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皇上托词苏振良若去陵州后,天遥地远君臣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每每念及此皇上心痛难当,想要他留下一孩子在京中,由宫里抚养以解思念之情。
柳氏听后顿时面色大变,皇上这哪是什么顾念君臣之情,不过是要留下一个孩子作为人质,以示警示罢了。由宫里扶养,可当真是皇恩浩荡啊!
可纵然心里有滔天愤怒,然愤怒归愤怒,恐隔墙有耳连发作都发作不得,接下来仍然要忍气吞声的权衡,究竟该把哪一个孩子留下来。
好在皇上并没有指定要留下哪一个孩子,他们还有选择的余地。经过一番思量,几乎异口同声的,柳氏以及苏老太君相视一眼,道:“那就把萱儿留下来吧,峻儿是男孩自然不能留下来,若儿还小,只有萱儿最合适了。”
史书里,从未曾有女子为质之先例……
就这样,苏府一家人浩浩荡荡迁往陵州的时候,7岁的苏词萱被孤零零地留在京都里,进入深晦如海的皇宫中。
其实,在知道要在他们兄妹三人中选一个人留下为人质的时候,苏词萱就已经战战兢兢料到,那个人一定是她!
料到是一回事,听到选择的结果又是另外一回事。当时她不安地在门后侧耳细听,当听到娘亲和祖母不谋而合,都选择留下她的时候,苏词萱的心脏如镜子猝然裂碎,撕裂一般狠狠地疼了起来。她眼泪止也止不住,害怕被人听到她咬着袖子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他们总是舍下她的。
父亲去哪儿都喜欢带哥哥弛峻,母亲喜欢带妹妹辞若,其实她和妹妹不过相差一岁半罢了,向来家里有任何好的,父母从未曾以她为先,祖母亦是偏爱哥哥和妹妹,若要护也是先护着他们俩。
她的难过从未曾有人在乎过,她讨祖母欢心,可祖母还是对她只是笑笑夸两句,只会把妹妹搂在怀里。她学着骑马射箭,可父亲只看到哥哥的进步,严厉的呵斥她莫要胡闹。她讨母亲欢心,母亲也并不会像看妹妹那样对她开心温柔的笑,偶尔只会说:“萱儿长大了,以后要学会照顾妹妹。”
他们对她,好像总是视而不见。看她的目光里,似乎还夹杂着她看不懂的复杂。
从记事开始,因家人的厚此薄彼,她始终感觉自己仿佛不是家里的一份子。苏词萱是个早慧的孩子,行事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得父母兄妹不快。她时常安慰自己,只要她表现得比哥哥和妹妹更好,她一定会讨得祖母和爹娘的欢心。
岂知,无论她如何努力,在抉择的时候,他们还是毫不犹豫选择抛弃她。而且,是异口同声,无人偏袒相护。若是有一人能为她说说话,她并不介意被留下来当人质的。
可,他们都舍弃她!
若说在苏府的那段日子难过,至少那也还是在自己家里,不过是不受宠不快乐罢了。然而,宫中的生存比在苏府时艰难千倍万倍。在宫里,处处都是吃人的眼睛,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行事说话都是思量再三,唯恐出现半点行差踏错,落人把柄,万劫不复。
不知,他们留下她的时候,可有为她想过宫中生存的艰险。
想来,是没有的吧!或者,他们正因为知道宫中生存的艰难,所以才选择把她留下!
苏词萱双眸空洞的笑了笑,她从始至终,都是仰人鼻息过活。战战兢兢多年,踽踽独行孑然一身,无一人可倚,无一人相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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