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大厅内。
此刻的气氛当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嵩山派一众弟子将大厅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却是不敢妄动。
而那大嵩阳手费彬此刻已经被两个嵩山派弟子给扶到了一旁。
各路群雄朝着那费彬看去,只见那费彬双臂垂落,好似两根面条似的,搭在那椅子上。
费彬的脸色极其难看,牙齿在不停的打着颤,额头不停的有汗水落下,好似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
旁边有嵩山派弟子问他伤势如何,但费彬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托塔手丁勉,仙鹤手陆柏一面让众弟子围着大厅,一面朝着费彬走去,查探费彬的伤势。
丁勉一手搭在费彬的手臂上,登时如同触电一般将手拿开。
众人见状,皆是疑惑不已。
陆柏从旁问道:“怎么回事?”
丁勉勉强伸出他的右手来,只见他那右手之上肉眼可见的有一股寒气萦绕其中。
陆柏见状,眼中大骇,道:“这是什么寒气?竟然如此麻烦?”
下一刻,却见丁勉面色一变,直接盘膝坐在地上,运起功来。
一众嵩山弟子见状,皆是不敢去碰费彬的那两条手臂。
陆柏一脸忌惮的看着厅中一脸悠闲自得,听着刘正风吹箫的叶千秋,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
而大厅之中的其他群雄,显然是看出了这三人的不对劲。
但先前嵩山派的人挟持了刘正风的一家老小,实在不是武林正道所为。
一时间,也无人上前去嘘寒问暖,看一看费彬、丁勉的伤势如何。
此时,大厅之中,反倒是暂时平静下来。
只有那刘正风柔和的箫声在回荡着,只听箫声慢慢低沉下去,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更增回肠荡气之意。
厅中众人听着那箫声,一时间,倒似乎忘却了先前剑拔弩张的局面。
良久,只听得刘正风箫声渐无。
叶千秋听到那箫声停歇,不禁鼓起掌来,朝着一旁的女童说道:“丫头,你觉得这位刘叔叔吹的好不好听?”
女童闻言,微微一笑,也鼓掌道:“好听,好听极了。”
此时,刘正风朝着叶千秋微微躬身,拱手道:“多谢先生抬爱。”
叶千秋闻言?哈哈一笑?道:“什么抬爱不抬爱的,吹奏的好?自然当赞。”
这时?叶千秋朝着坐在那边的嵩山派弟子一看,道:“听了一曲?果然舒服了许多。”
“苍蝇也不叫了。”
“是不是苍蝇听到此等妙音,也自惭形秽?不敢嗡嗡嗡的叫了?”
那边?一众嵩山派弟子听了,个个面色难看。
但眼下,大嵩阳手费彬被伤,连动弹都不能动弹。
托塔手丁勉盘膝运功许久?也不见反应。
只剩下一个仙鹤手陆柏主事?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刚刚只是一个照面,费彬便被重伤。
他们连叶千秋怎么出手的都没有看见。
眼下,又如何敢轻易妄动?
陆柏暗道:“眼前这人定然是顶尖高手无疑。”
“却是不知是谁。”
这时,陆柏心头一动,登时冷笑道:“好啊?刘正风,看来你果真是和魔教妖人勾结?准备颠覆我正道同盟。”
陆柏此话一出,登时惹得厅中众人惊愕无比。
怎么回事?
刘正风何时和魔教妖人勾结了?
莫非这厅中之人?乃是魔教的高手?
一时间,厅中各路群雄皆是纷纷心头一紧。
刘正风听到陆柏之言?登时反驳道:“陆师兄?话可不能乱说。”
陆柏却是冷哼一声?朝着一旁的史登达道:“举起令旗。”
史登达道:“是!”
只见史登达高举令旗,往陆柏身旁一站。
陆柏森然说道:“刘师兄,左盟主吩咐了下来,要我们向你查明,刘师兄和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暗中有什么勾结?”
“设下了什么阴谋,来对付我五岳剑派以及武林中一众正派同道?”
此言一出,群雄登时耸然动容,不少人都惊疑不定。
魔教和白道中人势不两立,双方结仇已逾百年,缠斗不休,互有胜败。
这厅上千余人中,少说也有半数曾身受魔教之害,有的父兄被杀,有的师长受戕害,一提到魔教,都是切齿痛恨无比。
五岳剑派所以结盟,最大的原因便是为了对付魔教。
魔教人多势众,武功高强,名门正派虽然各有绝艺,却往往不敌。
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更有“当世第一高手”之称,他名字叫做“不败”,艺成以来,从未败过一次,实是非同小可。
群雄听得陆柏指责刘正风与魔教勾结,此事确与各人身家性命有关,本来对刘正风同情之心立时消失。
刘正风道:“在下一生之中,从未见过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一面,所谓勾结,所谓阴谋,却是从何说起?”
陆柏细声细语的道:“刘师兄,这话恐怕有些不尽不实了。”
“魔教中有一位护法长老,名字叫作曲洋的,不知刘师兄是否相识?”
刘正风本来十分镇定,但听到他提起“曲洋”二字,登时变色,口唇紧闭,并不答话。
陆柏厉声问道:“你识不识得曲洋?”
他话声变得洪亮之极,这七个字吐出口来,人人耳中嗡嗡作响。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材虽然是极瘦,但在各人眼中看来,似乎显得威猛无比。
刘正风仍不做答,数千对眼光都集中在他脸上。
各人都觉刘正风答与不答,都是一样,他既然答不出来,便等于默认了。
过了良久,刘正风点头道:“不错!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识得,而且是我生平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
霎时之间,大厅中嘈杂一片,群雄纷纷议论。
刘正风这几句话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各人猜到他若非抵赖不认,也不过承认和这曲洋曾有一面之缘,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魔教长老是他的知交朋友。
陆柏的脸上现出微笑,道:“你自己承认,那是再好也没有,大丈夫一人作事一身当,刘正风,左盟主定下两条路,凭你抉择。”
刘正风宛如没听到陆柏的话一般,神色木然,缓缓坐了下来,右手提起酒壶,斟了一杯,举杯就唇,慢慢喝了下去。
群雄见他绸衫衣袖笔直下垂,不起半分波动,足见他定力奇高。
在这紧急关头居然仍能丝毫不动声色,那是胆色与武功两者俱臻上乘,方可如此,两者缺一不可,众人无不暗暗佩服。
陆柏朗声说道:“左盟主说了,刘正风乃衡山派中不可多得的人才,一时误交匪人,入了歧途,倘若能深自悔悟,我辈均是侠义道中的好朋友,岂可不与人为善,给他一条自新之路。”
“左盟主吩咐兄弟转告刘师兄,你若选择这条路,限你一个月之内,杀了魔教长老曲洋,提头来见,那么过往一概不究,今后大家仍是好朋友、好兄弟。”
“但是,你若不应允在一个月内杀了曲洋,则五岳剑派只好立时清理门户,以免后患,斩草除根,决不容情!”
“你好好想想吧!”
刘正风道:“刘某结交朋友,贵在肝胆相照,岂能杀害朋友,以求自保?”
“左盟主既不肯见谅,刘正风势孤力单,又怎么与左盟主相抗?”
“你嵩山派早就布置好一切,只怕连刘某的棺材也给买好了,要动手便即动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厅中一众群雄闻言,神色各异。
正邪不两立,魔教的旁门左道之士,和侠义道人物一见面就拼个你死我活,左盟主要刘正风杀了曲洋自明心迹,自然不算过分。
此时,刘正风脸上闪过一丝凄凉的笑容,继续说道:“曲大哥和我一见如故,倾盖相交。”
“他和我十余次联床夜话,偶然涉及门户宗派的异见,他总是深自叹息,认为双方如此争斗,殊属无谓。”
“我和曲大哥相交,只是研讨音律。”
“他是七弦琴的高手,我喜欢吹萧,二人相见,大多时候总是琴萧相和,武功一道,从来不谈。”
他说到这里,突然微微一笑,道:“各位或者并不相信,然当今之世,刘正风以为抚琴奏乐,无人及得上曲大哥,而按孔吹萧,在下也不作第二人想。”
“曲大哥虽是魔教中人,但自他琴音之中,我深知他性行高洁,大有光风霁月的襟怀。”
“刘正风不但对他钦佩,而且十分仰慕。”
“刘某虽是一介鄙夫,却决计不肯加害这位君子。”
厅中一众群雄是越听越奇,着实是料不到他和曲洋相交,竟然是因为音乐。
本来众人不大信,但又见他说得十分诚恳,实无半分作伪之态,皆是暗暗想着江湖上奇行特立之士多了去了,自来声色迷人,刘正风耽于音乐,也并非什么异常之事。
知道衡山派底细的人又想,衡山派历代高手都喜欢音乐。
当今掌门人莫大先生外号“潇湘夜雨”,一把胡琴不离手,有“琴中藏剑,剑发琴音”八字外号,刘正风由吹萧而和曲洋相结交,自也大有可能。
此时,只听得那陆柏道:“你与曲魔头由音律而结交,此事左盟主早已查得清清楚楚。”
“左盟主说了,魔教包藏祸心,知道我五岳剑派近年来好生兴旺,魔教难以对抗,便千方百计的想从中破坏,挑拨离间,无所不用其极。”
“或动以财帛,或诱以美色。刘师兄素来操守谨严,那便设法投你所好,派曲洋来从音律入手。”
“刘师兄,你脑子须得清醒些,魔教过去害死过咱们多少人,怎地你受了人家鬼蜮伎俩的迷惑,竟然毫不醒悟?”
这时,只听得那恒山派的定逸师太从旁说道:“是啊,陆师弟此言不错。”
“魔教的可怕,倒不在武功阴毒,还在种种诡计令人防不胜防。”
“刘师弟,你是正人君子,上了卑鄙小人的当,那有什么关系?”
“你尽快把曲洋这魔头一剑杀了,干净爽快之极。”
“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千万不可受魔教中歹人的挑拨,伤了同道的义气。”
泰山派天门道人也是点头道:“刘师弟,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所共知,知过能改,善莫大焉。”
“你只须杀了那姓曲的魔头,侠义中人,谁都会翘起大拇指,说一声衡山派刘正风果然是个善恶分明的好汉子。”
“我们和你做朋友的,也都面上有光。”
刘正风听了,却是并不做答,目光射到岳不群脸上,道:“岳师兄,你是位明辨是非的君子,这里许多位武林高人都逼我出卖朋友,你却怎么说?”
岳不群闻言,朝着厅中的泰然处之的叶千秋一看。
他深知叶师祖行事必有深意。
既然先前故意和嵩山派的人发生了冲突,那定然是想保下刘正风。
但刘正风和魔教妖人勾结,却是他亲口承认。
魔教和五岳剑派势不两立,有着血海深仇。
刘正风是衡山派弟子,却和魔教曲洋称兄道弟,结为朋友,实为不智。
若是他当着天下群雄的面,说刘正风不欲加害曲洋是对的,那他的立场就有了问题。
无论如何,曲洋也是魔教中人。
这是立场问题,不能混淆。
岳不群脑海之中,种种思绪一闪而过,缓缓说道:“刘贤弟,倘若真是朋友,我辈武林中人,就该为朋友两胁插刀,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但魔教中那姓曲的与刘贤弟结交,到底是出自真心实意,还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剑,设法来投你所好,还有待商榷。”
“魔教妖人素来狡诈,诡计多端。”
“刘贤弟你若是错信了此人,那岂不是既然害了自己,也害了天下的武林同道。”
“此事万万大意不得。”
刘正风道:“我刘正风虽然没有什么慧眼,但自问还不是瞎子。”
“曲大哥与我真心相交,我还是知道的。”
此时,群雄听岳不群侃侃而谈,纷纷说道:“岳先生这话说得的确在理,魔教妖人一向是无所不用其极。”
“怎么可能和正道中人真心相交。”
刘正风听到众人之言,微微一叹,待人声稍静,缓缓说道:“在下与曲大哥结交之初,早就料到有今日之事。”
“最近默察情势,猜想过不多时,我五岳剑派和魔教便有一场大火拼。”
“一边是同盟的师兄弟,一边是知交好友,刘某无法相助那一边,因此才出此下策。”
“今日金盆洗手,想要遍告天下同道,刘某从此退出武林,再也不与闻江湖上的恩怨仇杀,只盼置身事外,免受牵连。”
“所以,方才去捐了这个芝麻绿豆大的武官来做,本来是自污,以求掩人耳目。”
“哪想到左盟主神通广大,刘某这一步棋,毕竟瞒不过他。”
厅中群雄闻言,皆是恍然大悟。
陆柏冷哼一声,道:“若不是左师兄识破了你的奸计,及时拦阻,便给你得逞了。”
刘正风续道:“魔教和我侠义道百余年来争斗仇杀,是是非非,一时也说之不尽。”
“刘某只盼退出这腥风血雨的斗殴,从此归老林泉,吹箫教子,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良民,自忖这份心愿,并不违犯本门门规和五岳剑派的盟约。”
陆柏冷笑道:“如果人人都如你一般,危难之际,临阵脱逃,岂不是便任由魔教横行江湖,为害人间?”
“你要置身事外,那姓曲的魔头却又如何不置身事外?”
刘正风微微一笑,道:“曲大哥早已当着我的面,向他魔教祖师爷立下重誓,今后不论魔教和白道如何争斗,他一定置身事外,决不插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陆柏冷笑道:“好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倘若我们白道中人去犯了他呢?”
刘正风道:“曲大哥说了,他当尽力忍让,决不与人争强斗胜,而且竭力弥补双方的误会嫌隙。”
陆柏冷笑道:“魔教妖人的鬼话,也只有你刘正风信了。”
刘正风道:“既然是朋友肝胆相交,如何不信?”
这时,在一旁听他们扯皮扯了许久的叶千秋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突然开口道:“你们在这里争来争去的,有什么用?”
“既然嵩山派认为刘正风勾结魔教曲洋,又有了切实的证据。”
“那你们一刀砍了刘正风便是,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麻烦事。”
“左冷禅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还真是好大的威风。”
叶千秋这话一出,顿时惹得厅中群雄大为震惊。
叶千秋这话说的轻巧,却是让嵩山派的人怒气不停的涌出。
其中一名嵩山弟子忍不住朝着叶千秋大喝一声,扬刀指着叶千秋道:“左盟主的尊讳也是你能叫的吗?”
“你如此侮辱我五岳剑派的盟主,莫非你就是魔教妖人!”
“故而要千方百计的维护刘正风这个叛徒!”
这名嵩山弟子的话一出,顿时引得厅中众人心头一紧。
只觉那人说的很有道理,若非魔教中人,如何敢光明正大的和嵩山派作对。
嵩山派而今是五岳之首,声势之大,在白道之中,可是不小。
等闲人,又岂敢这般无视嵩山派?
众人皆是朝着叶千秋看去。
在场的人中,除了华山派的人知晓叶千秋的底细,谁也不知道叶千秋到底是什么来路。
除了魔教妖人,他们还真想不出叶千秋会是什么来头。
叶千秋朝着那名嵩山弟子看了一眼,却是一手按在一旁的林平之肩膀上,和林平之说道:“小林子,你去赏那小子两嘴巴子,告诉他这里还轮不到他来说话。”
林平之闻言,心头登时一紧,他一脸紧张的看着叶千秋,有些结巴的说道:“道长……我……”
叶千秋把他往前推了推,道:“让你去就去,怕什么,有贫道在,看谁敢动你一根毫毛。”
林平之听到叶千秋这话,当即一咬牙,朝着那嵩山派弟子走了过去。
那名嵩山派弟子手中持刀,一脸凶神恶煞的朝着林平之看去,冷笑道:“小驼子,别来找死!”
林平之看他面目可憎,不禁想起了青城派的人,登时火冒三丈,直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前,抡起手掌来,就不管不顾的朝着那人的脸上扇去。
就在众人以为,林平之会被那嵩山派弟子一脚踢翻在地的时候。
却听得“啪”的一声响。
林平之的手掌直接忽在了那人的脸上。
直接一巴掌打的那人晕头转向,登时连口中的牙齿都碎了好几颗。
“小兔崽子,你!”
那人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自己的动作好像突然间就变慢了,但在众人面前吃了这一巴掌,登时气急败坏。
口齿不清的就要朝着林平之挥刀。
但是,下一刻,只听得又是一声响亮的“啪”。
那人直接被林平之给扇倒在地。
一时间,满脸都是血。
其余一众嵩山派弟子都是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林平之。
在众人的眼中,那名嵩山弟子,刚刚就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根本没动,直接被林平之抽了两个大耳光。
林平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一脸疑惑,什么时候他的手掌有这么大的力道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
随即,他顿时明白过来,刚刚道长拍他肩膀的时候,他感觉到体内突然多了一股柔和的真气。
定然是道长在暗中相助他了。
林平之心下大喜,只觉得安全感十足,直接转身朝着叶千秋身旁走了回去。
这时,只见那陆柏面色铁青的看着叶千秋,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如此和我嵩山派作对!”
“敢不敢报上姓名来!”
叶千秋闻言,不禁冷眼朝着那陆柏看去,道:“就凭你,还不配知道贫道的名号!”
那陆柏冷哼一声,突然挥手,道:“既然你不肯招认,那我嵩山派便不能留你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岳不群却是突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大声呼道:“陆师弟,且慢!”
陆柏看向岳不群,道:“岳掌门,有事?”
岳不群朝着陆柏道:“陆师弟,莫要大水冲了龙王庙。”
“其实,大家眼前这位,乃是我华山派师祖,只是他老人家已经有数百年没有下过华山,江湖同道皆不知晓他老人家的名号。”
岳不群这话一出,顿时引得厅中群雄惊愕不已。
华山派的师祖?
华山派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师祖?
还数百年没下山?
是你岳不群喝假酒喝的得了失心疯了?
还是我们疯了,耳朵坏掉了?
数百年不下山,难道此人修成神仙了?
华山派何时有这等人物了?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之下,只见岳不群朝着叶千秋走去,朝着叶千秋恭敬的躬身拱手,道:“师祖,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刘贤弟与魔教曲洋相交,嵩山派的人也是为了江湖的安宁。”
“还请师祖明察。”
岳不群这般恭敬姿态,着实是让厅中一众群雄大跌眼镜。
一众群雄见他如此恭敬,都是将信将疑起来。
只听得那恒山派定逸师太直接站出来,朝着岳不群问道:“岳掌门,贵派何时有这样一位师祖?”
“为何我们却是从来没有听贵派的人提起过?”
天门道人也是捋须道:“是啊,我们五岳剑派结盟百年,却是从来没有听贵派的人说过,贵派还有一位不世出的隐世师祖。”
陆柏环抱双臂,瞥了岳不群一眼,道:“岳掌门,你不是在说笑吧?”
岳不群闻言,泰然自若的朝着厅中一众群雄说道:“诸位同道,我岳不群难道还会平白无故的找人来冒充我华山派的师祖不成?”
“眼前这位,确是我华山派叶师祖。”
“他老人家功参造化,早已经在二百岁高龄,返老还童,青春永驻,已经臻至陆地神仙之境。”
“比起昔日武当派创派祖师张真人也不遑多让。”
“只是他老人家百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动,一心修习仙道,闭关不出,诸位同道自然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名号。”
厅中众人看到岳不群一脸自豪的朝着众人介绍着叶千秋。
一个个皆是惊疑不已。
岳不群还真敢说啊!
堪比武当派创派祖师张真人?
华山派有这样一位无上大宗师,那岂不是牛逼大发了?
这时,只听得那陆柏阴阳怪气的说道:“哦?是吗?”
“想不到贵派居然还有这样一位可以媲美武当派创派祖师张真人的大宗师。”
岳不群闻言,朝着那陆柏道:“陆师弟,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你若是执意要对我华山派师祖出手,那便是和我华山派为敌!”
陆柏一听,面色微变。
他朝着岳不群深深的看了一眼,道:“岳掌门说的哪里话。”
“既然这位是华山派师祖,那我陆柏也不好对前辈不敬。”
“此事我还需向左盟主禀报,来日,左盟主自有定夺。”
“今日,我们前来刘府,只是为了刘正风和魔教曲洋勾结一事。”
“既然这位先生是华山派祖师,那便是我白道中的前辈人物。”
“既然如此,则更应该主持公道,让刘正风和魔教妖人曲洋划清界限。”
这时,只听得叶千秋开口道:“贫道如何行事?还用不着你嵩山派的人来教!”
“刘正风是刘正风,他做的事和他的妻儿有何关系?”
“你嵩山派挟持刘正风的妻儿,也配称名门正派?”
“正所谓祸不及妻儿,嵩山派如此行事,和魔教之人也没什么区别!”
“华山派羞于你嵩山派这等不折手段的腌臜门派为伍!”
“从今日起,华山派退出五岳剑派!”
“从今往后,华山派只是华山派!”
“和五岳剑派再无半点关系!”
哗!
叶千秋此言一出,顿时让大厅之中的人皆是惊愕无比。
便是岳不群也没想到叶千秋突然会爆出这么大的猛料来!
他此番站出来,公然说叶千秋是华山派师祖,一是为了阻止叶千秋和嵩山派之间的矛盾。
二来也是为了向叶千秋表忠心,他十分清楚,他岳不群能有今时今日的武功,全是靠了叶千秋。
若是没有叶千秋的指点,他现在就是个弟弟。
说白了,武林之中,不论白道还是黑道,谁的拳头大,谁的武功高,谁的话语权就大。
岳不群出于种种考量,所以才想要在天下群雄面前坐实叶千秋是他华山祖师的身份。
岳不群不是没想过叶千秋会否认,但岳不群更想赌一把。
凭借叶千秋在华山之上指点他多年的份上,岳不群觉得叶千秋当众否认是华山派师祖的可能性不大。
岳不群很清楚,眼下的华山派,想要更进一步,单靠他自己是决然没有可能的。
既然有这么一根粗大腿抱,他为什么不能抓紧呢?
而且,他心中早就暗自猜测,像叶千秋这等世外高人,如果不是和华山有些渊源,又如何会在华山派一呆就是二十年。
怎么看,他做的这笔买卖都划算的很。
但,岳不群着实没想到叶千秋直接就坡下驴,直接退出了五岳剑派!
五岳剑派结盟了上百年,就这么退了?
岳不群还想着做五岳盟主来着……
岳不群偷偷瞅了叶千秋一眼,把心一横,五岳盟主做不成就做不成吧。
有师祖在,什么左冷禅,魔教东方不败都得靠边站!
将来跟着叶师祖混好了,武功更进一步,把魔教给灭了,他岳不群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此时,大厅之中的群雄个个惊愕不已。
恒山派的定逸师太、泰山派的天门道人都愣住了。
华山派退出五岳剑派!
这不是开玩笑吗?
五岳剑派同气连枝!
怎么能说退出就退出了呢!
定逸师太当即朝着岳不群道:“岳掌门……此事?”
天门道人也道:“岳掌门,此事你也同意吗?”
那边,陆柏也急眼了。
若是华山派就此退盟,那五岳剑派往后就变成不伦不类的四岳剑派,回了嵩山,还不得把掌门给气死!
这不是坏掌门的大计吗?
掌门还打算五岳并派来着……
陆柏当即朝着岳不群道:“岳掌门,你华山派到底是谁当家做主!”
这话厉害了。
若是岳不群有半点争权的意思,现在都得站出来否定叶千秋的话。
但是,只听得岳不群淡淡说了一句。
“叶师祖的意思,便是华山派的意思,也是岳某的意思!”
哗!
岳不群这话说的可够明白了!
一时间,定逸师太、天门道人皆是齐齐摇头叹息。
这都什么事儿啊!
陆柏却是说道:“当初五岳结盟,说好的同气连枝,如今华山派不经左盟主同意,就私自退盟,恐怕说不过去吧!”
这时,叶千秋负手,朝着陆柏瞥了一眼,道:“左冷禅要是不同意,让他亲自上华山来见贫道。”
“贫道倒要看看他左冷禅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霸道到了无人敢惹?”
叶千秋目光泛着寒光,让陆柏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看了看左右,当即道:“华山派退盟一事,自然由左盟主定夺!”
“但今日,刘正风和魔教曲洋勾结一事,定然要有个了结!”
叶千秋冷哼一声,道:“今日,来刘府的都是参加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的。”
“至于,刘正风和魔教曲洋勾结一事,本是衡山派内部的事,左冷禅虽然是五岳盟主,但好像也没资格插手衡山派内部的事情!”
“要如何处置刘正风,那是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的事情。”
“刘正风勾结魔教妖人也好,交朋友也罢,是不是衡山派叛徒,自然有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判断!”
“若其真是叛徒,还有衡山派的门规处置!”
“什么时候,左冷禅有擅自处置其他四派之人性命的权利了?”
“左冷禅直接跨过莫大先生,插手衡山派的家务事,莫非是想代莫大先生管理衡山派?”
“左冷禅如此霸道,往后是不是还要替泰山派、恒山派也管理一下子?”
“请恕华山派不能苟同!”
叶千秋这话一出。
厅中群雄皆是一惊。
暗自品着其中三味。
今日刘府之上,当真是一波三折。
华山派公然退出五岳剑派,华山派的这位叶师祖,看来对左冷禅和嵩山派大有意见。
这位叶师祖三言两语将刘正风的事情归拢为华山派内部的事情。
嵩山派左冷禅便是再牛逼轰轰,也不敢公然就说要代莫大先生管理衡山派。
陆柏冷汗连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
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
嵩山派今天是闹了个灰头土脸,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当即,陆柏不再犹豫,知晓今日事不可为。
他面色难看的朝着叶千秋拱拱手,道:“既然华山派叶师祖执意要为刘正风开脱,那陆某也无话可说!”
“陆某这就回嵩山去通禀左盟主!”
“来日,左盟主定当会与华山派做个计较!”
说罢,只见那陆柏当即朝着一众嵩山派弟子挥手,道一声。
“撤!”
叶千秋一脸淡漠的朝着那陆柏看了一眼,道:“回去告诉左冷禅,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到华山来。”
“贫道可让他明白明白。”
陆柏闻言,不发一言,让一众弟子架起丁勉和费彬,直接出了刘府。
嵩山派的人,威风而来,败兴而去。
厅中众人见嵩山派的人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
一时间,都忍不住看着叶千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嵩山派的人一走,刘正风的妻儿也就没有了性命之忧。
刘正风一脸感激的朝着叶千秋躬身拱手道:“多谢叶真人替刘正风慷慨直言,刘正风势单力薄,今日本有血光之灾,全赖真人仗义执言,刘正风方才幸免于难,请受刘正风一拜!”
说着,刘正风朝着叶千秋一揖到底。
叶千秋见状,朝着刘正风说道:“刘先生,你和曲洋相交之事如今天下皆知。”
“你当着天下群雄的面说了和曲洋是肝胆相照,那你愿不愿意为曲洋赴死!”
刘正风闻言,道:“本来我和曲大哥已经约好了要一同归隐,但如果非要刘某一死,方才能证明我们二人之间的有情,那刘某愿意一死!”
叶千秋听了,却是开口道:“曲洋,你可听见了?”
“刘正风甘愿为了你们的友情赴死,你可愿为了你们友情赴死,像天下人证明你们的清白?”
叶千秋这话一出。
厅中群雄皆是一惊,急忙朝着左右瞧去。
“曲洋也到了?”
“他在哪儿?”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这时,只听得厅外突然传来一声哈哈大笑之声。
在笑声之中,只见一个身着黑衣之人,从厅外闪身进来。
只见他浑身穿着黑衣,还带着黑色面罩。
待进了大厅之中,他当着厅中众人的面,将黑色面罩取下。
厅中众人看到那黑衣人面貌,登时一惊。
“曲洋!”
“当真是魔教长老曲洋!”
刘正风看到那黑衣人,也是惊呼一声。
“曲大哥!”
岳不群、定逸师太、天门道人都见过曲洋,此时看到曲洋现身,皆是蹙眉不已。
只见曲洋哈哈一笑,朝着叶千秋拱手道:“想不到华山派还有一位叶真人这样的隐世高手。”
叶千秋朝着曲洋问道:“你愿不愿意为了证明你们之间的友谊而去赴死?”
曲洋道:“知音难觅,我曲洋和刘兄弟乃是肝胆相照。”
“他愿意为我曲洋两肋插刀,甘愿赴死!”
“我曲洋又岂能做了缩头乌龟!”
曲洋话音一落。
只听得叶千秋大笑一声,道:“好!”
“既然你们二人皆愿意为了对方而死。”
“那你们谁先死?”
叶千秋这话一出,顿时惹得众人惊愕!
只见叶千秋随手一招,便从岳不群的剑鞘之中招来长剑。
长剑落地,插在曲洋和刘正风中间。
叶千秋道:“剑就在这里,你们谁先死来?”
刘正风闻言,眼中泛着泪水朝着曲洋道:“曲大哥,你我肝胆相照,今日便是一死又何妨!”
说罢,只见刘正风猛然往前跨了三步,便去夺剑!
而曲洋亦是快步而出,二人同时握住了剑柄。
曲洋道:“贤弟,今日,你我同生共死!”
说罢,只见曲洋直接拍开刘正风的手,将长剑取出,就要朝着胸膛之中刺去!
“那就死吧!”
只听得叶千秋淡然间说了一句。
但见叶千秋大袖一拂,两只手往前一探。
曲洋和刘正风便不受控制的被两股庞大的气劲给吸到了叶千秋的手中。
只见叶千秋两手按在二人的脑门之上。
好似有着无边吸力一般,将二人牢牢吸附在手中。
顷刻之后。
只听得“嘭!嘭!”两声响起。
曲洋和刘正风的身体直接无力的倒在了地下。
这时,只听得叶千秋身旁的那女童,突然大声哭喊着,朝着那曲洋的尸体扑了过去。
“爷爷!”
那女童声嘶力竭,朝着那曲洋的尸体哭喊着。
而刘正风的家人也尽数扑向了刘正风的尸体。
一家老小皆是大声哭喊起来。
那刘正风的徒弟更是直接站了出来,朝着叶千秋怒道:“为何要杀我师父!”
叶千秋没有理会刘正风的徒弟,而是朝着厅中的一众群雄看去。
厅中的众人都已经傻眼了。
他们着实是被叶千秋的行事风格给搞蒙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位华山派的叶师祖刚刚不是还和嵩山派的人据理力争,要保下刘正风,怎么现在反而突然朝着刘正风下了杀手?
这时,只听得叶千秋朝着众人问道:“诸位,依你们之见,这二人是真朋友,还是假朋友?”
一时间,厅中众人皆是愕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叶千秋的这问题。
先前二人真情流露,愿一同赴死。
他们看的一清二楚,那不可能作假。
更何况,眼下二人都已经没命了。
这时,只听得叶千秋再问一句。
“诸位难道没人愿意讲一句真话吗?”
此时,只听得那人群之中的令狐冲站了出来,道:“师祖,依我看,刘师叔和这位曲长老,得确是肝胆相照的真朋友!”
令狐冲这么一说,当即也有人站出来道:“曲洋虽然是魔教妖人,但他愿为刘正风一死,倒也算是一条汉子!”
说话的人越来越多,倒也无人再质疑什么。
恒山派的定逸师太道:“想不到曲洋这魔教妖人倒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
天门道人叹息道:“倒也是啊。”
一时间,厅中之人皆是神色各异。
此时,只听得厅外传来一阵刺耳的胡琴声。
不多时,一个身材瘦长,脸色枯槁,披着一件青布长衫,手中拿着一杆胡琴的落魄老者走了进来。
只听得那老者嘴中咿咿呀呀的唱道:“小东人闯下了滔天大祸,好一似烈火把油泼……”
“你的母教训你非为之过,你把那好言语当作了恶说……”
这一曲唱的那叫一个刺耳。
厅中的一些人,看到那老者的瞬间,皆是惊呼。
“莫大先生!”
“是莫大先生到了!”
待那老者一曲唱罢。
只见他径直走到叶千秋面前,朝着叶千秋拱拱手道:“衡山派莫大,见过华山叶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