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钟前,许纯来了医院。
丝毫不顾苏慧经历大手术尚未康复的身体。
劈头盖脸一顿指责。
说她女儿宋词不知检点,到现在还跟别人的男人纠缠不清。
还说宋词贪慕虚荣,跟陆行知在一起为的就是他的钱。
苏慧一开始自然是不信的。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脾性还算清楚,哪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抹黑的。
许纯早料到会是这样。
立马掏出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汇款单。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季蕾往苏慧医疗账户里汇款的记录。
末了,许纯还出言奚落苏慧。
说就凭他们这样的家世,能毫无压力地承担这么高额的医药费。
甚至还有钱请护工。
靠的不就是卖女儿得来的钱么?
苏慧生病之前是个乡村教师。
骨子里有股读书人的傲气。
哪里听得了别人这么出言侮辱。
当场气得咳出血来。
许纯见她反应那么大,这才没再继续吵,灰溜溜离开。
梁翠莲不知道那个女人叫许纯。
只知道她长得挺漂亮,一身名牌。
这形容让宋词听了,很自然将那个来闹事的女人归为陆行知的女朋友。
她连忙跟苏慧解释:“妈,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梁翠莲在旁喋喋不休,“哎呀小词,不是我说你,你真是不应该。
婶婶可一直教你要有志气呢,你倒好,一点不听劝。
跟那个陆行知纠缠不清。
我可看过新闻了,那个陆行知三天两头换女朋友,那能是好人吗?
说白了就是玩玩你而已,玩够了就拿钱打发你。”
这义正严词的腔调。
仿佛之前打着宋词名号去找陆行知要钱的,不是她梁翠莲一般。
宋词有些烦,扫了她一眼。
梁翠莲被那股沉沉的视线震了一下,还想说的话被咽回了肚子。
苏慧大怒之后,声音有些虚弱,“连你堂嫂都记得的话,你不记得。
这些年我真是白教你了!”
“妈,这件事是个误会。”宋词自知扯不清楚,所以又道:“况且那笔钱我已经还回去了。”
“还了?”苏慧并不相信,“我刚刚才问了护士,医疗账户里还剩几十万,你拿什么还的?”
“我问小雨借的。”
“你借的?你居然借了一百万?!”
苏慧更加生气,“你借这么多的钱打算拿什么还?
就算姜小姐跟你是朋友,你也不该麻烦人家。
我以前怎么教你的,我们是穷,但要有志气!
不要事事靠别人,你为什么不听?”
宋词忙解释:“我只是暂时借的,等医疗账户结算,加上我手头的存款。
我会一起还给小雨的。”
苏慧没再吭声,沉沉叹出的那口气印证着她此刻仍旧不满。
宋词不想招她生气,便没在医院待太久。
过了一会儿起身离开病房。
等电梯的时候,梁翠莲追了出来。
“小词啊,有个事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
梁翠莲将手里没磕完的瓜子揣回兜,握住宋词的手,“你堂哥这不是打算来江城做点小生意嘛。
眼下还差点钱,不多的,也就差十万。
我刚刚听你说,你手里还有点存款,你能不能——”
宋词眉毛瞬间拧起,“堂嫂,你刚刚也听到了,这个钱我要拿来还给小雨。”
“那姜小姐跟你不是好朋友吗?
何况她是大明星,还是大集团的千金。
十万块对她来说跟我们的十块钱有什么区别?
就算少了十万,她肯定也不会怪你啊。”
这歪理,听得宋词很不舒服,立马回绝,“就算她不差这点钱,我也不能平白占人家的便宜。”
“你脑子怎么就这么轴呢?我都说了先借着。
等你堂哥生意起来了,我们不就还给你了么?”
“不用再说了。”宋词言语坚定,“这个钱我要拿去还给小雨。
至于堂哥那边,江城这种大城市,做生意没那么容易的。
既然本钱凑不齐,不如先老实上班。
顺道摸清楚行情,再考虑做生意,这样对大家都好。”
梁翠莲还想挣扎。
宋词摁下电梯,抬腿离开。
不远处的楼梯拐口。
许纯从阴影里探出头,将刚刚那番话全部听了进去。
离开苏慧病房她来了通电话。
就去消防通道接电话去了。
哪曾想,接完一出来,就听到这么有意思的对话。
看来要对付宋词,不一定要自己亲自出手。
她那个堂嫂,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
宋词坐在车里,并没有着急开车离开。
这一整天,她几乎都是在压抑中度过的。
白天被陆行知那一阵奚落。
再到晚上母亲毫无信任的指责。
饶是天生乐观派的她,也有些难以消化。
强压了一整天的眼泪,终于宣泄而出。
她捂着脸,坐在副驾驶哭了很久。
要算起这世上最令她后悔的事。
应该就是答应跟陆行知在一起。
短短十几天的交往,带给她的伤害是无穷无尽的。
被他不信任,被他奚落、羞辱。
还要承受他那些烂桃花时不时的挑衅。
为什么别人谈恋爱是甜甜蜜蜜,被呵护被疼爱。
即便分手也是互不打扰。
而她谈恋爱却
宋词坐在驾驶位哭了很久,才平复好心情。
从储物盒掏出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开车回家。
-
车子缓缓开进蓝天小区大门。
老小区没有地下停车场。
车只能停在老槐树旁的临时停车位。
宋词刚一下车,就看见树下有束熟悉的身影。
男孩儿穿着浅色的外套,手里还捧着一个纸袋。
看见她下车,立刻露出尖尖的虎牙,“姐姐。”
宋词诧异,“景澄?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我刚下夜戏,在附近跟朋友吃东西。”
廉景澄有些紧张,“吃完东西看见有糖心红薯,想着你应该喜欢吃,就给你买了一袋。”
宋词看了眼他手里的纸袋。
他应该是捂得很紧,如今打开,里头还有热气。
宋词有些哭笑不得,“这么晚过来,就为了给我送红薯?”
廉景澄含含糊糊嗯了一声,“姐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昨天在洗手间跟你吵架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吗?”
送红薯是其次,来问这个问题才是最主要的。
白天他不经意看见宋词跟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在洗手间门口纠缠。
看得他心里十分不舒服,但又不想唐突宋词。
心里的酸泡泡冒了整整一天。
不问清楚,他今晚怕是觉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