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残袍会内还有王兄这等重情重义之人。”
“我这条命都是怜姐给的，如今怜姐死了，我为她报仇不是天经地义吗？”
一番交谈之下，王虎暂且相信了方凃。
这位仁兄，说得好听些是憨厚老实，说难听些就是头脑简单。
方凃不过三言两语，就将王虎忽悠得找不着北，再这样下去，他们二人非得在此地拜把子不可。
“王虎，既然你要为你的怜姐报仇，那我们的目的其实是一致的。事实上，我们也一直在寻找黄庭鹤的踪迹。”
即便立场完全对立，但闻芷秋却很难将眼前的壮汉当做一个必须要杀死的敌人来对待。
甚至于，她心目中残袍会的形象，都因此人而有了一丝丝的改观。
当然，闻芷秋也清楚，残袍会内的大多数成员都还是十恶不赦的。
他们为了研究怪谲而犯下的罪孽，早已罄竹难书。
残袍会内，如王虎这般天真淳朴的老实人，简直就像是烟柳之地的清倌人，说是凤毛麟角也毫不为过。
“对了，王虎，你是怎么认识赵怜的？”
这时，方凃不禁好奇问道。
在他看来，赵怜和王虎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无论是从身份地位，还是从行事准则来看，他们二人都是天差地别。
真的很难想象，差异巨大的两人，关系居然会如此亲近。
“当年我们村子被怪谲入侵，是怜姐救了我……”
或许是被赵怜的死所刺激，此时的王虎不禁打开了话匣子，一段尘封的往事就此展现在了方凃和闻芷秋的面前。
王虎出身贫寒，他的故乡是大梁北境的一个小村子。
村子里大概有几十户人家，依旧维持着怪谲降临之前的生活方式。
没有阻挡怪谲的城墙，也没有吸引怪谲的胎、婴二池，甚至村里的孩童还需要十余年的光阴才能够长大成人。
兴许是村子的运气不错，在王虎的童年岁月里，他甚至不知怪谲为何物。
然而，就在王虎十七岁的那一年，村子的好运也走到了尽头。
一只长着八条腿的怪谲光临了王虎所在的村子，它的强大超出了村民的认知。
哪怕村中男丁用尽一切手段，都无法对入侵的怪谲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损伤。
这些常年与世隔绝的淳朴农民又哪里知晓，绝大多数的怪谲都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的。
于是，毫无悬念，村子陷入了灭绝的危机。
彼时的王虎并没有畏惧，而是与同村的村民一起对抗着眼前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对他而言，为了保护村子而战死，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战斗进行得很快，在近乎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村民们被毫不留情地屠戮，并很快轮到了王虎。
哪怕这个被村里寄予厚望的年轻人天生神力，却也无力改变这一边倒的战局。
就在王虎闭目等死之际，赵怜出现了。
正如自古所流传的英雄救美的故事一般，诚然王虎并不美，但他的确被救了。
赵怜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在他眼中几乎无敌的怪谲，居然被赵怜轻而易举地切割成了碎肉。
村子保全了下来，哪怕元气大伤，却总好过彻底毁灭。
为了报答赵怜的恩情，王虎离开了生他养他的村子，跟着赵怜加入了残袍会，成为了一名与其他成员截然不同的白袍。
以上，就是王虎的故事。
哪怕在世人眼中，赵怜是一个杀人如麻，草菅人命的疯子，是恶贯满盈的魔女，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
可在王虎的心中，赵怜却始终都是那道在他将死之际从天而降的身影。
“我能跟着你们吗？怜姐说过，我的实力已经不弱了，我不会拖后腿的。”
这个将近两米的汉子在方凃二人的面前露出卑微的姿态，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王虎自己也清楚，以他的能力，恐怕到死都找不到隐藏于暗中的黄庭鹤。
那样一来，他空有一身武力，却根本无从施展，更不要提帮赵怜报仇雪恨了。
方凃和闻芷秋，已经是他能够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
闻言，方凃的目光转向了闻芷秋，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对方。
毕竟，凌霄阁与残袍会可以说是水火不容，闻芷秋真的会信任一个残袍会的白袍吗？
“你可以跟着我们，但到时候，我们未必会出手帮你报仇。”
闻芷秋思索片刻，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到目前为止，黄庭鹤的一切行为都还在闻芷秋的接受范围之内。
赵怜的死，完全是她罪有应得。
闻芷秋固然敬佩王虎知恩图报的性格，却也不至于帮着残袍会去对付宣阳党。
“谢谢，真的谢谢！”
然而，闻芷秋未曾想到，即便是这样的回答，也足以让王虎感激涕零。
为了表达自己的感谢，王虎突然开口道：“对了，怜姐前几天去过县衙，跟黄县令见了一面。”
此言一出，别说是方凃了，就连闻芷秋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什么，赵怜和黄庭鹤见过？”
这是一条全新的线索，若不是王虎主动说出，方凃二人可能永远都不会知晓此事。
“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面对方凃的询问，王虎诚实地摇了摇头。
很显然，赵怜并没有指望王虎的脑袋能帮上什么忙，因此有些机密的事情，还不如不让王虎知晓。
“那你觉得，他们之前认识吗？”
“应该……不认识吧？”王虎似有些迟疑，他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形，继续道，“后来怜姐好像是拿出了什么东西，黄县令才跟怜姐一起去了后堂。”
“他们在后堂里呆了多久？”
“大概两个时辰。”
这一回，王虎倒是回答得十分确定。
他无比清楚地记得，当时他在正堂等了好久，就连茶水都重新上了几回，才终于看到怜姐从后堂回来。
“好，我知道了。”
闻芷秋面露沉吟之色，显然是在思考这一次会面的意义。
根据她的猜测，在这次会面之中，黄庭鹤与赵怜很有可能达成了某种合作，而这也为赵怜之后的死埋下了伏笔。
然而，由于线索实在有限的缘故，这一猜测的真实性尚且存疑。
“看来也只能等到四天之后，用婴池的池水逼他们现身了。”
闻芷秋心中暗自盘算着，在意识到黄庭鹤的实力有可能远胜自己之后，她就已经放弃了主动出击的想法。
至于失忆的方凃，凭借着身体本能，顶多也就对付对付普通人。
但想要让方凃与黄庭鹤这等顶尖高手较量，就有些异想天开了。
在敌暗我明的不利情形之下，按兵不动、以逸待劳才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接下来的四天之内，黄泉县的茶楼里，又多了一名魁梧得有些过分的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