吵作一团。
朱元璋不理睬他们,只是平静地继续讲了下去。
他讲到“泥马渡康王”,赵构逃回了大宋,金人不甘心,便发动大军搜山检海去捉赵构,逼得他东躲西藏,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杭州建立南宋,扶植宗泽,岳飞,韩世忠等主战派将领大破金军。
众人闻言又忍不住欢欣鼓舞起来,纷纷庆贺大宋江山有了希望,猛夸起赵构,岳飞等人。
但很快朱元璋话锋又一转,讲到赵构恐惧金军强横,又怕岳飞功高震主,因而一心求和。
他任用奸臣秦桧和金人谈判,在风波亭里用莫须有之罪杀死岳飞。南宋朝廷日益**无能且偏安一隅,“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众人顿时大失所望,更有情绪激动者甚至哭成了泪人,对赵宋彻底失望。
朱元璋又讲了明教第八代教主钟相为报家国大仇决心北伐,却得不到南宋支持惨败,自己也因强练第五层乾坤大挪移走火入魔而死。
第九代教主王念经帅二十余万民众反抗南宋的暴政,却惨遭镇压,王念经本人也被斩首弃市。
明教教众虔诚地跪在地上吟诵起“焚我残躯,熊熊烈火”的祷言来。
当朱元璋讲述到蒙古崛起统一天下建立大元,他们将天下人划分四等,汉人最为低贱,杀汉人刑罚与牛马同类。蒙古人还将大量汉民杀掉或掠至北方为奴,将汉人人口数量从八千万下降到一千万左右时。众人已经彻底麻木绝望了,一个个低头耷拉着脑袋,再也说不出话来。
“朕出生于元末,祖祖辈辈以耕为主,当时黄河决堤大发洪水,而元朝认为只有北方才是江山,南方不需要治水。我们好不容易熬过了大水,随后就是大旱,蝗灾!一群群蝗虫遮天蔽日地飞来,连树皮都被它们啃得干净,我家只能抓虫子吃四月初六我父亲饿死,四月初九大哥饿死,四月二十二母亲饿死”
朱元璋讲到这里,也是眼眶发红,鼻头发酸。
但他毕竟两世为人,眼泪早就在无数人间惨剧中流干了,还能稳定情绪讲了下去。
“父母已死,我却无地给他俩安葬,没办法只能一家一家地去哭求,可哪有人愿意让自家的地里埋上一个不相干的死人?我只能哭啊哭,哭到眼睛都快烂了,才有人勉强答应。为了吃饭,我又出家为僧,说是僧,实则和乞丐无异,四处化缘要饭,最后在机缘巧合之下加入了明教。”
随后,朱元璋讲述了他加入明教,一路血战爬到了将领职位,后来又离开岳父单干,二十四骑离濠州,重新拉起一支部队与群雄相争。
最终他历经鄱阳湖血战击败陈友谅,张士诚等强敌,于南京建立大明,组织八次北伐,打得大元王庭仓皇北狩,终于开创了一个和平的新时代。
朱元璋讲完,已是夜半时分。
众人却毫无睡意,一个个心中思绪万千。而明教七人早就跪在地上口诵经文,对大明的建立欢欣鼓舞。
朱元璋见状,不客气地对明教七人泼冷水道: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所谓的明王转世,但明朝可不是明教的天下!我大明律清楚写着:凡师巫假借邪神,书符咒水,扶鸾祷圣,自号端公太保师婆,及妄称弥勒佛、白莲社、明尊教等会。煽惑人民,为首者绞,为从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
他呼的一声站起,用鹰隼般的锐利眼神扫过神情各异的众人,大声说道。
“我朱元璋出身贫贱,能当大明皇帝只是乘时应运,亏得有众豪杰相助,才能戡乱摧强,趁势而起,十五载而成帝业!”
“我一生所为,并非为了什么明教!我所图者,无非是社稷安康,黎民幸福,天下太平!”
“今日讲述这些,只因为诸位有些是我朱元璋的朋友,其余者也是心怀黎庶的武林前辈,我实在不忍继续欺骗诸位罢了!”
说罢,朱元璋猛地推开大门,指着门口厉声喝道
“若是诸位觉得我是妖言惑众,尽可出门去报官!我朱元璋绝无二话,更不阻拦!”
“只是过了这道门,你我便恩断义绝,以后便在刀剑上各凭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