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在大时雍坊这一带,不少逃难的人却把他带得更远,比如这位从牛肉胡同逃出来的刘大财主,一路逃到了小时雍坊的衍圣公宅旁,这座位于太仆寺街的府第,是明代英宗皇帝赐给孔子后裔孔宏绪的府第。
当然此刻他不是要去衍圣公的府邸,衍圣公的府邸里面也没有人,他是来投奔他的好兄弟黄熙胤,黄熙胤是崇祯四年的进士,现在已经官职太仆寺少卿。
明代后期,商人和官员交好的事情是很多的,比如晋党就是这样的一个团体,这刘大财主是福建泉州人,他的爷爷是因为资助了黄凤翔的爷爷黄凤翔,发家致富的,当了大官后,这黄凤翔报恩,就让这刘大财主的爷爷发家致富了,这黄凤翔做过礼部侍郎,也做过南京礼部尚书。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些福建来的人,其中有一个翘楚叫做洪承畴,洪承畴是泉州人,这黄熙胤和洪承畴有关通信,所以这刘大财主是来保命来了。
黄熙胤一听,也搞不清楚状况,但是人心惶惶,肉食者鄙啊,反正投降已经投惯了,黄熙胤还是把顺民的招牌挂了出来。
不过很快,宫里面的太监来消息了,让这些官员都去乾清门。
黄熙胤选择不去,好多人也选择不去,留在家里做顺民。
朱慈曦,袁太后此刻就在乾清官,踌躇不安,如今北京城门已经告破,顾泽明这也没有消息。
小皇帝有些舍不得这桩天上下来的富贵,不由哭出声来。
“不要哭!你是皇帝,太祖爷选择的人,你要出去安抚大臣,事情还有转机。”严助对着朱慈曦道,其实他此刻也没有把握,但他相信顾泽明绝不会这样没有消息的。
大臣陆陆续续来了,工部侍郎伍翔宇,户部侍郎党崇雅,户部侍郎李元鼎,国子监祭酒吴伟业,户部侍郎龚鼎孳,通政使陈名夏,翰林院高尔俨等都位于乾清门的广场。
朱慈曦走到大臣面前:“无虑,朕自有高皇帝保佑。”
此话一出,众臣莫不泪流。
伍翔宇道:“殿下,而今唯独宣武门破,无虑,李安靖已经率兵前去,想是无碍。”
城中的禁军都被调走了。
朱慈曦也不知道如何说了,回到了大殿上。
夏日闷热,影随日移,夏守忠想起了一桩事情:“听闻宫中有密室,不如殿下先行跑去?”
袁太后风目慌张:“你知道?”
“听说是诚意伯老人家修建的,上面有诚意伯写的条子。“
袁太后一听有些心动,不过却被门外的传令人给惊动了,他说道;“报!李阁老请求放开武库,发北京城中民兵去宣武门!”
袁太后此刻没有一点办法,朱慈曦看着严助,只见严助点了点头,朱慈曦又看向袁太后。
袁太后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点点头,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敢背这个锅。朱慈曦说:“开武库吧。”随后跟着夏守忠和袁太后以及朱香菱,袁北来一起去了中南海,也就是西苑,夏守忠所说的地方就在那里。
那里的确有一个秘室,夏守忠和戴权拿着火把,门前有一个石碑,石碑上写着:凡国有大变,方可门视,不得轻易开启,以启祸端。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袁太后为难。
“哎,太后且看,这里的封条写着什么?”袁北来的话引起这袁太后的注意,那封条上写着四个大字:遇袁而开。
“你还是得力的。”袁太后夸道。
那是,我袁世凯是谁啊?袁北来想到此处,忽然看见这个封条发出五彩神光。
“啊!”朱慈曦大惊失色。
里面传出一个苍老声音来:“罢,罢,罢。”
五色之气横溢,旋即天地一切都静止。
朱慈曦还惊慌失措着,那门就豁然开了,只见是“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不过这只是一刹那的光彩,这绚丽多彩的世界也不过是一个小屋,特别的是门上挂上来一个联:怅寥廓,问苍茫大地: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再看下联时,联已经了,在空中做了灰烬。
屋中也没有什么老道人,只有一个邋遢道人像,袁北来认出来了,这是张三丰的像。
画像下面写着字,仔细看去却不是道经,上面写着:【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袁太后看了,默默垂泪。朱慈曦、香菱、袁北来、夏守忠、戴权一众人也好不伤心。
却说袁太后一众在这小屋里面不知道岁月,李明睿开了武库,发兵器给一众民兵朝着宣武门杀去。
日头已经夕了,李安靖还和那些清军血战在西单牌楼,这些清军凶残至极,李安靖率领的民兵也只有农具,铁具这些物件,不是这些清军的对手。
范文程一边等待多尔衮的消息,一边指挥部队往城里面杀去,他没有想到这北京城里面的人竟然会负隅顽抗。不过看着太阳渐渐落下,他的心里总有不好的感觉。
李明睿披坚执锐,领着这十万民兵浩浩荡荡而来。
他举起手来“保家卫国!”,那些民兵也喊道:“保家卫国!”声浪直冲云霄。
夕阳很美,此地甚好。李明睿想着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忠君爱国的热忱就像一团烈火,像这天地一样宽阔。
远远看见一个骑兵举着真武大帝的旗,在夕阳下拖着长长的身影,好像是来报捷的。
不过附近民兵的呼喊声音太大,李明睿灭有听清楚,待到靠近的时候,只听这个骑兵喊道:“清军溃败,我军杀敌无算,清军败退!”
李明睿问道:“是哪儿的事情?”
那骑兵笑道:“卢沟河,清军二十万部队,我走的时候,首级已经数到八万了。”
“哎呀,真有如此大胜?大将军用兵真如神也。”李明睿道,“杀,再不去,可就晚了。”这下,这群民兵如同下山的猛虎朝着西单牌楼杀去。
范文程不知已经成了包围之势,待李明睿到时为时已晚,在亲兵的维护下,几人杀出了北京城。
此刻星星已经出来,多尔衮却没有赶到,范文程看着这一万军队,现在就剩下一千人。
“功败垂成啊。”范文程长叹了一口气。
范文程刚行到通州门下,多尔衮的先锋已经到了,范文程看着这个先锋满脸带血,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那先锋道:“我军在卢沟河大败,范大人把城里面的辎重快快运出来。”范文程闻言大惊失色,不一会儿正了心智,看着通州道:“开门!”
不过,这城门久久不开。
范文程怒道:“再不开了门,杀了你全家。”
楼上传下来羊佑的声音:“此地已经归了朝廷了,你还是到别处去吧。”
通州城内叫清军搜刮的苦,清军一出去,经羊佑一煽动,这些民众的怒火就着啊。
范文程见此,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蓝的空中,七八颗星星很稀疏的在天上的挂着,顾泽明骑着马,身上的马一步一顿,好像在捣米,马已经累极了,身后的士兵因为吃了败仗,一个个的兴致也不高昂。
马儿慢慢悠悠走,进了北京城。此刻北京城已经是万家灯火,家家都是欢庆的景象。
“你是谁啊?你不知道我们已经打了打大胜仗吗?”一个失家的孩童看顾泽明慢慢悠悠骑着马,好奇问道。
顾泽明笑道:“是啊,是啊。”回头下令:“全部下马,不得扰民!”
就在顾泽明整顿部队的时候,有人把顾泽明认出来了,喊道:“这不是大将军吗?”
这一下沿路的百姓可算找着宝了,全部围了上来。
“大将军,这是我家的鸡。”
“大将军,这是我家的菜。”
……
盛情难却,却还是要拒绝,顾泽明:“乡亲们,战打了那么久,你们也困难,好意我心领了,自己吃吧,我们自有去处。”说罢挥手而去。
“大将军自德胜门入,民皆请宴大将军。大将军曰:“战久,父老兄弟已贫,吾所不忍。”乃去。——《明史》”
李明睿早在积水潭旁设下了庆功宴,朱慈曦,严助也到了这边来。
吴三桂接受着全场的欢呼,现在故事里面的吴三桂是一个忍辱负重的将军,勋业再怎么重也不过分。
但顾泽明一到,欢呼的掌声却是更热烈了。
说实话,这掌声真像钱塘江的潮水。
顾泽明才一进去,就像冲浪一般的快活。
“大将军万岁!”不知道是谁先说的这句话,军中好像也有人隐隐约约准备好了黄袍。
随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大将军万岁!”
朱慈曦在台上不知所措,戴权怒斥兵群,但他的声音根本不能被人听见。
吴三桂不知道这顾泽明得人心如此,但是已经换过一回主人的吴三桂,根本不介意再换一位。
顾泽明转身对着身后的一个士兵叮嘱了几句话,径直走了。
“大将军怎么了?”欢呼声,鼓掌声渐渐消失了。
所有的人都在问听顾泽明说话那名士兵,大将军到底说了什么?
那名士兵一路走到了李明睿,吴三桂,豪格,典少籍,钟离绍所在的地方,李明睿问道:“大将军说了什么?”
那名士兵一步步走到这里,底下的士兵说话声音就越小。
这位士兵道:“大将军他说:孙权劝曹操当皇帝。曹操说,孙权是要把他放炉火上烤。我劝你们不要把我当曹操,你们也不要做孙权。”
李明睿低头,默然良久,看着这位士兵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位士兵略带腼腆的说道:“我叫钱必成。”
“好,你去告诉大将军,就说,明睿知错,请他见谅。”
钱必成离开,后边又喧哗着来了一批人。
李明睿仔细一看,是黄太急,看他一手的血红,竟然杀敌到这个时候才来。
黄太急环顾四周,觉得气氛不对劲,问典少籍道:“大将军和羊佑这东西呢?”又看了一眼,又补充道:“李安靖呢?”
典少籍说:“大将军刚刚回去。羊佑还在通州,李安靖领着队伍在接管通州以及阻击多尔衮嘞。”
黄太急不明白顾泽明为什么会离开,他只是觉得典少籍和钟离绍的脸色都不怎么对,黄太急说道:“打了这么大的一个胜仗,还这个脸色?来,喝一个!”
眼看主将这边把酒言欢,底下的士兵才又热闹了起来,你吹五万,我吹八千,好一个吹牛皮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